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仰玩玄度
“你——”
“啪!”
一巴掌抽断上官桀的狗叫,裴溪亭用尽蓄藏的力气猛地撞上去,上官桀肋骨一痛,闷哼着往后仰,一条腿踩在了地上。
裴溪亭的双腿因此获得部分自由,不等上官桀反应,他猛地抬腿一顶,使出杀招——致命打鸡!
“呃!”这感觉简直难以言喻,上官桀登时从头皮绷麻到脚跟,竟是连呼痛都被卡在了喉咙口,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上官桀额头青筋直冒,惊怒地瞪着从床上站起来的人,哑声道:“你敢……”
裴溪亭拿起被上官桀放在床头的匕首,踩着从腰上滑落到脚边的腰带往前走了两步,半跪下去,上官桀小腹一痛,被他用右膝顶住了。
凌乱碎发被裴溪亭捋到耳后,那双瑞凤眼毫无遮掩地垂下来,因为眼波无情,显得冷漠而刻薄,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神采。
从不与人脸红甚至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的裴溪亭怎么会露出这种神情?!
匕首“唰”的被抽了出来,上官桀预感不妙,忙回神呵道:“你敢动我分毫,我弄死——”
“啪!”
上官桀再次被扇得偏过脸,再扭回头时,神情像喷薄的岩浆,好似下一瞬就要将人噬为灰烬。
裴溪亭甩了甩发麻的手,冷眼盯着他,“嗯,我不敢,我怕死了。”
他把最后两个字咬得很轻,竟有种奇异的温柔,却猛地伸手掐住上官桀要张口喷粪的嘴巴,握紧匕首对准其胸口重重戳下去——
“啪!”
窗户突然被撞开,裴溪亭手一抖,还没来得及转头就被一把匕首打横拦住脖子,同时一根裹着红布的棍子从他肩侧掠过,当头敲晕目眦尽裂的上官桀。
身后响起一道轻哑的声音:“别动。”
匕首冰冷异常,裴溪亭打了个颤,咕噜咕噜的脑子好似被一盆冰水兜头泼下,猛地清醒过来。
回忆如水在脑海中涌动,是“裴溪亭”的记忆,详细琐碎得让人发寒。裴溪亭从中看见了“裴溪亭”,他们不仅同名同姓同日生,还有一张五官相同的脸。更悚然的是,此时他不得不承认,这个“梦”没有任何推背感,仿佛一切由他做主——仿佛是真实的。
裴溪亭茫然了一瞬,尽量冷静地问:“杀人?”
“抢劫。”
屋里最不配被抢的就是“裴溪亭”,裴溪亭说:“抢吧,放了我,我只想静静。”
匕首挪开,来人从他身后绕出来——夜行衣,黑巾蒙面,秀眉杏眼,根据眼睛和头骨轮廓,应该是个帅哥。净高约178,三围比例协调,四肢修长,身材劲瘦。
裴溪亭习惯性地把对方一扫,随后走到那张凉榻边坐下,一边静静,一边光明正大地瞅着这人,心说:大白天穿夜行衣干坏事儿,生怕人家不注意你?
蒙面人浑然不知自己被腹诽,径直走到裴溪亭面前,伸出手掌,“给我。”
裴溪亭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见自己手心的匕首,“哦。”
两人干脆利落地完成匕首交接仪式。蒙面人出鞘一看,水纹翻涌,熠熠生光,再拿自己的匕首一试,不过轻轻一碰就断为两截,果真劚玉如泥。
任务顺利得超乎意料,蒙面人收好匕首,说:“多谢你出奇制胜,让我渔翁得利。”
难怪原著中没有这个情节——上官桀虽说在实施恶行,但只要行动如常,就不耽搁他晃鸡摇蛋的跳下榻迎敌,说不定还能辣瞎对方的眼睛,出奇制胜,直接鸡毙敌人。但刚才上官鸡遭受重击,整个人都暂时废了,蒙面小哥自然无需再有任何忌惮。
裴溪亭哂笑,摇头说:“不用,如果不是你,我就杀人了。”
蒙面人奇怪地说:“你不就是想杀他吗?”
