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瑄鹤
顾祈安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黑狼的爪子,放软身体,由着对方的动作侧靠在黑狼的身侧。
在放松的姿态下,狼喜欢平躺或者侧卧,据顾祈安观察,戈尔更偏向于后者。
见小雪豹靠过来,戈尔放松身体,懒洋洋侧身往后倒下;顾祈安则瞄着黑狼的腹部,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彻底躺到。
冬日凛冽的风声袭击着山顶,但有石块环绕的半山腰则安静很多,今天的黑狼戈尔和小雪豹恩和依旧相处愉快,后者枕在前者的腹部,他们亲密地像是同类,正享受着冬天午后暖融融的日光。
平和而安稳。
但顾祈安没想到是,接下来的这段午后时光,将会是他们所能享受的最后一场悠闲,原本懵懵懂懂的小雪豹,也将被迫在变化的环境下逐渐成长。
当黑狼和小雪豹在午后酣睡的同时,深山另一处的狼群内,巴图和乌兰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作为狼群内的父母狼,巴图和乌兰在这片土地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根据环境、天气的变化,他们很清楚,不久的未来将会有一场大雪。
如果是几个月前,还有亚成年公狼阿来夫(被偷猎者杀死的小公狼)的配合和帮助,这个冬天或许会容易很多,但现在巴图和乌兰却有些担心了。
乌兰仰头,看着天空,又看了看卧在不远处正相互舔舐着伤口的两头亚成年小母狼。
那是她的女儿阿茹娜和乌尤。
两天前,狼群试图对一头落单的、目测超过200公斤的成年雄性马鹿发起进攻,这是失去阿来夫后,他们首次将目标定为大体型动物,但事实证明没有阿来夫参与的捕猎并不成功,阿茹娜和乌尤都在这场失败的捕猎中受了伤。
好在伤势不重,但这一次的危险依旧给巴图和乌兰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冬日在即,狼群很久没有面对过这样艰难的境地了。
甚至在狼群的捕猎模式未能磨合好之前,他们的狩猎目标必须改变。
望着担忧的伴侣,巴图上前,舔了舔乌兰的嘴巴,又张嘴轻轻含住了对方的吻部,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而本有些低沉的乌兰也很快脱离了担忧的情绪,她回应着伴侣亲昵的举动,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似乎在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领导着狼群的狼王狼后,他们的低沉只是一时的,比起情绪上的发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带领狼群度过这个冬天。
人们也同样关注着狼群的捕猎情况。
在他们担忧这场失去阿来夫后的捕猎需要多久时间来磨合的时候,寒冬里的大雪,比狼群捕猎成功的消息先一步到来。
雪来的那天晚上,戈尔咬死了一头离群吃草的亚成年体雌性岩羊作为猎物,正当他和小雪豹准备享用食物时,一片绒绒的雪花飘飘悠悠落在了顾祈安的鼻头上。
轻盈剔透,散发着凉意,引得小雪豹仰头打了个喷嚏。
随后顾祈安愣住了。
抬头的间隙,透过那疏冷的月光,他看到了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的雪。
这场寒冬的大雪,来了。
第10章 长记性
这头亚成年体的雌性岩羊有将近30公斤,不算肥硕,但对于戈尔和顾祈安来说,已经是顿豪华盛宴了。
晚间的风雪毫无停歇的痕迹,鹅毛似的白雪纷纷扬扬而下。
戈尔叼起毫无生机的岩羊拖拽到避风的石块下,喉咙里发出低吼,催促着顾祈安的动作。
