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吱
也因此,他乐于见到的便是自己的几个儿女,尤其是三个儿子之间能够像彼此和睦。
资质稍微欠缺了一些不要紧,成大事,最忌资质平庸又刚愎自用。
谢载功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他再次咳嗽了数声,面色略带倦意地道,“我乏了,你且出去吧。这阵子既要忙着筹办我的寿辰,又忙着公司的事情,你也辛苦了,早些休息。”
谢朝晞走到父亲身后,轻抚父亲的后背,“可要儿子扶您上床歇息?”
谢载功摆摆手,“用不着,用不着。我可没有老到几步路,咳咳咳,都,都需要人搀扶的地步。咳。”
谢朝晞轻笑,恭维父亲道:“是儿子失言,父亲宝刀未老,身子骨硬朗着呢。”
谢载功一只手搭在膝上,站起身,睨了大儿子一眼,“你啊什么时候也学起了老三,油腔滑调的?”
“冤枉,儿子说得可都是心里话。”
说着,伸出手腕,好方便父亲搭把手。
这一回,谢载功倒是没有拒绝。
对于这个自己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谢载功对大儿子的感情到底同其他子女不同,情感上要更为亲近、信赖一些。
谢朝晞扶父亲回床边,弯腰替父亲脱了身上的棉鞋,将父亲的双腿动作轻柔地抬到床上,并替其将床上叠好的被褥给打开,轻柔盖上,“您早点休息,儿子这就出去了。”
谢载功“嗯”了一声,想到近日北城的局势,身为父亲,到底有些不大放心,“这段时日,北城大抵不大太平,你若是外出,尤其是去一些人多的地方,记得带上阿贵他们几个。万事你自己也多留点心。”
谢朝晞应道:“知道了,爸。”
出了房门。
谢朝晞唇边的笑意没了下去。
…
“二爷,听说老爷昨日夜里,老爷将大少爷给叫去了主院。大少爷在里头待了挺长时间。您说,老爷夜里将大少爷叫去,会有什么事啊?”
翌日,谢放准备去一趟主院。
父亲派了人传话,说是为他备了他爱吃的早点。
福禄给二爷拿披风,“您说,老爷该不会是改变了主意,又不让您操持邀请宾客名的事,想着历年都是大少负责,这一回不好做变动,还是又大少负责算了?也不对啊,如果老爷改变了主意,那应该把您叫过去,同您只会一声才对啊……”
像是在谢家这样的大户人家,若是一直不被老爷重用可不是好事。
他同福旺虽然在符城住得比北城开心吧,可北城才是二爷的家啊!
福禄自是不想,同样身为谢家少爷,二爷又一个人被放逐到符城去了。
放动手将披风的带子系上,“应该是同大哥解释安抚,顺带敲打几句吧。”
只是对时局认识不够罢了,父亲纵然有所失望,也不会放弃大哥。
除非,大哥做了让父亲失望乃至伤心至极的事。
父亲请他去院子里吃早点,想来,也是为了给大哥制造“危机感”——
谢家的继承人,不是非谢朝晞不可。
严格意义上而言,他同大哥,以及三弟,都不过是父亲棋盘上的棋子。
要待在哪一个位置,全凭执子人的安排。
不过,可惜了。
人终究不是棋子。
他有他自己要去到的位置。
“啊?”
福禄将手里头的防风帽递给二爷,一脸的茫然。
方才二爷那句话,什,什么意思?
他怎么半点没听明白?
“没什么。”谢放将防风帽戴上,“你今早可去同房门那边确认过,昨日请柬可都有发出去?”
福禄回话道:“都发出去了,只剩几家,昨日没人在家,门房那边都已经做了记录,会让人再跑一趟。倘若实在联系不上,会提前告知您,也好您方便回老爷的话。
“嗯。”
…
一连几日,谢放都收到了父亲邀他一起吃早餐。
有时,只是邀他一起喝早茶,听戏,有时,父子两人会讨论某段唱词,某个出名的京剧演员出彩的演出。总之,都是一些闲谈,大多数都无关乎正事。
谢放偶尔会主动告知父亲,邀请宾客的进展事宜,老爷子听后,往往说一句,“你办事,为父自是放心。”
似是对自己的六十岁大寿相关事宜,并不如何关心。
这一日,谢载功看了当日的报纸,紧皱的眉头久久未舒展。
“老爷子已经起了,在喝早茶呢,二少进去便可。”
谢放掀开暖帘,从门外走见,见到的便是老爷子脸色黑沉的模样。
老爷子的桌前,摊着一份报纸。
“怎么了?可是报社有记者,又说了些什么了?”
