作者:白云上
梁夫子忍着笑,解释:“这王俨然乃是府试第二。”
白子慕懂了。
这是特招生呗。
可是:“俯试第二其实也没啥啊,夫子,咱得一视同仁啊!”
黎院长这下是没忍住,直接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拒绝人?”
“没有啊。”白子慕说:“学生就是觉得你们能招了他,为啥不能招我们兄弟啊?多一个也是多,多两个也是多,放一只羊和放一群羊,其实都是一样的。”
“……此话有理,十二人,虽是超了,但只多两个,但也无甚要紧,而且这王俨然乃是府试第二,这成绩,我等实在无法拒绝。”
白子慕拧着眉头:“这位夫子,您的格局小了,人生有无限可能啊,而且第二又咋了?你要是拒绝了一个第二名的男人,那这事儿,说出去都够你吹一辈子。”
黎院长:“……”
黎院长都要笑出声了,结果又听得白子慕道:“不过第二名确实是厉害,这人估摸着是有两把刷子!夫子,您招他没啥问题,那这个傅君豪,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这次好像是倒数第三啊!”
“兄弟,你没记错,他就在我前头。”楼宇杰看着黎院长:“那为啥他能,我们不能啊?夫子,你是不是歧视帅哥?”
白子慕:“就是。”
梁夫子这下真是笑出声了,王俨然也乐得不行。
黎院长嘴角微抽,说:“这傅书生虽是倒数第三,可是这人读过大学章句、或问、语孟集注、中庸章句还有五经。”
这都是乡试必读书籍。
说白了,就是这傅君豪有点牛逼,还没上大学,就把大学的三分之一的课本都读完了。
我滴个乖乖。
白子慕咽了下口水:“真的假的?”这么厉害,那咋的还考倒数啊?
“夫子,你怎么知道的?”
黎院长道:“他说的。”
“……我真是服了。”白子慕无语至极:“这不是赤裸裸的炫耀吗?”
梁夫子没说话,当初傅君豪前来报道,季夫子说起这事儿时,确实是有点炫耀之意,但没法子,谁叫季夫子曾是书院的‘功臣’呢!如今人虽是年老,不在书院教书了,但想把外孙塞进来,他们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应了。
白子慕老大不高兴。
不就读了几本书么,有啥啊?他当初参加全市奥数夺得第一名的时候,他炫耀了吗?
他高三考了第一名,他玄孙高兴,给他买了辆法拉利,他发朋友圈了吗?他高三被保送,他骄傲了吗?他还看了男女十八式,三十多本小黄文,他嘚瑟了吗?
现在不就看了几本书。
白子慕无奈摇头:“这人不得行哦。”
“就是,我县试倒数,但我还是考上了秀才这事儿,我都没有到处说,我这人这么的低调,怎么他看了几本书,还好意思说呢!当别人好像没看过书一样。”楼宇杰也是愤愤不平。
众人一听他们那口气,就晓得他们对这个傅君豪很是介意。
能不介意吗?
这傅君豪可是傅君然他弟,搞不好是一路人。
王俨然呼了口气,看着白子慕和楼宇杰反问道:“那你们看过吗?”
“看过啥?”白子慕问。
“学章句、或问、语孟集注。”
怎么可能看过,要是看过他早吹牛逼了,还能叽叽歪歪酸人家?
白子慕摇头:“没看过。”
王俨然觉得白子慕和楼宇杰挺有趣,他虽是府试第二,可对着白子慕两人,他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优越感,当下便道:“我看了。”
“啊?”
“清理书院就在隔壁。”往年倒数的书生,大多都进了清理书院,王俨然笑道:“我们认识一下,以后多多交流啊,在下不才,这些书在下看了好几遍,勉强熟读,如今应该没有什么不知道的,你们以后要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随便问我,我叫王俨然。”
白子慕:“……”
楼宇杰:“……”
那就尴尬了,方才他们刚说他的闲话。
不过这人看着正气,斯文,儒雅,还文质彬彬,没成想也是个炫的。
楼宇杰梗着脖子:“那你很厉害啊!”
“楼兄过奖了。”
白子慕语气淡淡,一句话就把王俨然问懵了。
“哦,你这么厉害啊,那你知道朱熹在写语孟集注的时候,用了几斤墨吗?写的时候他一天吃了几碗饭啊?”
王俨然:“……”
黎院长:“……”
楼宇杰想了想,其实都是走后门的,那早走晚走都是走,师伯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竟是把这事儿给忘了,他也不敢去催促人,可这位夫子说的也没错,他们来的晚,已经落了快半个月的课了,再拖下去,只是浪费时间。
楼宇杰道:“我们师伯是张舒越,夫子,你认识不?”
黎院长:“……”
不认识他这个院长也不用做了。
楼宇杰:“我师伯问我们想去哪家书院求学,我们想来你们这儿,我师伯便说了,没问题,所以今儿我们兄弟才过来了,虽然不晓得我师伯咋的还没跟你们院长说,但我师伯是知府,黎院长一定会同意的,所以这位夫子,你就给我们报名吧!”
没人会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因为一查就能知道,黎院长盯着楼宇杰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道:“你是楼倡廉的儿子?”
