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是金丝雀 第7章

作者:仰玩玄度 标签: 强强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穿越重生

近卫连忙探身搀扶,上官桀抬手制止,强忍着说:“在哪儿?”

“在裴府。今日宁王府的人去裴府给两位公子递了启夏宴的请帖,属下在街上遇见他,顺嘴问了才知道,裴三今日的确在裴府。”

“把这两个废物拖下去抽二十鞭子。”上官桀看也不看那两个被拖出去的废物,冷笑道,“启夏宴……他真敢去啊。”

近卫垂眼,在心中给裴溪亭点了炷香。

*

“什么香?”

廿一晌午,裴溪亭与裴锦堂在杨柳街的一家布庄选好布料和款式后,顺道逛进了隔壁的香铺。不等裴溪亭回答,裴锦堂凑到他手上的小罐前一闻,辨认道:“柑橘果儿酒,香橼,茶香,生姜,好像还有麝香……”

“狗鼻子啊。”裴溪亭说。

他换香水不勤,从前最常用的其中一款香水是气泡金汤力,大邺肯定买不到同款,手中这罐用料有几分相似,闻着也还不错,虽是膏子但不会太闷腻。要是涂在人中上,简直是无时无刻不微醺。

裴溪亭拿了这罐到柜台,掌柜的报价,二十两。

“多少?!”裴锦堂倒吸一口气。

桂玉之地,万物皆贵,上好铺子里买东西更是送上门对人抖开荷包说“来抢嘛来抢嘛”,他这三弟立马就要红着脸把香放回原位了……算了,好不容易想买点什么,他忍痛付了吧。

裴锦堂伸手摸向腰间的瘪钱袋,“啪”,钱已经放在柜台上了,他三弟平淡地说:“包起来。”

“嚯?”趁着老板去包罐儿的时候,裴锦堂凑近大款,小声问,“你哪来这么多钱?”

“存的。”这大半月,裴溪亭偷摸去画馆出了两幅画,稍微有点小钱了。

裴锦堂自然不知道有两回他这弟弟跟在他屁股后头翻墙出去挣外快,震惊道:“你好能存啊。况且存一年,你舍得一下就花出去,仅仅是买一罐香?这么小一罐,你要是天天用,最多用一个月。”

“我需要香,所以我买它,有什么问题?”裴溪亭接过掌柜递来的锦囊,随手揣进袖袋,看了裴锦堂一眼,“给你买一罐儿?”

“我才给你做了身衣服,你就要还我人情啊?别了,留着生崽吧,我不爱用香。”裴锦堂眼神直勾勾的,笃定道,“你真的、的确、绝对不一样了。”

经过这些时日,裴溪亭也想清楚了,他要结交人脉,就不能完美复刻“裴溪亭”的性子,反正他现在就是裴溪亭,起疑也查不出什么。

这对兄弟并非日夜相对、十分了解彼此,他也没必要太装,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说:“是吗?”

“是,给我一种换了魂的感觉。”裴锦堂跟上。

“哦,”裴溪亭说,“那你去请和尚道士来做法。”

最好把他给轰回去。

这个地方的乐子实在太少了,虽然他从前跑到山沟沟里架个画板也能待一天,可现在要防着渣攻团,每次出门都像做贼,麻烦死了。

而且他和裴府的作息时间完全不同。让他早起可以,晚睡绝对不行,但是要熬夜只能在书房装努力看书,想溜出去更是折腾,真的很不方便。

裴锦堂嘁了一声,“花那冤枉钱做什么?我巴不得你这样。从前我就跟你说过,人还是要有三分脾气的,不然走哪儿都被人欺……景珠?”

听见这两个字,裴溪亭抬眼。

铺子门前站着个人,乳黄纱袍,没有戴冠,头发只用豆青色的细带束着,精雕玉琢的脸蛋儿镶嵌一双秀美可爱的鹿眼。

此时,他正用这双清澈明润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裴锦堂,亲昵地唤道:“含章哥哥。”

“含章”是裴锦堂的表字,时下并不是一定要等到及冠才能取字,有些被看重的孩子或者大家族的子弟甚至出生就会有字。

裴溪亭看着那人迎上来和裴锦堂说话,盈盈含笑,就是这样一张纯真无害的脸再辅以高超的演技,将“裴溪亭”骗得团团转,交付真心自诩朋友,被迷/奸了还跟这位真凶痛哭呢。

“这位是?”

