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吱
这做假账也有讲究,有高明同低下之分。
越是高明的账房先生其作假本事自是愈天衣无缝,薛晟当初不过才初出茅庐,就看出了隆升几个老账房先生所做账目的猫腻,勿论是久经商场的现在,自是愈发炉火纯青,便是日后宏帮请了账单先生来查账,也绝不会瞧出端倪来。
薛晟眼睛瞪圆,“女干商啊你!”话锋一转,也笑了,“不过,我喜欢。”
谢放端起手中的茶杯,“过奖。”
罗管事:“……”
二爷同薛经理如此光明正大地商量着做假账,这真的好吗?
不过一想到到时候坑的是宏帮的人,又觉得……太过瘾了!
…
宏帮行事贪婪、蛮横,好在算是言而有信,谢放同贾坤谈成“合作”后,当日码头上盯着“隆升号”的人便撤走了。
“隆升号”得以顺利卸货。
交货期虽然延迟了几日,因着谢放同薛晟亲自来霞城的这一趟诚意,解释过后,大部分商家也都表示了理解。
尽管如此,谢放还是主动让了两分利,如此,更加深得当地商铺掌柜的好感。
隆升号要返回繁市,会在个别城市停靠,再继续返航。
不少商铺选择隆升号出货,如此,谢放让出的那两分利不但赚回来了,甚至还有盈余。
“隆升号”得以顺利放行的当日,谢放便拍了一份电报回繁市,以报平安。
阿笙那边也很快回了电报,祝二爷同薛先生一路顺利的同时,表示繁市这边亦一切都好。
谢放同薛晟可搭“隆升号”返程,不过两人都觉水路太慢,处理完霞城的事,便还是同来时一样,带着护卫队同暗卫阿达,搭火车回去。
…
因着赶时间回去,阿达没买到头等车厢的票,谢放同薛晟只能坐二等车厢回去。
比起一人一座,座位宽敞,车厢上还有餐厅、卫生间的头等车厢,二等车厢虽说也是软座,可嘈杂许多。
火车还没开动,小贩可随意上车兜售吃食。
一些上车晚了的旅客,还得同小贩们抢站的位置,可谓是人挤人。
“呼,总算是挤上来了……”
薛晟手上拎着行李箱,困难地挤上车厢。
一转过头,不见了谢放,赶忙放声大喊:“南倾!”
“我在这里。”
谢放在薛晟的肩上拍了一下,“阿达已经找到我们的位置了。在那边。你随我来。”
“喔,好。”
薛晟跟着谢放,往阿达所在的方向挪动。
…
“先生,太太,请问要不要买报纸?”
“先生,太太,要不要买份报纸?”
“先生太太,买份报纸吧!”
“哎!做什么?做什么?火车马上要开动了,快下去,下去——
两人总算坐下,前头几节车厢,报童在挨个车厢问有没有客人要买报。
谢放在闭目养神,听见工作人员对报童的呵斥声,他微拧着眉,睁开眼,对坐在身后的阿达低声吩咐去买五份报纸过来。
“留一份,多的你随机送便是了。”
这几日,为了能够早点回去,谢放同薛晟两人都没怎么休息。
坐下后,薛晟亦把眼睛给闭上了。
听见谢放对阿达的吩咐,薛晟原先纳闷,他同南倾挨着坐,报纸买一份便是了,为何买这么多份送人?
睁开眼,瞧见全身都打着补丁,深秋也只穿着短旧麻布衫的报童,心里头一阵叹息。
阿达手里提拿着报纸归来。
他依言,只留了一份,剩下在回位置的途中,随机送了一位丈夫想要买报,妻子抱着腿上的孩子,轻声反对的年轻夫妻,一位带着眼镜的孤身老人,还有一份人客气同他要的,他也便给了。
“二爷,给。”
阿达将报纸递给谢放。
谢放见薛晟盯着阿达手上的报纸,出声道:“先给明诚看过吧,我不急。”
“我不……”
他这会儿困得要死,只想要睡一觉,真没有要看报的意思。
阿达已经递他手上了。
既是南倾的一片好意,薛晟也便只好接过,“多谢了啊。”
薛晟将报纸随意地摊开——
“繁市上空惊现敌机,市区多处房舍、商铺被炸毁,据不完全统计,市民死伤共计……”
薛晟一下坐直了身子,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谢放。
谢放敏锐地察觉到好友的反常,出声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没……”
薛晟还想瞒,谢放朝他伸出手,沉声道:“将报纸给我。”
第338章 自是信你
“南倾……”
薛晟下意识地拿手挡在报纸上。
谢放视线下移,“报纸给我。”
语气听着平静,可薛晟哪能不知,若是自己执意不给,南倾多半便让阿达去重新买一份了。
“好,我可以将报纸给你,不过你……你千万要冷静一点。”薛晟迟疑地将报纸给递过去。
谢放沉默地接过。
摊开的第一页,便是薛晟方才翻看的那一页——
“繁市上空惊现敌机,市区多处房舍、商铺被炸毁,据不完全统计,市民死伤共计七十余人。除此之外……”
谢放瞳孔微缩,他迅速地往下看。
“你先别着急,我看了这次敌机的扫射范围,并未涉及租界。当初无论是厂房,还是小洋楼,都在租界。长庆楼所在的思远路虽不在租金,可离租界极近,想来不会有事。”
知晓谢放在担心什么,薛晟赶忙宽慰道。
谢放也注意到,此次敌机扫射的范围,并没有涉及思远路一带。
倘若阿笙同方叔当时在店里,应当无事。怕只怕……
总归,没见到人,悬着的心又如何能放下?
…
“怎么会这样?东洋人竟也对繁市发动了空袭!”
“不知繁市可会步北城的后尘,倘若那样,百姓就太遭殃了。”
“那帮该死的东洋人!”
火车上大部分的旅客,都是去往天南海北,像是谢放同薛晟一行人这般,有亲朋在繁市的并不多。
因此,人们固然愤慨于东洋人的所作所为,可更多依然只是当成新闻来谈论,并不如何心焦。
薛晟将听着旅客们的议论声听在耳里,见谢放仍旧盯着报纸,面色凝重,不知在想些什么,心里头还是担心。
他犹豫地低声开口:“东洋人便是再猖狂,断也不会将炮弹往租界区射。报上不是也报道了吗?各国已经向东洋人发起抗议,要求东洋人致歉。”
谢放面色沉沉。
所谓致歉,无非是东洋人赔点钱,转让点权益,而那些钱,那些权益全是啃噬他们的血肉,再拿去同他国分食。
而那些因战火而死去的同胞却再也不能死而复生,因为战火而支离破碎的家庭再难团圆。
谢放心中气血翻涌,只恨自己一介商人,手中无权无兵,不能报效于国家,为同胞们多做实事。
此时纵然归心似箭,可谢放也深知,此刻,纵然再心焦,也无用。
知晓明诚担心自己,他到底还是应了一声,“嗯。”
薛晟见谢放终于有回应,在心底舒了长长的一口气。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想了想,还是没有再出声。
阿笙,方叔他们此时在繁市,随时都有遇险的可能,换做是他,也不会有人任何说话的心情。
…
地方战事加剧,路上多地交通受阻。
从霞城出发,火车上尚有地方落脚,每过一站,逃难的难民便越多。
回来的这一路,哪怕是日夜兼程,竟也花了大半个月。
火车鸣着汽笛缓缓进站。
“让让,兄台,麻烦让让,让我过去一下。”
“借过,借过一下……”
“鞋,呀!我的鞋!”
…
“亲,娘亲……”
上一篇:被前世忠犬找到后
下一篇:就没人心疼大师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