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云上
舍房离课室不算远,一排一排的,前后隔着好几米远,通风采光啥的,都算不错。
有六排,新生在最后一排,三人住的是最里头的房间。
舍房外头上挂着一把大锁,梁夫子给过他们钥匙。
白子慕开门进去,发现里头倒是挺干净,四张床,这年头没有上下铺,因此一间舍房只能住四人。
左右各两张,中间是过道,床头搁着一四四方方,半米多宽的书桌。
挨着窗户那床上头铺着竹席和被褥,床下还放着一木盆,想来是有人睡了,另外三张床,白子慕看了眼,应该是擦过,半点灰都没有。
楼宇杰高兴:“咱这舍友有良心啊,还帮咱把床都擦了,也不晓得是哪位仁兄,王兄,你晓得不。”
王俨然早得了消息,说:“知道,是傅君豪傅书生。”
楼宇杰顿时不说话了。
白子慕拧着眉头:“这么晦气的吗。”
楼宇杰拍拍他肩膀:“确实是有点晦气,出门前也怪我大意,忘了烧根香,他娘的,竟然跟这人住一屋子,不过兄弟,没事儿,要是这畜生敢来惹咱,咱就给他套麻袋。”
白子慕泄愤似的踢了下傅君豪的床:“套完他再去套他哥,套完他哥再套他哥的表哥,套完他们一窝子。”
“对,要是这人和他哥穿一条裤子,一类货色,我们就套他们祖宗十八代。”
王俨然怔愣的看着眼前这两个好像突然发了酒疯似的人,从方才他就看出来了,这两人似乎对那傅君豪不太友好:“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白子慕说。
王俨然顿时纳闷了。
不认识你们竟然就想给人套麻袋?
看了床铺,大概了个尺寸,白子慕和楼宇杰就先回来了。
白子慕没回家,而是直接去了衣馆,这些衣馆常年给书院做衣裳,有经验,因为要换着穿,也不一定天天都能干,白子慕定了三套,明晚就能去取,而后又去买了竹席,被褥和洗漱用品,他没买,这些蒋小一肯定给他买了。
回到家,蒋小一和蒋父几人还没回来。
六个孩子正在后院里头玩,赵家后院院子里栽了一颗大榕树,老六和小六这会儿正四肢爪子扒着榕树,哼哧哼哧的往上爬,圆溜溜的小屁股一扭一扭的。
当初白子慕教他们爬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蒋小二四个小家伙仰着头看老六和小六,笑呵呵的给他们加油:“小六,你屁股扭的好厉害哦,也好森*晚*整*理搞笑啊。”
小六很高兴,觉得四叔是在夸他,于是小毛屁股左边扭一下,又边扭一下,扭得更起劲了。
莫小水笑得肚子痛,同时也十分好奇:“二叔,为什么老六和小六爬树要扭屁股啊?”
蒋小二不懂,他看向蒋小三和赵鸟鸟,蒋小三和赵鸟鸟摇头,表示他们也不清楚。
老六声音清脆:“父亲说了,爬树的时候扭屁股才有灵魂,我们熊猫爬树都得扭屁股。”
“哇塞,原来是这样,哎呀老六,你别说话了,小六要超过你了,你加油啊,三叔赌你赢了,你要是输了,我和你四叔得学狗叫呢!你快点。”
“小六加油加油。”
“老六也加油……”
几个孩子又蹦又跳的,嘴上喊丫丫。
赵主君坐在一旁,一边看着他们,一边缝衣裳,蒋小二几个大了些,懂事儿,其实早就不用人时时刻刻搁跟前照看。
小六也听话,整天跟着蒋小二几个混,压根不用人操心,赵主君还搁跟前,不能离开,纯属是怕老六又跑大门去。
这孩子是‘离不开’人,真正的熊孩子一个,昨儿他就一不留神,老六就蹿到大门口去,坐门槛上,目不转睛、痴痴的看着外头路过的姑娘和哥儿,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正点,不得了,快迷死熊了,一个人看得不亦乐乎。
他这个样子,赵主君哪里敢离开他半步,但说恼怒,他也怒不起来。
这老六乖的时候,一口一个小太外公,老六爱你多多,那乖巧样,让赵主君恨不得找根麻绳把他绑裤腰上。
可熊的时候却也让人手痒痒。
见白子慕回来,赵主君立马搁了活儿问咋的样?都办好了吗?
