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白灵
到极限了,发动机冒着浓浓的黑烟,缆绳紧绷到极致,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顾孟然果断将两艘小船交给梁昭操控,自个儿飞快地从空间再掏出一艘小船,一把锋利的西瓜刀,风风火火地绕到货舱另一侧。
货舱上的篷布包裹性很好,船体都倾斜了90度,货物愣是没漏出去多少。顾孟然开着小船靠近,一西瓜刀劈下去才发现,货舱里装的居然是小麦。
篷布破开口子,江水裹挟着小麦,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地流向黄江。
顾孟然顾不上心疼,开着小船一路划过去,硬生生将整面篷布割成两半。
霎时间,江面下起了一场小麦雨,颗粒饱满的小麦漂浮在江面,吸饱江水又很快沉入水底。
速度还是太慢,短短几十秒,船体又往水里沉了一大截。顾孟然不再犹豫,果断伸手戳进小麦里,将货舱里的小麦收进空间里。
双管齐下,货舱里的小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不到一分钟,鼓鼓囊囊的篷布瘪了下去,眼看时机差不多了,顾孟然及时调转船头,分分钟与恒荣盛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粗气都来不及喘一口,顾孟然迅速掏出对讲机:“梁昭梁昭,任务完成,可以开始了!”
对面很快传来回应:“收到,你先离远一点。”
“放心吧,我人已经在十几米开外了。”顾孟然嘱咐道:“你也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ok,开始倒计时,3、2、1!”
“轰隆——”
距离太远,顾孟然眼前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他能听到柴油小船持续不断的轰鸣声,像是发动机报废前的悲鸣,而后——“砰!”
一声巨响盖过所有噪音,江水“哗啦啦”地四处飞溅,顾孟然隔了十几米都免不了被溅上一身水。
听着像是成功了,顾孟然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驾驶柴油小船再次进入浓雾中。
循着声源与梁昭碰头,不出所料,1号动力艇的发动机已然彻底报废。来不及心疼,顾孟然快速把1号艇收进空间,让梁昭驾驶2号艇,匆匆赶往恒荣盛船头救人。
发动机的牺牲是值得的,恒荣盛保持平衡,重新浮出水面,注满水的驾驶室正“哗哗”往外排水。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登上甲板,顾孟然累得气喘吁吁。大气都没喘上一口,他又跟着梁昭连爬三层楼,终于成功抵达驾驶室门口。
可见度还在持续下降,贴着玻璃也看不清驾驶室里的情况。梁昭尝试开门未果,顾孟然掏出便携式油锯递给他,“要不直接——”
话还没说完,驾驶室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仿佛开了泄洪闸,室内积水骤然朝门外涌来。无路可退,梁昭抓住顾孟然的胳膊往他身前一挡,自己被突如其来的江水浇了透心凉。
“救、救命,救救我弟……”
微弱的女声从室内传来,梁昭抹了把脸上的水,摸黑探进驾驶室。抓着胳膊的手依旧没有松开,顾孟然紧跟梁昭的步伐,拿出强光手电将昏暗的驾驶室照亮。
门一开,室内江水排出大半,仅有地面残留少量积水。
朝他们呼救的长发女生狼狈瘫坐在门边,一只手悬在半空中,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在水里泡太久了,她袒露在外的皮肤满是褶皱,面色苍白如纸,不见一丝血色。
而她身旁,昨晚与顾孟然侃天说地的年轻男生平躺在地,早已不省人事。积水没过他半个身体,他的头发被女生紧紧攥在手中,脑袋得以露出水面。
第15章 施以援手或独善其身
不幸中的万幸,男生溺水时间不算太长,虽然人暂时失去意识,陷入昏迷,但他胸口上下起伏,尚有平稳的呼吸。
梁昭与顾孟然配合,一个抱身体一个抱腿,将人从湿漉漉的驾驶室抬到门口甲板上。
心肺复苏不能随便乱做,男生无反应有呼吸,顾孟然便与梁昭配合,一个抱腿一个抱身体,将人从湿漉漉的驾驶室转移到门口甲板,让他保持侧卧。
条件不允许,顾孟然也没时间洗手了,梁昭将人扶稳后,他快步绕到男生脑袋边上,直接上手探入男生的口鼻,替他清理异物。
只用了两三分钟,一声轻咳打破甲板凝重且压抑的氛围。不省人事的男生幽幽转醒,随即剧烈咳嗽起来。
梁昭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污水随着咳嗽从口鼻涌出。
缓过劲儿的女生听到动静,猛然起身凑到男生跟前,酝酿已久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簌簌地往下掉,“星河,星河你没事吧?好些了吗?”