谢放走上前,关切地问道。
因着谢家同东洋人有所往来一事,这段时日,谢载功的名字也曾上过报,上头自然没几句好话。只不过很快,被谢朝晞给花钱撤了下来。
这事最后还是传到了老爷子的耳朵里,也就是前两日的事。
只是总有报社是硬骨头,花钱也未必管用。
听见声音,谢载功抬起头,他沉着脸,“那些个报社记者倘若只是骂我,也便由着他们骂了,左右我问心无愧。”
“你先坐。”
待谢放坐下,谢载功食指指尖在报纸上敲了敲,脸色严肃,问二儿子,“南倾,你对时局一向有自己的看法。东洋人对我们的人进行大肆搜查,甚至不同我们的当局打一声招呼,就将人抓走这事,你怎么看?”
第168章 野心勃勃
“野心勃勃。”
谢载功心里头蓦地一震。
他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二儿子,展开说说。”
谢载功的眼底带着催促的热切,迫不及待想要听一听二儿子的观点。
谢放不疾不徐地道出自己的看法,“东洋人这般大张旗鼓,除却此番他们的人被打伤,感到冒犯和愤怒,故而想要出一口气,更是借此发挥,以试探当局的反应。
然而目前为止,北城当局毫无反应。当局如此软弱可欺,东洋人只怕会进一步进犯。他们的野心,不仅于北城。”
谢载功听后,在心底长叹一声。
老二的观点,竟同他别无二致。
可他是因为有着多年的阅历,方能窥出些许东洋人的野心,老二不过才二十出头。
这洞察时局的能力,若是年轻时的他,怕是未必能够企及。
谢载功心知肚明,方才他的那一番问话实在问得突然。
老二是在毫无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回答的问题,可却是当即给出了“野心勃勃”这个答案。
倘若换成老大,老大会如何回他呢?
以老大谨慎的性子,怕是会问他一句,“父亲您如何看?”
揣摩他的心思,再给出答案。
谨慎有时候是好事,可这也意味着行事不够果断,没有自己的判断。
若一个当家人,在关键时刻无法当机立断,如何能服众?
谢载功合上报纸,眼底有着深深的担忧,他沉声道:“你所说的,也正是我所担心的。我在想,要不要将我们谢家的产业收一收,转到繁市去,繁市那边租界多,各国势力较之北城也更杂,还能起个相互牵制的作用。”
不似这北城,一旦东洋人发难,只怕当局只能当一个缩头乌龟,到时候谢家的产业只怕也会受到冲击。
谢放是因为经历过东洋人举兵入北城,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东洋人的野心。
谢放惊讶于老爷子对时局判断的精准。
毕竟,此时的北城还算是和平,许多矛盾尚且未白热化。
当年,大多数北城人都以为东洋人不会那般嚣张,胆敢真的举兵进犯,以至于被围困在北城。
谢放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上一世,他是忽然收到父亲离世的消息,匆忙北上,之后又因为目睹家里人为了父亲的遗产明争暗斗,心灰意冷,在三弟的设计下日日寄情于酒糟之物。
前世,父亲是否也动过转移产业的念头?
如果前世父亲也曾做过举家离开北城的打算,后来又是处于何种原因,没有付诸过行动?
谢家若是举家南下,只怕大哥同三弟这些年在北城的经营,都要付诸一炬了。
谢放:“父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我的意见是越快越好。”
方才谢放对东洋人“野心勃勃”的精准判断,使得谢载功对于他的意见格外重视,他语气凝重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你认为北城会乱?”
谢放:“是。”
…
一早,谢朝晞来给父亲请安,被管家韩兴明给客气拦下。
理由是,老爷交代了,暂时不许任何人打扰。
这已经不是这段时日谢朝晞头一回被管家给拦下。
谢朝晞强忍着不快,勉强还算是客气地询问出声,“父亲今日可是又请二弟去陪他一起吃早点?”
这府中上下,现在谁人不知,老爷子日日都将二弟给喊过去,陪他老人家一块进食早餐?
天气好的时候,还能见到父子两人在花园里散步?
好一幅天伦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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