裴溪亭说:“我以为是做梦。”
白日睁眼做梦,吓傻了吧?蒙面人瞅着裴溪亭,感慨道:“无力自保时,长得太好也是一种‘过错’。”
不,“裴溪亭”的“过错”不在于长得太好,而是眉眼有两三分像自己的二哥,裴锦堂。
裴锦堂何许人也?原著渣攻团仨人一抬头,望见的都是这一轮白月光。
白月光自然是高高在上、不敢轻易亵渎的,渣攻团日思夜想,抓心挠肝,于是共脑盯上了白月光的三弟。
上官桀是个行动派,率先出手把“裴溪亭”骗到赋梦楼强/暴。两人身份悬殊,“裴溪亭”又文弱内向,哪里反抗得了,就这么栽下被渣攻团虐身虐心的深渊,最后在哭瞎了双眼、被折断双腿、幽禁至疯又好了终不得解脱后捅破喉咙自/杀,全文be。
裴溪亭之所以打开这本小说,是因为和主角撞名,至于为什么要花5RMB犯这一贱,原因大致有二:
其一,虽然剧情极其黄/暴,但文笔不错,能让人一边骂一边看下去,最后还要感慨一句:好一本恐怖小说。可能这就是某些报社文的神奇魔力?
其二,简介上的“火葬场”标签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但等看到“全文完”那仨字,他才确认:哦,原来是真火葬场。
彼时,万千读后感都凝练成一个短小精悍、内容渊广的字——操。
此时,面对疑似穿书的情况,他的感想又得到了进化——操(平方)。
蒙面人见裴溪亭神游天外,目光呆滞,不知道是不是在为自己的悲惨命运感伤,正要安静退场,裴溪亭突然“唰”地看向他。
“你是江洋大盗?”
“拿钱办事而已。”
“哦。赏金猎人?”
“努力挣钱的小老百姓而已。”
“哦。”
哪个小老百姓敢做“从小侯爷身上偷御赐之物”这种掉脑袋的活儿?再说这人年纪轻轻,气质平和,却是故意隐藏了棱角的平和,就绝不简单。
裴溪亭信不了半点,但也不拆穿,“请问你是私人接活吗?如果是,你的业务……任务范畴是什么?什么价?”
“我独来独往,只要钱到位,杀人杀猪都可以考虑。至于价钱,反正寻常人雇不起我。”蒙面人目光露/骨。
——穷比。
裴溪亭了然。
“裴溪亭”确实手头不宽裕,但他初来乍到,裴家又不靠谱,不寻求点外援怎么保护屁/股?
裴溪亭不爽地啧了一声,说:“如果雇你当保镖……护卫,你开个价。”
蒙面人比了个二十两的手势,说:“我做不了随叫随到、走哪儿跟哪儿的护卫,所以这是一次的价钱。但若要拼命,不好意思,我转头就走,你生死由命。”
“裴溪亭”的月例也就二两,这个价位的保镖,他目前确实高攀不起。缺钱的感受新奇而“美妙”,裴溪亭暗自嘿tui,一边思索在这个架空的大邺王朝搞钱的法子,一边裁忖道:“二十两,够一家六口的普通老百姓用一两年的了,不便宜啊。诶,你在道上是什么水平?”
“不知道,我又没把道上的人都打一遍。”蒙面人一顿。
裴溪亭接茬,“但是?”
蒙面人说:“但凡我接的任务,还没有失败的。”
胆大,武功不错,长得好,声音也悦耳,裴溪亭蛮中意的,“那需要的时候该怎么找你?”
蒙面人从兜里摸出个铜钱模样的木头牌子抛过去,说:“至少提前三日去百幽山找齐大掌柜,让他挂牌,我若能接单就会来找你,否则你可以问问有没有别人接单——最好不要找我,不划算。”
裴溪亭一把握住牌子,跟上去,见蒙面人几步跳出外窗,宛如一只灵敏轻盈的黑猫,衣衫翩飞,眨眼就没了影子,不禁有些羡慕。
他从小就有个酝酿睡意的习惯,就是在脑海中幻想剧本,尤其是武侠和仙侠题材,想象自己能飞檐走壁、飞天入海,实在太爽了,退一步,游乐王子同款魔动枪也不错啊。
都穿书了,为什么不能是这些剧本?难道是对他看小黄/书的惩罚?
裴溪亭暗自咕哝,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猛地撇眼看向院子对面,一排紧闭的窗门、空无一人的廊道和屋檐前后葱郁的树梢……错觉吗?