“咳、咳咳咳!”
回应她的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在水里泡了太长时间,许星河明显有些失温,身体不停地颤抖。三个人找不出一件干衣服,顾孟然略一寻思,索性让女生侧躺在甲板上将他抱住。
体温也是温,效果非常显著。
女生躺下将他紧紧抱住,约莫过了半分钟,咳嗽声稍缓,许星河缓缓睁开眼。
鬼门关里走一遭,许星河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睁眼看到满脸泪痕的许星冉,他嘴唇翕动,想开口说话却迟迟没能发出声音。
察觉他的意图,许星冉掌心轻抚他的脑袋,低声安抚:“没事没事的星河,姐没事,先别说话,先缓一缓。”
劫后余生与亲人相拥的画面总是令人动容,尽管顾孟然上辈子早已看过无数次。
在恒荣盛耽搁的时间太久了,顾孟然还惦记着周围其他遇险船只,果断给梁昭递了个眼神,连招呼也没有打一声,悄无声息地退场。
“谢谢,谢谢你们!”
抬脚刚迈出去一步,清脆的女声蓦地从身后传来。声音带着哭腔,略微有些沙哑,但语气格外真挚,蕴藏着没有及时道谢的歉意。
顾孟然回头朝她一笑,“不客气。”
说完两人转身就走,许星冉忙地追问:“我叫许星冉,我弟弟叫许星河,你们也是跑船的对吧?你们的船在这附近吗?回头、回头等我弟弟缓一点,我带他登门道谢!”
“不用了,照顾好他。”顾孟然摆摆手,头也没回道。
从恒荣盛下来,顾孟然与梁昭驾驶柴油动力艇全速航行,直接化身为海事巡逻,对安昌港水域展开地毯式搜索。
所幸他们来得还不晚,在孟高阳的远程指挥下,柴油艇朝指定方位航行不到五分钟,浓雾笼罩的锚地传来一声声绝望而无助的呼救。
“救命,救命!”
“救救我们,我们在这里!”
“有人落水,河山达快沉了,有没有人帮帮忙!”
……
人力非常有限,遇险船舶无暇兼顾,顾孟然与梁昭驾驶柴油艇来回穿梭在江面,全力搜寻落水人员,一刻都不敢停歇。
前后耗时近三个小时,22人成功获救,其中包括两名年仅五岁的船员家属。而倾覆沉没的船只在8艘左右,连同风翼号在内,锚地里幸免于难的船舶仅有4艘。
更令人遗憾的是,老爷子通过雷达信号初步统计,安昌港内停泊船只约16艘,按照每艘船最低配员标准,实际人数应该有48人左右。
这意味着——失踪船舶约4艘,失踪人员高达20人。
天色渐暗,沸腾的江面逐渐恢复平静。满载柴油小船不知道疲倦地穿梭浓雾中,船上哀嚎遍野,痛彻心扉的抽泣声清晰可闻。
看到太多悲伤与绝望,亦收到很多感谢,顾孟然早该麻木的内心却很不是滋味,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但就算如此,他没有同情心泛滥将获救人员带上风翼号,而是与梁昭一趟又一趟,将“无家可归”的船员及家属陆续送上码头。
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顾孟然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
这才刚开始,生死各有命,他只能尽力护住自己和家人,他当不了救世主,也救不了所有人。
忙忙碌碌大半个下午,顾孟然与梁昭驾驶着柴油小船往回开,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回到风翼号。
衣裤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顾孟然筋疲力尽。回房洗了个冷水澡,换了身衣服,他直接往床上一躺,累得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
心里惦记着事儿,躺也躺不安宁。
风翼号甲板涉水,机舱有没有受影响还不得而知。只躺了五分钟,顾孟然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起身,准备去驾驶室找外公问一问情况。
然而他刚走到门口,还没摸上门把手,敲门声响了。
“梁昭?”