眼下顾祈安不敢耽误,这个时候落下的雪似乎和前几天小打小闹的雪粒一点儿不一样,再对比狼哥的表现,某种不安隐隐作祟在顾祈安心里,让他有些紧张。
小雪豹四肢并用,追着戈尔一起爬到了避风的石块下。
亚成年体岩羊的尸体已经被黑狼撕咬开了一道血红的缝隙,鲜血滴答落在碎石片上,散发出一股吸引肉食动物的甜腥。
见顾祈安靠近,黑狼偏了偏身体,让出位置,示意对方用食。
顾祈安遇见黑狼到现在的几天里,他们并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猎物,但也没从饿到过,毕竟戈尔的捕猎能力确实不差,身高体型上的优势让他单挑一头亚成年雄性岩羊都绰绰有余。
不过,不论是狼还是雪豹,当他们吃掉一顿大餐后,基本可以顶一周以上的时间,在饥一顿饱一顿的野外环境里,肉食动物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在有食物的条件下尽可能敞开了肚皮吃。
尤其像是今晚。
30公斤的岩羊被戈尔撕开了外侧略韧的皮,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掺杂着脂肪的肉块被戈尔撕咬出来,放在了小雪豹的面前。
在大雪彻底覆山之前,他们要尽可能地吃饱,毕竟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抓到猎物,就是戈尔自己也不确定。
因为戈尔的举动,顾祈安感受到了紧迫,他低头学着黑狼的动作大口撕扯食物。
岩羊的味道更加鲜美,比马麝和呱呱鸡更上一层,小雪豹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在心里为这群猎物进行美味程度的排名。
岩羊第一、马麝第二、呱呱鸡第三……也不知道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更新食谱、加入新的食材了。
晚间的雪花漫天纷飞,戈尔的进食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忘蹲坐在自己身侧的小豹子。
从捡到顾祈安那天开始,戈尔便尝试去习惯身边多出来的这一条小生命,不论人们对他的行为进行怎么样的猜测,但至少目前看来,戈尔存在着自己的想法,并不足为人类所分析了解。
大小适中的肉被戈尔一块一块撕下来,如同“食物搬运工”似的往放在顾祈安面前,被投喂的则一个劲儿地努力张嘴咀嚼,争取跟上他狼哥的进食速度。
一块、两块、三块……
嗝儿。
顾祈安没忍住打了个血腥味儿的饱嗝。
他舔了舔血糊糊的嘴角和牙尖,先看向背对着自己专心进食、不忘给他撕肉的黑狼,又低头看了看堆在自己面前,实在吃不进去的肉块,感觉整个胃都要撑到爆炸了。
壳子是雪豹但灵魂是人的顾祈安真的吃不下了,即便他适应了四肢,但却似乎未能适应肉食动物储存能量的进食方式。
小雪豹深深叹了口气,他放慢了进食速度,尽可能给自己下心理暗示“你还很饿”、“你还能继续吃点”、“这顿不吃下顿可就吃不上了”云云。
大概是暗示有用,虽然肚子撑到浑圆,但就这么挑挑拣拣,顾祈安感觉自己又吃下去了小半斤的肉。
顾祈安:再好吃的肉,硬撑着吃下去,也味同嚼蜡(苦涩)
撑到极限的小雪豹舔了舔肉上的血丝,干脆放弃自我逼迫的行为,蹲坐在旁边等待狼哥,只希望狼哥多吃点,可别发现他剩下了这么多。
心虚啊!他也不想浪费的!
同样在进食的戈尔并不知道顾祈安心里的小心思,当他以储存能量为目的进食时,几乎吃下去超过10公斤的肉,甚至还有继续进食的趋势。
不过用餐中途,戈尔分神看了一下悄声半天的小豹子,甫一扭头,就看到了几块被堆着放一起的肉。
戈尔:???
孩子不出声,多半在作妖。
或许是黑狼眼底的意味太多明显,顾祈安腆着脸用鼻尖蹭了一下戈尔的下巴,随后将自己面前相对软和的肉往前推了推。
狼哥啊,不是我不想吃,是真的吃不动了!
