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折吱
唯有待下次了。
…
陶叔是个知分寸的人,二爷好脾气,由着他絮叨,可他不能不知道见好就收。
见二爷也不辩解,不出声的,顿时也没了脾气,端过桌上的一杯茶盏,递过去,“您先喝口绿茶吧,淡淡喉,脾胃也会好受一些。您现在脾胃弱,不宜喝多,少少喝一些。”
谢放将陶叔的话听进去了,将茶盏接过后,浅尝了一口。
绿茶入口时是苦的,片刻,茶香便在齿尖溢开,回甘无穷。
胃里果然好受了一些。
谢放大病初愈,身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偏虚。
这么吐过一场,便涌上淡淡的倦意。
陶管事看出谢放体力有些不支,拿过他手中的茶盏放回桌面,低声询问道:“我让福禄扶您先回房休息?”
“不了,再躺下去,我的骨头怕是都要软了。”谢放望着檐下那只金丝雀鸟,“陶叔,让我在院中坐一会儿吧。”
陶管事自是也不好勉强他,只好不再劝。
…
起风了。
有太阳晒着,并不觉冷,反而很是舒服。
他右手支颐着侧脸,双目阖着。见状,陶叔命福旺去取了件薄外衫来。
到底还是担心他的身子。
福旺上楼去取薄衫。
庭院里,悄无声息地进来一抹灰黑色的年轻身影。
陶管家诧异地望着来人。
阿达?
阿达虽名义上是少爷的贴身随从,实则担着暗卫的职责,大都时候都是同小七一样,在暗处保护着少爷。
极少会现身,更勿论是在白天。
这次怎的……
陶管事思忖间,阿达已像没有长脚的鬼魅一般,眨眼已行至跟前。
见二爷在小憩,阿达眼露犹豫,不知是该出声唤醒二爷,还是这么在原地候着等二爷醒来再回话。
阿达为难地望向一旁的陶管家。
未等陶管事开口,阿达忽然听见二爷问,“回来了?”
阿达朝二爷看了过去,但见原本闭目小憩的人不知何时已然睁开了眼,眼底一派清明。
阿达躬身抱拳,“回二爷的话,阿笙少爷已平安回到长庆楼。”
谢放微微颔了首,出声道:“往后你不用来回跑,就留在那边。回头你也跟小七说一声。”
阿达倏地抬起头,“爷?”
他们当差的,自然是听二爷的吩咐。
可若是他同小七都守在那位阿笙少爷的身边,那谁来保护二爷?
谢放却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摆摆手,面容有着倦色。
阿达抿起唇,眼神看向陶管事,想着让陶管事帮着说个几句。
谢放却是又将双眼阖上了。
陶管事心中同阿达一样不解,也是一肚子的疑问,这个时候,也只好朝阿达轻摇了摇头。
少爷摆明了是不想多谈的意思,便是他开口,多半也是徒劳。
这件事只能先听少爷的,回头找机会再问,再劝。
阿达只好先领命下去,抱拳道:“爷您先好好休息。”
这一回,谢放闭着眼,点了点头。
阿达看了二爷一眼,见二爷实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好先行转身离去。
同来时一样,阿达又再一次鬼魅似地,悄无声息地出去了。
福旺取来外衫,不见了阿达,脸上半点意外的神色也没有。
反正阿达同小七一样,从来都跟风似的,来去无踪。
福旺放轻了动作,将手中的外衫披在二爷肩上。
陶管家眼底罕见地流露出几分茫然神色。
他试着回想那位长庆楼的少东家有何过人之处。
人的确挺规矩、勤快,瞧着也机灵。
可这样的人,不说是在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确无甚特别的地方。
如果说真要较真,说是有什么过人的地方,长得好看,可算是一项?浓眉大眼,唇红直白,笑起来有一对儿酒窝,瞧着就招人喜欢。
倘使阿笙是位小姐,他会以为,少爷兴许是看上人家小姐了。
可那阿笙是位少爷。
是位公子,那长得好看,便算不得是什么过人的地方了。
何况,还是个哑巴。
少爷究竟为何会派阿达同小七去守着那位少东家?
莫不是……那位少东家瞧着没什么城府的模样,实则是北城府中那几位安插在符城的眼线?
可这,也说不通啊。
阿达方才复命,回的是阿笙少爷已经平安回到长庆楼,说明少爷就是派阿达跟小七去保护阿笙的安全的。
陶管事微拧了拧眉,爷这决定,他竟是真的猜不透了。
…
“阿笙,爹这儿有封从乡下寄来的信……”
方庆遥手里头拿着一封信,迈出酒楼大门,去找阿笙。
阿笙搬了张横条凳,坐在门口,张望着街口的方向。
二爷前阵子生病的消息,不知道的怎的传了出去,听闻近日符城半城的名流、商贾同政要都往春行馆那边走动。
要应对这么多来客,也不知道二爷大病初愈,精力能不能吃得消……
偏的福旺一连好几天都没来长宁街的小吃铺买吃的。否则,他还能上醉香居买半只烧鸡,一包花生、杏仁,拉上福旺去茶楼听说书,哄福旺给他多说一说二爷的事。
不知道二爷最近有没有想念乔伯伯的手艺。
乔伯伯今日做的胭脂凤尾白菜、赛蟹羹、虾仁滑蛋可好吃了……
二爷病才刚好,赛蟹羹定然是尝不得的,不过胭脂凤尾白菜跟虾仁滑蛋这两道菜都较为清淡,很适合二爷。
其实胭脂凤尾白菜同虾仁滑蛋这两道菜,他也能做。只是他刀工还不到家,蒸蛋的火候把握得还不是很准……
“你替爹爹看一下,是不是你大伯寄……”
“阿笙……”
“阿笙!”
方庆遥把信递给儿子,阿笙好半天都没没反应,更没有伸手去拿。
方掌柜的脾气一上来,在儿子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
阿笙望着街角犹自出神,冷不伶仃被爹爹给推了这么一下,吓一跳。
脑袋朝后,仰着脸看着爹爹。
见爹爹脸色不大好,乖乖地从长凳上站起身,打着手势,问:“爹,什么事?”
方庆遥手里头拿着信,板起了脸,“在想什么呢?喊了你好几声了。怎么跟丢了魂似的?”
可不是丢了魂了么。
他的魂呐,几日前便丢春行馆里头了。
哎。
二爷近日没有点长庆楼的吃食也便罢了,怎的福旺都不上街了。
阿笙哪里敢让爹爹知道,自己在想着春行馆的那位。
他红着脸,咧开嘴笑,做了一个打呵欠的动作,意思是自己方才有些犯困,走神了,没听着。
打手势,央着爹爹再说一遍。
…
天气是愈发地热了。
树上枝头的蝉声愈来愈密。
就是这天气没个准。
常常是上午还晴空万里,不知什么时候就天色就会暗了下来,突降阵雨。
这天午后,天色越来越沉,不久,便下起了雨。
“少爷,天下着雨呢。您站在这儿做什么?您忘了,您先前是怎么病的?来,我先扶您进屋。”
雨势愈发地大了,管事的在二楼关窗,冷不伶仃地瞥见站在走廊上的谢二,急忙走下楼。
谢放望了眼院门方向,月亮门的那头映着几朵在雨中明艳动人的山茶,未见人影。
谢放只好暂时收回了视线,由陶叔扶着,回屋里坐,无奈地道:“陶叔,我不是纸糊的。”
不是只要一淋雨,就会化。
陶管事却是不管,少爷重新在屋里坐着,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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