虐主文的NPC消极怠工了 第98章

作者:我算什么小饼干 标签: 穿越重生

66只能继续:“宿主,它露出来了,镜框就在你左手边30厘米处,但是……”

“但是?”

“但是碎了。”

白郁原先的眼镜是加碘抗蓝光的,而伊尔利亚的玻璃工艺还未成熟,那副在这格格不入,他便换了原主那副银边圆框的,镜片用的是最古老的制作工艺,强度不大,很容易碎。

“……”

白郁手指用力,无声捏住了酒柜边缘。

66:“宿主?宿主你还好吗?”

酒窖光线黑暗,66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莫名觉得,他脸色有点难看。

白郁略微停顿,平静道:“……没事。”

酒窖一片寂静,一时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的呼吸声。

66缩着屏幕,没敢说话。

白郁和他的前两任宿主都不一样,他眉目偏冷冽,沉下脸不笑的时候,压迫力格外强。

视野中一片模糊,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剩下酒柜一幢幢模糊的影子,如同蛰伏的猛兽。

白郁很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他从小做事便喜欢规划,大到人生路径,专业选择,小到饮食搭配,健身看书,无一不在规划內,遇事条理清晰,只有极少数情况,会偏离预定的轨道。

比如现在。

66:“感觉您现在不太好……”

白郁神色依旧平淡冷冽,似乎与平常没什么差别,可他微微闭着眼,额头甚至渗出了一点冷汗,顺着下巴滚落于地,按在酒柜上的手指也不自觉用力,指甲甚至陷入木漆之中。

白郁深吸一口气:“没事,想起了一些往事罢了。”

他是遗传性近视,从小视力不好,初中开始便眼镜不离身,因为性格冷淡,不怎么合群,加上成绩又经常被老师拿来树作标杆,是后排男生最讨厌的那类学生,班上同学恶作剧,曾拿走过他的眼镜。

那是一节体育课,白郁无头苍蝇似的在教室中转了半个多小时,被绊倒两次,才摸到藏在讲台下面的眼镜。

这事儿后来发生过好几次,老师甚至叫了混混的家长,但都是未成年的学生,老师又能怎么办?最后不了了之。

白郁靠着酒柜,安静的坐下来:“等侍者来吧。”

满地的玻璃,看不清还随意乱走,太过危险。

黑暗和寂静会无限的拉长时间,酒窖中安静的可怕,一时间,甚至能听到倾倒的酒液流淌的声音,滴滴嗒嗒,绵延不尽,令人毛骨悚然。

66迟疑着开口:“我们说点什么吧?”

白郁太安静了,靠着酒柜的姿势像是一尊装饰性雕塑,虽然他平常也这样安静,可66还是觉得不对。

白郁摇头:“无事。”

视力还是当时那个视力,白郁却不是年幼的白郁了,他摸索着酒柜站起来,轻松随意道:“不如来猜猜,打翻了这么昂贵的酒,公爵会给我什么处罚?”

66:“处死?”

白郁习惯性推眼镜,却推了个空,旋即微笑道:“希望是处死。”

*

伊缪尔刚刚处理完公务,将文书摞起放在一边放好。

他今日特意支开了米勒和白郁,让他们去清点酒窖,只留下老管家和亲卫陪在身旁,大公装作不经意:“去查一个人,是个容貌娇艳,年纪30出头的女人,家住西克街,昨日去过医生的诊所。”

这番描述,赫然是夫人。

伊缪尔不是傻子,白郁在家不曾避着他,行动略有异常,他虽然不至于怀疑,却还是要查个清楚。

交代完事情,他吩咐老管家和亲卫下去,远远隔着窗台,却见米勒大踏步走过来,步履匆匆,十万火急的样子。

他绕过亲卫和管家,仓促行礼,焦虑道:“公爵之前您让我和白郁清点酒窖,出了件大事。”

伊缪尔眉头一跳:“什么大事?”

事关医生,他比谁都紧张。

米勒装作慌乱,低头:“您酒窖深处的藏酒,被白先生……全部撞翻了,碎了一地,我在旁边看着,应该是无法挽救了。”

伊缪尔豁然起身。

第77章 转折

米勒尚来不及反应,就见伊缪尔大公忽然上去,攥住他的领口,将他半提了起来。

大公眯起眼睛,湖蓝的眼瞳深邃如海,一瞬间米勒甚至有种错觉,盯着他的这双眼睛,变成了冰冷的竖瞳。

伊缪尔冷声问:“白郁在哪里?”

米勒艰难道:“酒窖中……”

伊缪尔欺身逼问:“酒窖哪里?”