“啊,夫子你认得我爹?那大家都是自己人啊,那你给我们报个名吧!不然明儿又得跑一趟。”
楼宇杰和楼倡廉不是很像,黎院长见过楼县令几面,倒是听说过他有个不成器的儿子。
楼宇杰这德行,那八成应该就是楼倡廉的种了。
张舒越的面子,黎院长自是得给的,张舒越是知府,也是他当年同窗。
有这两份情意,别说这两个一个倒数第一一个倒数第二,就是没上榜,他都得收了。
黎院长没多说,让梁夫子给他们登记。
楼宇杰姨家离书院远,不太方便,张夫人前儿寻过去找他,说让他住家里,又不是没地儿,住书院干啥,一旦住书院里头,干啥儿就都得自个动手,她怕楼宇杰不习惯,也怕苦着他,想让他住家里。
楼宇杰宁可住山上也不愿住张府,住家里他书读不好,他爹即使再生气,但俗话说得好,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爹怎么的,都还能给他吃个鸡头鸡屁股,要是住进张府,怕是连个屁都没得吃。
他要住校,死活不愿住家里,咋的回事儿张夫人也知道,小杰怕她老爷,家里的孩子也怕,跟她老爷搁一桌吃饭都能尿裤子,孩子不愿,她也不好意思强求。
清文书院是四人一间屋,白子慕、楼宇杰、王俨然是最后来的,自然被分到了同一间。
不过白子慕不住校,但这书院和现代学校一样,中午就歇三个小时,跑回家午睡肯定是不行,白子慕干脆交了十一两的住宿费,白天他不折腾了,就睡书院里,晚上再回去和夫郎睡,又让梁夫子给他办出入书院的令牌。
院服书院不发,得自个去衣馆里头让绣娘量了尺寸定做,办好入学手续,黎院长交代王俨然两句,又看了白子慕和楼宇杰一眼,便走了。
第289章
王俨然早上跟院长在书院里头逛了一圈,十分热情的问白子慕两人,要不要在书院里头逛逛。
那肯定是得逛的。
这上课的地方在哪不晓得不要紧,但吃饭和睡觉的地儿,必须得晓得。
王俨然这人,看着倒是不错,考了个第二名,但见着他们两,也没摆高高在上的样,而且又是同一个宿舍的,人率先抛了橄榄枝,那不接白不接。
白子慕点点头:“那行啊,走。”
三人无业游民似的在书院里头溜达了一圈。清文书院虽然是万年老二,但底蕴还是有的。
书院里头是又大又宽,竹林凉亭,鹅卵小路,雅致得很。
平日上课是在东区,骑射、琴课等则是在西区。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必不可少,虽说这些都不考,但还是得学的,不学一年几十两的束脩就得白交了。
骑射场有三个足球场地那么大,上头左右两边还立着一排排靶子,周边栽了几排榕树,也不知道哪个班一大早的就上副课了,琴房那边传来稀稀拉拉、断断续续的声音,难听得很。
清文书院里头也不全是富家子,也有些是村里来的书生。
不过寻常百姓家供个读书人已是捉襟见肘,笔墨纸砚都差点买不起,棋琴书画这些就更不用提了,来了学院,一周就一节琴课,能学到啥子。
楼宇杰都听不下去,这会儿又都是自己人,他便直言不讳:“谁啊?这弹得,跟小三和小六拉尿一样。”
白子慕:“……你这么说礼貌吗?小三和小六拉尿的声音比这个好听多了,虽然这么说不太好,但没办法,咱都是老实人,悄悄说没事儿。”
王俨然:“……”
这两人说话口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说实话,方才在梁夫子那里,他要是不晓得这两人是倒数,自己又是第二,看他们那个样,他都要以为这两个是前三了。
这琴声虽然确实难以入耳,可怎么的都比拉尿声好吧。
王俨然这会儿还不晓得,可后头碰上蒋小三和小六他才知道,当初白兄和楼兄没吹大,这两小子,他娘的拉尿竟然还有节奏,小鸟一边淅沥沥,嘴上一边嘘嘘嘘,还怪好听的。
饭堂在南区,睡觉在西区,都搁得很远,东区旁边还有好些个凉亭,这是供书生们课后交流使,白子慕几人逛的时候,正好是上课的时辰。
王俨然指着一教屋,道:“白兄,楼兄,以后我们就在那里上课。”
白子慕顺着他所指方向看了眼,发现那教屋里头坐了二十来人,一胡子花白的老头子正坐在台上,捧着书念,文绉绉的。
白子慕听了几耳朵就想打瞌睡,王俨然却是眼睛亮晶晶,说:“听闻贾夫子乃进士出身,授课颇有一道,能得他教导,实属有幸,白兄,楼兄,咱等会安顿好,便来听课吧!”
白子慕:“……”
头一次见人上课这么积极的,这又不是赶着去吃饭,这么积极干啥?
要来你自己来吧!
楼宇杰挠挠头说恐怕不行,他们还要去定院服,被褥啥的也还没准备。
其实这些他姨娘早给他准备好了,但他兄弟肯发没准备。
他虽是急着上课,但这急的前提是得和兄弟一起,不然一个人多无聊啊!
“这样啊!”王俨然道:“那下午我先自个来,我会记好笔记的,明天你们来了,我借你们看。”
“你真是感动大周十大好舍友啊!”白子慕拍拍他肩膀:“我们去看舍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