白子慕拿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下:“都弄好了,小一他们还没回来啊?”
“嗯,不过想来也快了。”赵主君说。
另一边。
蒋小一早上送走白子慕,就和蒋父准备出摊事宜,四个孩子和老六、小六,则是让赵主君和赵富民看着,赵富民乐得很:“你们快去吧!家里有我们在,你们不用担心。”
蒋小一就和蒋父、赵云澜一起出门了。
昨儿白子慕去张府时,蒋小一就和赵云澜去自家客栈转了一圈。
平洲的福来客栈和平阳镇的福来客栈,规模是一样的,皆是三层,不过在平阳镇,福来客栈那规模是数一数二的好,也算是最豪华的客栈,但在平洲,实在是不起眼。
因为还有孩子要养,蒋小一到了府城也不敢歇,昨儿他已经看好了,福来客栈在广扬街上,平洲最热闹的,当属广平街和广圆街,广扬街虽不算得最热闹,但也是人来人往。
蒋小一早上到达福来客栈的时候,客栈里头并没有什么客人,赵云澜说午时生意倒也算得好,毕竟客栈里头菜多。
白子慕先头推的田螺鸭脚煲、烤鱼在平阳镇上卖得好,在府城也同样好,不过早上没到饭时,客栈里头便没什么人,客栈就在街边,对面是布庄,然后是面铺,杂货铺,包子铺,这些铺子前头有些摆了一些小摊子,有卖菜的,也有卖自己雕的发簪和手镯,还有些卖小馄饨。
反正这边街上,卖啥的都有。
蒋小一想了想,还是想和之前一样,直接搁客栈外头卖,因为另租铺子的话,就得另去一笔租金,而且,这铺子,还不是说想租就租,好不好租是另外说,贵也是一方面。
蒋小一指指对面的包子铺,那铺子很小,也就一米三左右宽,被杂货铺和面食铺‘夹’在中间,说实话,瞧着是又窄又挤。
“爹爹,像那么大的铺子,一般月租多少啊?”
赵云澜回道:“这里算是街头,人多,一个月可能去八/九两,你是想租铺子?”
八/九两?就这么个小破旧的地儿?这搁村里,拿来盖茅房都嫌寒碜。
“没有。”蒋小一闻言立马摇着头说:“我们还是摆摊子吧!”
“对对对,咱还是摆摊!”蒋父十分赞同,那包子铺巴掌大,就这一个月就得去八/九两银子,实在冤枉得很,他们小本生意,之前搁镇上出摊的时候,一个月也就能赚八/九两。
澜哥儿说府城东西贵,那以后他们卖的吃食定是也要卖贵些,但应该也就贵上几文钱,如此,一个月估摸着也就能赚十来两银子,要是租铺子,那岂不是白干了?客栈是自家的,直接在外头摆,啥都不用去,划算。
赵云澜:“那也行,不过这里到底是府城,百姓们比较讲究,咱要是卖凉粉的话,这凉粉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直接放木桶里了。”
那样看着多少是有些不雅观,就像客栈里头的汤菜,给人端桌上,都是放的盘,谁直接搁桶里?这么办倒也没啥子,但这般到底是掉档次。
蒋小一:“这个我知道,放水桶里肯定是不太好看,爹,等下我们去买大长桌吧!到时候长桌子就摆客栈外头,然后上面再摆些吃食,凉粉用水桶装不好看,我们就买大铁盆!我想买那种带隔层的,然后隔层里头放冰,有这种盆有卖吗?”