戈尔的眼神里透出一种班主任才有的严厉,像是在质问小豹子为什么不好好吃饭,而一向撒娇耍赖惯的小雪豹则用尾巴圈着黑狼的前肢,娇气哼唧两声,转而又将肉往戈尔面前推了推。
换成别的幼崽,早就被戈尔吓到瑟瑟发抖了,撑破肚子也要把剩下的肉吃进去,也就是顾祈安胆子大心态好,什么时候都亲昵地蹭着比他大几倍的亚成年黑狼,倒是弄得戈尔无奈居多。
见小雪豹没有继续进食的意图,戈尔只得低头继续吃肉。
他很清楚这场大雪之后,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如果现在无法储备够足够的能量,接下来的路程可能寸步难行,至于不继续吃东西的小豹子……
戈尔眯了眯眼睛,银灰色的眼瞳里闪烁着冷酷的光。
不听话的小崽子,只有真正经历过饥饿,才会长教训。
饱腹后放宽心的顾祈安正在一旁扑着雪花玩,却忽然头皮一麻,打了个激灵。
他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自己的身后,又看了看专心吃饭的狼哥,心道是谁在记挂一只小雪豹啊……
十几公斤的肉进入戈尔的腹中后,他终于停止了进食。
地上的岩羊剩下了一副骨架和小半残肉,如果不是狼的胃承载量有限,顾祈安不难怀疑,戈尔可能会继续进食。
距离天亮至少还有几个小时,这一次饱腹后的戈尔没有选择找地方休息,而是短暂地梳理完毛发后,就继续踏上了前进的路程。
白天他们休息的已经够多了。
顾祈安偶尔会可惜自己无法和狼哥进行交流,他好奇黑狼要去哪里,但又没办法问出口,只能继续摇晃着尾巴跟在戈尔身上,避免在这个冬夜里与自己的大腿走失。
晚间大雪下的贺兰山深处,气温差不多有零下几十度,冰冷的空气带来了茫茫的冰雪气息,让初为雪豹的顾祈安有些难以分辨。
但好在,他可以一直跟在狼哥的毛尾巴后方。
赶路是一件并不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冬天。
山里的积雪很厚,就是戈尔一脚踩下去,都能埋掉大半截腿,更别提比他矮了好多的顾祈安。
迈步费劲,拔脚也有点费劲。
小雪豹腿短到完全就像是海豹似的,贴地前行。
顾祈安:……
这些天,戈尔几乎中途很少停下脚步,他一直在前进着,于是顾祈安也只能咬牙跟上,拿出了自己初中跑校园马拉松的架势。
那晚开始,大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着,沿途走过的地方,顾祈安再没见过眼熟的猎物,整个深山一下子安静得吓人,就好像除了他和狼哥,其他动物们都进入了冬眠。
顾祈安不喜欢这样的安静,但又不得不去适应。
他知道,这场静谧还需要持续很久。
咕噜噜。
走在黑狼后方的小雪豹脚步顿了顿,他饿了。
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二次肚子唱歌了。
这点儿动静瞒不过听觉敏锐的黑狼。
戈尔脚步暂停,转头看向顾祈安。
不好好吃饭的小崽子,在经历过真正的饥饿,一定会长记性。
对上狼哥银灰色的眼睛,顾祈安有些不好意思地舔了舔嘴巴,他拖着酸软的四肢小跑上前,用略微长大一点的身体轻轻顶着黑狼的后肢,作出一副“继续前进不用管我”的姿态。
当初是他自己撑得吃不下了,没储够能量,现在也应该自己去抗饿,总不能耽误狼哥的前进路线,还撒泼叫狼哥给他找吃的吧?!
顾祈安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最重要的是他不想让狼哥讨厌自己。
小雪豹弱气地哼唧两声,试图克制腹中的饥鸣,反倒令“咕噜噜”声更清晰了。
顾祈安:丢脸丢到狼哥面前了!
戈尔鼻头翕动,他沉默地看了一眼小雪豹,忽然扭头走向另一个方向。
自以为说服狼哥继续前进、不用管自己的顾祈安压下心底小小的失落,很快又迈着小短腿追了上去,心道他这是识大局的表现,可不能因为狼哥听了自己的话而不高兴!
惯会自我调节的小雪豹又恢复了乐颠颠的模样,他追在戈尔身后,却见走了两步的狼哥忽然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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