那双眼睛突然看了过来,裴溪亭敏锐地在他眼中捕捉到了一点一瞬即逝的精光。

呵,装。

“是我三弟,溪亭。”裴锦堂对两位演员的心活动毫无所察,拍拍裴溪亭的肩膀,热情地介绍说,“溪亭,这位是宁王府的五公子。”

第6章 启夏 一双美目惹人爱,小裴想要赚外快……

宗桉客气地抬举一声“裴三公子”,裴溪亭也规矩地捧手回一句“五公子”。

“裴三公子不必客气。”宗桉笑盈盈地说,“你既是含章哥哥的兄弟,便也是我的朋友,以后可要常来往才好。”

非必要时,裴溪亭不想化身自封款奥斯卡影帝,闻言只是点头,没有多话。

传闻裴三温驯文静,今日一见却更像个冷性子……如此,倒不好轻易哄到手了。宗桉眨了下眼睛,敛去眼底晦色。

“我今天要陪母亲用晚膳,得先回了。”裴锦堂说,“咱们启夏宴见吧,到时候好好说话。”

宗桉按捺住不舍,笑着点头,“含章哥哥慢走,那日我等你。”

裴锦堂拍拍宗桉的肩膀,和裴溪亭一道走了。路上,他同裴溪亭闲聊,“景珠虽然是宁王府的公子,但脾性柔和,很好相处的。”

宗桉的确是这样的人设,且艹得很敬业,被他哄骗的岂止“裴溪亭”,一千个人里头有一个看出他的真面目,都算是火眼金睛了。

而和“裴溪亭”一样因此遭受迫害的人员名单中,要首提宁王世子,他在原著中被宗桉坑骗,死在了匪徒刀下,青铃铃因此失去了靠山。

裴溪亭随口道:“性子天差地别,那五公子和世子关系一般吧?”

“确实不大亲近。”裴锦堂小声说,“宁王世子身份尊贵,自来看不惯府中的那些兄弟们,他又是个倨傲挑剔、不怎么给面子的人,兄弟们自然也对他敬而远之。”

裴溪亭若有所思,“这样啊。”

阴沉的视线宛如鹰隼,从上至下、毫不掩饰地攫住他,带着磅礴的戾气,裴溪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直到那道目光跟不上来,就此消失。

“裴、溪、亭。”上官桀站在街边茶楼二层的窗边,这几个字几乎是蹦出来的。他盯着裴溪亭消失的尽头,简直气笑了,“他还真敢大摇大摆地出来逛街?大半个月过去,他这是半点不怕我找他了!”

近卫说:“许是仗着有裴二公子相陪。”

上官桀拧眉,“胡说,他又不知道我对锦堂的心思。”

一道目光从面上掠过,上官桀“嗯”了一声,敏锐地追上去,停在斜对面的一座酒楼上,是钩春楼。但二三楼的一排蔷薇雕花窗关得严严实实,没有任何缝隙,错觉么?

上官桀烦躁地拍上半扇窗。

钩春楼上,俞梢云将手从蔷薇花窗上放下来。

太子坐在窗前的小桌边,随手翻了翻面前的一摞纸,裁疑道:“那夜我见的裴溪亭与纸上描述的裴溪亭恍若两人。”

俞梢云笑嘻嘻地拍马屁,“主子面前,魑魅魍魉无处遁形,只能以真面目见您。”

“是么。”太子若有所思,小腿突然被毛茸茸的圆脑袋蹭了蹭。他垂眼看向偷摸凑近的小寅兽,没有应它的撒娇,淡声说,“一边去。”

小寅兽呜咽一声,委委屈屈地缩回脑袋。

太可爱了,俞梢云的心软成了水,忍不住帮它求情,“小大王这回贪嘴吃坏了肚子,下次就不敢了,您瞧它这两日蔫的,必定是记住教训了。”

“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太子说,“牛教三遍都能拐弯了。”

俞梢云讪笑,对可怜巴巴的小寅兽露出一记爱莫能助的表情,转而说:“可一个人再能装,能家里家外的装十几年吗?内卫也没有查到不对劲的地方,裴三的样貌没有丝毫变化,那夜卑职近距离观察过裴三,他那张脸是真的。世上真有容貌、身量都一模一样的两个人吗?”