见他有主意,而且说起做生意,眼睛就亮晶晶,半点不觉得麻烦和累,相反还兴致勃勃,似乎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赵云澜安了心,说:“不知道,但没有咱就让铁匠给咱打,不要紧的。”
蒋小一:“好。”
凉粉放大铁盆里,凉拌蕨菜,还有泡爪,酱香鸡爪啥的则直接放大托盘上。
先前家里富贵,吃食就卖得单一,毕竟做多了累人,银子慢慢赚,够花够吃了就成。
但现在是没得法子了。
不累人,孩子就得饿肚子。
而且夫君要去书院里头读书,束脩每年就得去几十两,加上什么学服,笔墨纸砚杂七杂八的,一年下来也得快一百两了。而且,夫君为啥不去清河书院,蒋小一也是懂的。
清河书院离家远是真,没银子也是真。
白子慕不是那等意气用事的,清河书院里头学子大多家世好,挥钱如土,隔三差五的就要聚一下,斗斗文,斗斗诗,光斗啥都不吃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蒋小一都打听过了,这帮学子平日不是在客栈,就是在妓院聚。
客栈酒菜不便宜,一顿少说都得去个几十两。
要是去妓院,那就更不得了,不过旁的汉子去妓院,那是风流,管不住下/身。可文人往妓院里头去,在里头吟诗作对,外头人瞧了,还得道一声风雅。
要是进了清河书院,人人都聚,喊你你去不去?一次两次的推脱那还行,次数多了,那便成了异类。
异类大多都要被排挤,被说三道四。
小人白子慕不怕。
但他怕小人缠。
清文书院的学子就不咋的爱聚。
都是没银子,夫君才进不了好书院。
蒋小一都懂,再苦再累,还是卖吧!
啥能卖,就卖啥。
果酱、泡笋这些,白子慕打算留客栈里头销售,就不在摊子上卖了。
看好了地,蒋小一几人也没回去,而是在外头跑。
先是去了铁匠铺,出来又去了木材铺,既然要卖凉粉,那红糖得买,还有大勺和装泡爪、卤味的油纸。
当初要来府城的时候,蒋小一就让人给文娘他们传话了,以后割了凉草,晒干了再给他送过来,上百斤的凉草真晒干了也不过十来斤,如此,就不用天天送。
这凉草也不单是七里屯才有,但都是亲戚,能拉扯一把,自是要拉扯的,肥水不流外人田。
第290章
下午蒋小一一行人回来了,赵云澜仔细问了问,晓得白子慕和傅君豪同一舍房,脸色也不太好看。
他不怕白子慕被人收拾,他怕的是傅君豪会恶心白子慕。
蒋小一问他,傅君豪什么样一个人?
赵云澜也不太清楚,只晓得一些事儿,说:“傅家老爷就两儿子,傅君然的爹和傅君豪的爹乃同母的兄弟,不过我早些年听沈老夫人说这两兄弟关系并不是很好。”
当初傅君然考上秀才,又娶了知洲之女,前途似锦,沈家自是要巴结。
赵云澜当初还是沈家主母,逢年过节的,自是要给沈家备礼,不过他们和傅家大房是亲戚,和傅家二房却是没啥关系的,自是不用送两份礼。
直到傅君豪考上童生,傅家办了酒宴,请了沈家,赵云澜不晓得傅家二房和大房关系咋的样,若是关系好,那礼自是要送得贵,要是寻常一般,那礼自是也要寻常。
他拿不定主意要送多贵的礼,便问沈老夫人,沈老夫人虽是不太喜他,但还是道:“随便送点就行了。”
这便是关系不咋的。
沈老夫人说她妹和傅家二夫人不太对付,妹夫和傅家老二也有龌龊,傅君豪是二房的孩子,这礼原都不该送,但她妹是傅家主母,又没分家,这次办喜宴是她妹在操持,既然已经请了他们,那他们若是啥都不送,那便不是不给她妹面子,可给重了,那也等于是下她妹的面子,所以正正好就行。
赵云澜那会儿是买的几块广记的墨锭和毛笔当贺礼。
广记卖的文房四宝在平洲是出了名的,一墨锭能卖十来两。
百来两的礼,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算贵重,也不算寒碜,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