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陆青泽摇摇头。
“长生阵法每隔千年要重新起阵,需要那一世的祭品再次入阵。”陆青泽说,“他为了护我,把自己炼化成鬼,有了副作用,记忆变得模糊许多,已不记得那人是谁。”
祁邕抽了抽嘴角,抬手,把手搁在?椅子扶手上,揉了揉太阳穴,愁眉不展。
他这样就是头疼。
那就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反正?不是好事。
陆青泽心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硬着头皮把话说下去:“可若你是皇帝,那个叛国贼得逞了,肯定会跑到你跟前耀武……扬……威……”
陆青泽慢慢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儿,祁邕的脸色就痛苦一分。
十?分痛心疾首,迎面就有一种无力感扑面而来。
陆青泽立刻明白了什么:“你不会……”
“对。”祁邕说,“我也不记得。”
“……”
怎么连你也不记得啊!!
“如你所想,他的确来了。”祁邕抹了把脸,说,“我梦里的确出现了叛国贼。可他出现的时候,模样和身形,甚至声音都成了一团雾,我听不清也看不清是谁。”
陆青泽听得两眼一黑。
“我还以为你会知道的……你比我活得长。”祁邕叹气,“我还想着,就算你不知道,那也没关系。历史记载,楚樾活到最?后后以一种十?分具有玄学色彩的方?式自裁,据说那种方?式不会入轮回。”
“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为了你死的,这小子喜欢你喜欢得能寻死觅活。我猜,一定是背地里你死前死后出了什么事,让他必须成鬼才能护你周全?。”
“找到你,就等于找到楚樾。找到楚樾,就能问他到底是谁……没想到,他居然不记得了。”
陆青泽抽抽嘴角,干笑?两声。
“他倒也不是全?忘了。”陆青泽说。
祁邕又猜到了:“李无已?”
“对,他记得那叛臣叫李无已。”陆青泽说,“可我不记得有这个人。大衡那十?几年里,我垂帘听政那么多年,从未听过?有这么号人……”
祁邕却没立刻出言附和。
他没说话,他放下手,摸着口鼻,陷入沉思。
见他面色沉下来,陆青泽心里咯噔一声。
父子十?几年,他也是蛮了解祁邕。
他一这个样子,那就是……
“你记得?”
陆青泽惊疑不定地问他。
祁邕用大拇指指腹摩挲着脸边,沉吟道:“好像有印象。”
此言一出,楚樾也露出惊异神色。
陆青泽忙追问:“是谁!?为何?史书上会没有!?”
“我想想,”祁邕慢吞吞道,“我记忆不深,那好像是衡烈祖那一辈祖帝的人了。”
“……那不是衡国第一代么?”
“对。”祁邕说,“好像不是这个名?字,但有一位与这名?字极为相?似的官臣,被流放了。”
“他是个开国功臣,助衡烈祖成了大业后,就在?朝廷上帮着治理国家。”
“听说他是功臣之中最?为厉害,功劳最?大的,甚至压过?了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武将。他成为朝上官臣后,安生了几十?年。”
“只是后来,不知得罪了谁,被另一朝上重臣狠狠参了一本。大约是爬得太高,眼红的人太多了,莫须有的罪名?越挖越多,就那么被抄了家。”
“听说家里也找出了许多罪证,最?后全?家被流放北疆。”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是冤的,说不定真是冤的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一家人被流放时,八月下了半月的雪,随后京城就开始瘟疫、大水、天?不放晴,江南干旱,茶陵鼠疫……到处都闹起了灾害。”
“原本风调雨顺的大衡一下子倒台了,半年后衡烈祖就得了缘由不明的重病,整日整日吐血,太医都查不出病灶来。”
“衡烈祖没几年就死了,后来就没有后来了。听说这一家人全?都活活冻死在?了北疆,成了雪下凄骨,尸骨无存,墓碑胡乱在?乱葬岗立了几块。”
“先帝上位后五年,才把这些烂摊子收拾好。”祁邕说,“这事儿,我也只是听太傅在?课上闲聊时提了一嘴,是讲给?我大皇兄听的。”
“或许衡烈祖病逝真跟这位被流放的重臣有关系吧,史官并没记载有关这位被流放的重臣的事,不知道是不敢写,还是被下了令,压根就不能写。”
陆青泽还是第一次听这些事。
不过?宫里比这骇人玄乎的事儿多了去了,他并没太过?惊讶。
“这位被流放的开国重臣,就叫李无已?”