大公府的酒窖占地广大,要在其中找人并不容易。

米勒垂着眼睛瑟瑟发抖,不敢直视大公,他张了张口,刚想报出白郁的位置,却忽然吞了下去,低眉顺眼道:“我跟着他走的,后来出来慌乱了些,没记得路。”

大公要去酒窖兴师问罪,如果不知道位置找不到人,找的越久,自然火气越大。

伊缪尔瞥了眼米勒,不知是否看穿了他的把戏,却什么也没说,只步履如风,从他身边径直走了过去。

“管家带上熟悉酒窖的搬运工,过来待命。”

语调冷的很,像是在生气。

米勒低垂着头,不由勾起了唇角。

酒窖中随便一瓶酒都价值千金,白郁撞碎这么多,够他喝上一壶了。

他完全没看见伊缪尔大公焦急的脸色。

伊缪尔甚至没走楼梯,他穿着繁复的大公服饰,单手一撑,从栏杆边缘跳了下去,像一只轻盈的猫。

管家和亲卫没能追上他的脚步,大公已经穿过一整个花园,步入了酒窖之中。

公爵府的酒窖成千上万,比白郁前世波尔多酒庄的藏酒还要多,道路曲折迂回,又被密密麻麻分割成零散的空间,橡木桶层层堆叠,像一堵堵高墙一般,即使出声叫喊,也会被回音干扰,难以辨别方位。

伊缪尔心烦意乱。

……医生到底在哪里?

打碎了酒就打碎了,为什么不和米勒一起出来?难道他还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医生吗?

还是说被酒瓶砸伤了,一时出不来?

府上人手多在筹集宴会,亲卫也都不在府中,要将这偌大的酒窖翻个底朝天,有些困难,等管家将人手集结好,恐怕也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伊缪尔没法等那么久,他迫切想知道医生的情况。

四周巡视一圈,公爵将视线放在了摞起的橡木桶上。

橡木桶很高,且互相连接,如果能爬上去,沿着木桶巡视,找人会方便许多。

可是爬上去……

木桶顶的空隙不足半米,人是无法活动的,就算上去了,木桶也无法承载人的重量。

大公微微蜷缩起手指,无意识的揉捻两下。

他四处打量,闪身躲进了角落处的阴影里,手指摸上腰间盘扣,轻轻咬住了下唇。

他解开了扣子。

旋即,系带解开,袍服从他身上滑下,最后里衣也一并落下。

华贵庄重的礼服掉落于地,溅起尘埃。

一只湖蓝眼睛的白金色小猫从礼服中钻了出来,他用爪子拨开层层堆叠的衣服布料,在橡木桶边缘轻巧一跃,爬了上去。

在公爵府中贸然变成猫是个很危险的举动,一旦大公衣服被人捡到,再结合伊缪尔不见了的情况,小猫身份随时有暴露的风险,届时伊尔利亚上层会如何看待这位出身奴隶的公爵,就不好了。

但伊缪尔太焦急了。

他沿着橡木桶小步跑动,视线扫过酒窖的每一个角落,几个大跳越过空隙,接着,在某个转角处微微停顿,四肢由跑变为走,大尾巴晃了晃保持平衡,在几息而后慢慢停了下来。

他看见了医生。

医生静静的坐在一堆碎片里,视线没有聚焦,只空茫的注视着前方,此时微垂着眸子,没戴眼镜,那双隐藏在镜片下的冷肃眼瞳无端柔和了下来,清寂又孤独。

他的上衣已经湿透了,粘哒哒裹在身上,腰腹处的弧线一目了然,可伊缪尔无暇观赏,葡萄酒在衬衫上留下的痕迹鲜红刺目,乍一看像是一片弥散的血迹,而眼镜落在手边,镜片四分五裂显然不能用。

伊缪尔窒住呼吸。

地面上全是酒瓶碎片,透明玻璃折射出刺目的寒芒,锋锐如匕首,深红的葡萄酒蔓延一地,医生坐在其中,就像坐在刀锋和血液里。

白郁额头渗了层冷汗,他不动也不说话,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安静的像一尊毫无生命的蜡像。

……这么会变成这样呢?

伊缪尔不明白,只是打碎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酒瓶而已,医生怎么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心脏像被手掌揪住了,无言的涩意弥散开来。

酒柜旁,白郁抬手,按了按眉心。

人类依赖于视力了,一旦失去了这个感知,便会陷入茫然和恐慌,医生眼前是一大片斑驳的色块,边缘模糊重影,白郁甚至分不清那些到底是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怎么出去,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在无边的寂静中,冷淡如他,也生出了几分焦躁。

可别无他法,他只能等。

失去了视力,听力就变得格外敏锐,白郁微微皱眉,似乎听见了橡木桶挤压摩擦的声音,而在他的头顶上,还有轻微的脚步——很轻很平缓,不是人类,像是小猫。

……团子?

白郁没留意过白金团子走路的脚步声,但从这哒哒哒的声音,他直觉是只矮脚小猫。

可公爵府的酒窖,怎么会有小猫?

他旋即抬头向上看,去在橡木桶的顶部,居然真的看见了一片白金色的色块,但还来不及分辨,色快就消失了,如同一个泡沫般的幻觉。

白郁微微摇头,露出苦笑。

碎了眼镜,居然连幻视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