他蹙了下眉,一把拍上窗,转身走到妆镜前。
一张太过熟悉反而显得陌生了的脸在镜面浮现,除了下颌线柔和一点、整体清瘦一点、没有耳洞以及他才搞俩月的披肩小卷毛被无情拉直变长以外,五官肤色竟然完全相同,就连左下眼睑靠近眼尾的那颗小黑痣都没有差别。
看原著的时候,裴溪亭其实就觉得“裴溪亭”的外貌描写有点熟悉,但毕竟文字描述有足够大的想象空间,他也没往这方面想。原著四十章,有三十章都在开货车,自然是详细描述了“裴溪亭”的身体,没有胎记,在遇到渣攻团之前也没有明显的疤痕,而他……裴溪亭直起身子,揪住里衣衣摆往上一撩。
从下腹到右腰,两朵黑蛇衔枝的紫色蔷薇纹身,蛇是侧身,露出来的那只眼睛中心是他皮肤上的一颗红痣。
裴溪亭伸手戳戳小黑蛇,摸到了被它遮盖的一截刀疤。
还得再最后证明一下……他扯开裤边,往下头瞅了两眼,嗯,是熟悉的那个它。
这是他的身体——没有锻炼痕迹、腹肌消失的弱鸡版。
第2章 裴三 木芙蓉花似的美少年。
一张五官相同却气质殊异的脸,一具底色不变却更加瘦弱的躯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不通。
那就不想了。
裴溪亭揉着被上官桀攥痛的手腕,暂且放下这个真他妈玄妙的问题,揉着揉着不禁转身又踹了那傻叉一脚。
傻叉已成死猪,没有反应。
裴溪亭踱步到门口的面盆架前,把垂挂的巾帕扔进水盆,打湿拧干,一边拿它贴脸消肿,一边回忆后面的剧情(清水版)——
“裴溪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府,正好撞上主母汪氏。汪氏向来严苛,见“裴溪亭”仪容不整、有辱斯文,厉声训斥后勒令他罚跪抄书,直到翌日中午“裴溪亭”被下人发现晕倒在祠堂,高烧不退。
裴溪亭从衣柜里选了件低调的蓝色纱袍。
赋梦楼是邺京最贵的客栈,一楼大堂,前堂迎客,后堂餐馆,二楼雅间接待商人,三四楼接待其余贵客。楼中为顾客包圆儿吃喝拉撒睡,雅间的衣柜也有备用衣物。
虽说大多贵客不屑将备用衣物穿上身,只会遣随从去买或是宁愿让人回家拿,但对于此时的裴溪亭来说,赋梦楼的周到值得一次五星好评。
说起给好评,裴溪亭想起一茬,他的手机平板电脑数位板游戏机机车跑车……就这么水灵灵地和他惨痛be了。
好像体会到一点被单方面强制分手的感觉了,裴溪亭蔫蔫儿地换好衣服,没在衣柜里找到围巾之类的,只能万分嫌弃地撕下一截深紫色床幔,用它围住脖子上的掐痕。丑不拉几的配色,他没敢照镜子,头也不回地撤了。
赋梦楼多达官贵人和官员子弟来往,为了避免碰见熟人和上官家的人,裴溪亭打算走后门出去。他踩着后廊楼梯下楼,穿廊进入后院,一路顺着青石幽径往前走,临近转角时正巧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门主说了,必须要拿到破霪霖,否则……谁!”
裴溪亭眼前一花,被一把刀抵住胸口,被迫止步,“……”
从月洞门外闪出两人,一个瘦高独眼龙,左眼戴着皮革眼罩,拿刀的则是个矮胖子,头上顶着一根冲天辫,其余都剃光了,圆溜溜的脑袋一览无余。
两人阴沉沉地盯着裴溪亭,独眼龙说:“你敢偷听,活腻歪了!”
原著就是一篇围绕仨攻一受写的小黄/文,大部分都是“裴溪亭”的视角,无外乎是在床上地上墙边窗边浴池院子马车小树林……仨攻的视角中也没出现这俩,因此裴溪亭没搜索出什么有用信息。
他把两人一瞥,“这儿是你们家吗?”
两人一愣,独眼龙下意识地说:“当然不是!老子看起来很有钱吗?”
“既然不是,自己不找个犄角旮旯小心说话的你们凭什么说一个过路人偷听?”裴溪亭心平气和地说,“你在搞笑吗?”
“你!”独眼龙一哽,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于是只好生气,“好你个小白脸,想死是不是——”
裴溪亭垂眼审视胸口的刀,这么大一把,真要一刀对着脖子下去绝对没有被治疗的机会……也不是不行。于是他说:“也许吧,也许遇见你们是我的救赎。”
“……”两人对视一眼,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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