“应当是。我也说了,我只是听太傅提过?一嘴。”祁邕说,“他没在?史书上留名?,当年的史官没记下来。当年太傅所说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陆青泽沉默了,往后一靠,也皱着眉思忖起来。
两人面对面沉默良久。
“……不过?说实话,现在?最?重要的,是得知道应该怎么办。”
祁邕这样说,于是陆青泽哽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爹说得对。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要知道叛国贼是谁,而是要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能结束这一切。
陆青泽转头看向楚樾。
楚樾倒是没面露任何?为难,他毫不犹豫地道:“其实确实得先知道他是谁。”
“就算他得以长生,也有坟墓。虽然记忆模糊了,但我记得,战后为了镇压他的魂灵,父亲向二皇子递了折子,由二皇子亲自为他做了一个墓陵。”
“那长生之法虽说是长生,但这世上哪儿有真的能长生的法子呢,那其实也是个半炼鬼的阵法,是将自己做成活死人的法子。”
“不生不死,在?阴阳两界徘徊,成了活死人,逃脱了阴阳轮回,自然就长生了。”楚樾说,“可毕竟人还活着,所以为了使其不能再入世间?因果,再次害了国家,二皇子就请来国师,为此人做了墓陵。”
“墓陵之中,有压制此人的罗盘法宝。”
“墓中有棺,棺中无尸。若能知道他是谁,就能把他引往那墓中。”
“把他钉死在?棺椁中,就能使其离开人世。”楚樾说,“那棺椁上有国师以血写就的法术。”
陆青泽讶然:“还有这事?”
“是。只不过?,墓陵是在?那人老?家之处。若不知道是谁,便不好找了……况且,我记得那人十?分有名?,如今那墓陵应该是个景点?。只要知道是谁,就能找到。”
“好好好……不对呀,既然有这么便利的事,你为何?这两千年都不曾利用过??”
“殿下,”楚樾无奈道,“墓陵有法阵,二皇子怕那人会利用旁的鬼魂进入其中,去破坏法阵,便立了结界。我进不去的。”
“……”
“那墓陵,本意是想让我父亲和国师去找到叛贼后杀死的,可惜父亲后半生操劳,未能找到,国师亦是。”楚樾说,“我成鬼后,也立刻外?出去寻了,墓陵是在?我走?后建的,我并不知道。”
“等我几十?年后回到新国,父亲已不在?了,我也才从二皇子口中得知墓陵的事。”
陆青泽无言以对。
他二弟办事真是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叹了口气,说不出什么,只把楚樾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转告给?了祁邕。
“……说起他是谁,当真是那个叫李无已的吗?”
陆青泽说着,拍了拍楚樾的手背,转头说,“我不是怀疑你,我知道你说的肯定是真的。只是,史书上写的可是衡国的重臣。”
“而且,李无已如果真死了,他又是怎么在?当朝叛国的?”
“我也在?想这事儿。”祁邕说,“不是重臣,手上若没权没势,很难把叛国做到这份上。若是当年死掉的李无已,他若在?当朝没名?分,也做不到这样。”
“所以,我刚就在?想……你怎么想的?”
老?毛病又犯了。
这人就这样,遇着什么事儿,自己不说,先让太子说。
为了培养他的大局观和决断能力。
陆青泽在?前世习惯了,便直接道:“李无已一家死在?北疆,只是说法。史官没有记录,只是太傅——又或者?是先帝的一面之词。”
“连尸骨都没找到,有可能李无已根本没死,也和今日一样,鬼一样活到了当朝,改头换面更名?,成了新的权臣。”
“他根本没死这一事,之所以被隐下来,有可能是为了避讳衡烈祖之死,也可能是先帝做了什么。”陆青泽说,“不论是什么,李无已的事都有天?大的隐情。”
“不错。”祁邕点?点?头,对他很满意,“但不论他怎么遮掩,都会留下痕迹。”
“若说起姓李的,那位风流成性的大丞相?就姓李。”
大丞相?李如吞。
“我回去查查他的事。”祁邕说,“我记得,他就尤其喜爱这些神佛道法。人嘛,年轻的时候做了太多坏事,老?了就怕了,开始吃斋念佛,诵经敲鱼……就想给?自己攒点?儿阴德。”
“攒着攒着,干脆就不想死了,也不是没可能。”
说得有道理。
“李无已不论成了谁,都肯定能揪出来,我去重新翻那些史书。你呢,你也别闲着了,跟我回去,帮我翻。”
“?”
陆青泽一脸懵逼,指指自己:“我?”
“废话,当然是你,不然还有谁。”祁邕说,“难不成要我出去跟下属说,你们董事长前世当皇帝被杀了,现在?要揪出该死的叛国贼,急需人手帮助调查?回头就有人偷摸给?我请精神病科权威医生来看我的脑子,你信不信?”
“不会,你很有钱。”陆青泽诚恳道,“就算你真的有问题,他们也不会说你有问题。会被杀头的,是大罪。”
祁邕:“……少贫嘴。”
“好嘞。”陆青泽说,“那我下班闲下来就也去看行不行?我会竭尽所能,但我还有班要上。”
“六千块钱的班有什么可上的。”
“那他爹的也是钱啊。”陆青泽说,“你能别看不起人吗?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每次都命很好的!跟你不一样,我这种人光活着就要拼尽全?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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