老爷子可没有敲门的好习惯,顾孟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梁昭。但房门一开,梁昭和外公竟同时出现在门口,顾孟然眉头一皱,神情随之凝重起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啥事。”老爷子越过梁昭侧身挤进门,走到床边坐下,“机舱的确进了点水,我处理得及时,不用担心。”
顾孟然眉头舒展,目光游离在梁昭与外公之间,“那你们这是……?”
“没事吧?”梁昭没急着进屋,站在门口目不转睛地把顾孟然盯着,眼底隐隐闪过一丝担忧。
“事儿?什么事?”顾孟然一头雾水,茫然地眨眨眼。
“回来的时候——”
“你先进来,进来说。”
顾孟然侧身让出位置,梁昭快步走进卧室,挨着老爷子落座,接着刚才的话说:“回来的时候见你情绪不高,心情不太好?”
老爷子没说话,看那飘忽的眼神似乎与梁昭来意一致。
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顾孟然反倒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略显苍白的面庞重现血色。
火山如期喷发,特大地震如期而至,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风翼号亦幸免于难,但这场声势浩大的灾难带来的危害仿如巨石压胸,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
心情自然是非常不美好的,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顾孟然勉强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故作轻松道:“我是什么很脆弱的小孩吗?心情不好过一会儿就好了嘛,还特意跑过来看我。”
不开口还好,他这话一出,孟高阳肩膀一沉,像是肩头突然落下千斤重的担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消沉了下去。
“怎么了?”顾孟然心头一紧,快步走到外公身前。
“是外公错了。”老爷子摇头叹气,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摩挲,历经岁月的眉眼被浓浓的愧疚笼罩,“那会儿你们一下船我就后悔了,江上浪那么大,你说万一……哎!”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不该再去讲什么江湖道义。你的梦开始应验了,往后的日子一天只会比一天艰难。我一把老骨头倒无所谓,活够本了,但你俩半大点的孩子,人生才刚刚开始,这好人不当也罢。”
乐观的快乐老头蔫儿巴了,心态发生了断崖式变化。
顾孟然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解释道:“外公你别多想,我们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嘛,我心情不好是因为累,休息休息就——”
“我一时善心大发让你们去冒险,让你们去承受这些,未免太自私了。”老爷子耷拉着脑袋,情绪前所未有地低迷,“是外公不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顾孟然二话不说直接往外公身前一蹲,枕着他的膝盖低声道:“外公,我们今天救了二十多个人,其中还有两个小孩。
外公你知道吗,那种感觉很奇妙,在他们绝望的时候施以援手,给他们带来希望,最后只需要一句简单的谢谢,好像一切都是值得的。”
一个人好像少点说服力,顾孟然不动声色地朝梁昭眨眨眼:“对吧梁昭?”
梁昭心领神会,轻轻“嗯”了一声。
孟高阳并不买账,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危险,危险啊傻小子!以后灾难一茬接一茬,救得过来吗?拿你们的安危去换别人的,我宁愿铁石心肠,见死不救!”
“我们又不是傻子,当好人也要分情况的嘛。”顾孟然拍了拍外公的膝盖,一本正经道:“人倒在脚边拉一把无妨,但让我冒着生命危险去救一个陌生人,外公,我真没你想得那么善良。”
这番话并非全是为了开解外公,切身经历过一次末世,见到过太多人性险恶,顾孟然的善意与同理心早在一次次孤立无援中磨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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