太子让俞梢云将一沓纸处掉,说:“倒也不打紧,那夜来见我的是裴问涓。”

*

乌飞兔走,四月末,芒种。

裴溪亭走在山路上,冷不丁打了声喷嚏。

“别是被风吹凉了吧?”裴锦堂一望天,纳闷道,“天气这么好,半点不冷啊。”

裴溪亭揉了揉鼻子,随口说:“有人在骂我吧。”

裴锦堂不赞同,“谬论!否则世上会多出一种死因,因为某些招恨的人从早到晚、每时每刻都会打喷嚏,不就活活打死了吗?”

正说话呢,后方有马蹄声掠近,裴锦堂挤着裴溪亭往山路内侧挪了挪,那马却在他们前面停下了。马上的人勒马侧身,马尾高冠,锦服飒飒,笑着看过来,“锦堂!”

“小侯爷。”裴锦堂拱手,笑着打趣,“您来得真早,大人物不是都是最后才出场吗?”

“昨夜没睡好,就起得早,反正闲来无事,索性早来了。”上官桀极快地扫了眼裴锦堂身旁的人,对方恭敬平和地仰视着他,仿佛第一次相见。

真他娘会装,上官桀暗自磨牙冷笑。

裴锦堂没有察觉,关心道:“可是身子不爽落?”

“好得很,就是想起今日有赛马会,太兴、奋了。”上官桀看向裴溪亭,佯装不识,“锦堂,这位是?”

裴锦堂正纳闷一个赛马会有什么好兴奋的,小侯爷是经常打马出城的人了,闻言连忙应声道:“是我三弟溪亭。”

“见过小侯爷。”裴溪亭捧手行礼。

上官桀俯视裴溪亭,语气玩味,“裴三公子瞧起来不像个弓马娴熟的,我听说你从前读书的时候也不拔尖,如此文武平平,是打算凭什么在世子脚边讨赏呢?”

这话有些作践人,裴锦堂眉心一皱,正要替裴溪亭说话,就听身旁的人淡淡地说:“脸。”

“……”两人同时沉默,完全没法反驳。

谁不知道宁王世子看脸?而裴溪亭这张脸确实没地方挑剔。

“哟,”上官桀旋即揶揄一笑,“这是要和你的朋友抢生意了?”

他说的是青铃铃,嘲讽裴溪亭竟也要当婊/子。

裴溪亭面上波澜不惊,煞有介事地说:“谁能把全天下的生意做完?公平竞争啊。”

“……那我就等着看你这张脸到底能卖多少钱了。”上官桀嗤讽而去。

“你们有仇吗?”裴锦堂纳罕,“有种相看相厌的氛围。还有,小侯爷今日说话怎么这么刻薄,朋友生意又是什么?”

裴溪亭只是遗憾,上官桀这么快就能骑马了,若踹那一脚的是穿书前的他,大邺如今就要多一位上官公公。

前头传来鼓声,是赛马会要开始了。

裴锦堂立马忘了追问,拽着裴溪亭往前跑了一段路,入目是宽阔无垠的平野,中间的马场被栅栏围住,南北坐鼓,东西立旗,两排旗帜后方座无虚席,人头攒动,热闹极了。

宁王世子被簇拥在东边的座台中间,座台下的两列是画师的位置,笔墨就绪,随时准备落笔记录场上这些天骄的风姿。

裴锦堂不喜作画,水平也一般,原本没打算今日来充当画师,是当日听见裴溪亭回答后才改了主意,后来又说好了要照应一二,这会儿自然是老实地坐在了裴溪亭旁边的位置。

侍女奉上一盏皂儿水,瓷碗光洁素净,裴溪亭伸手点了点,指尖一凉,随意地放眼一扫,就瞧见了高台上的青铃铃。

青铃铃今日浅黄骑装,素面无妆,像朵巴茨拉芍药,慵懒地倚在宁王世子腿边,正没什么包袱的嗑瓜子。

突然,他似是察觉到什么,抬眼瞧了过来。四目相对,裴溪亭不动声色地挪开目光,被裴锦堂抬手揽住肩膀。

青铃铃看了眼和裴溪亭勾肩搭背咬耳朵的裴锦堂,纳闷这兄弟俩何时变得亲密了许多,下巴突然被握住,仰抬起来,世子俯身嗅了嗅他的脸,嫌弃道:“瓜子都腌入味了。”

青铃铃噘嘴亲了亲世子的下巴,笑着问:“香不香?”

世子有一双多情的桃花眼,觑了他两息,露出点笑意,青铃铃就知道要倒霉了。

果然,世子捏面团似的捏了捏他的脸,说:“我让人给你提一桶上来,嗑不完,你就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