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白灵
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来安慰、开解顾孟然,不料话音刚落,顾孟然噌地站起身,抹了把脸,甩了甩头,连江面都不曾多看一眼,大步流星地朝前方走去。
这反应不对啊!
老爷子一头雾水,稍微愣了下神,这时,已经走出去一段距离的顾孟然回头看他,“走啊外公。一身泥黏死了,我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洗澡。”
“欸,就来。”孟高阳快步跟上去。
不对劲,相当不对劲。
孟高阳宁愿他大哭大闹,也不愿他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故作镇定。
犹豫再三,孟高阳温声提议:“孟然,要不、要不我们去下游找找,万一呢对吧?”
顾孟然充耳不闻,埋头赶路。
孟高阳急了,“别不说话啊孟然。相识一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合适。外公知道你心里难受,走一趟试试吧,总归还有一线希望。”
“外公。”顾孟然步子放缓了些,侧目看了老爷子一眼,“什么尸不尸的,我没事,梁昭也没事,都好好的。”
老爷子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啥叫梁昭也没事?”
“就没事啊,他没死。”顾孟然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完了完了!老爷子一巴掌拍在额头上。
怕不是打击太大,这小子开始逃避现实了。
这样下去要出大问题,孟高阳倒吸一口凉气,“孟然,你可别吓我。想哭就哭,想闹就闹,你不是一个人,还有外公呢,外公抚养你长大,你不得给外公养老送终啊?”
……
走了将近半个小时,老爷子喋喋不休地说了半个小时。
顾孟然始终一声不吭,直到翻过一处高耸的山坡,来到狭窄蜿蜒的乡间小路上,他这才停下步伐,原地坐下休息。
“差不多了,应该安全了。”顾孟然累得够呛,呼吸略显急促。缓过劲儿他从空间里掏出两瓶矿泉水,顺手将其中一瓶递给老爷子,“坐啊外公,喝点水休息一下。”
水接了,孟高阳没急着坐,站在身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着呢。想开点,人都有一死,不过早晚的事……”
顾孟然将老爷子的劝慰复述了一遍,说得口干舌燥,拧开矿泉水瓶吨吨吨地喝了大半瓶,又笑笑道:“但是外公,梁昭真没事。”
“没事没事,光说没事,那人在哪呢?指给我看看。”孟高阳愁得不行,话虽这样说,但顾孟然要是真指着空气说在这,他恐怕会当场晕过去。
“好吧。”顾孟然果断向外公伸出手,“手给我。”
“让你指给我看,手给你做——”
“相信我嘛外公,我又不会害你。”
孟高阳闻言长叹一口气,无奈伸手递出去。
两只手在半空中相接,孟高阳只觉得眼前一黑。
三分钟后,适应光线的孟高阳缓缓睁开眼,仿佛被凌空落下的闪电精准命中,僵硬地愣在原地。
浑浊的浓雾尽数散去,视野变得极为开阔。
明亮的光线,湛蓝的天空,潺潺流淌的溪流,成群结队的牛羊,还有——瑟瑟发抖的狗,死而复生的人。
这谁看了不傻眼?老爷子瞳孔紧缩,嘴唇颤抖个不停,酝酿良久才艰难道出心中疑问:“孟然,咱们、咱们这是都死了……到天堂了吗?”
“哪能啊外公,这是空间,空间的另一个功能。”
担心外公一时间理解不了,受到惊吓,顾孟然紧紧握住他的手。可下一瞬,左手忽然被外公反握住,力道之大,差点把顾孟然的手骨捏碎。
察觉到不妙,顾孟然掰开外公的手拔腿就跑,老爷子的雷霆之怒紧随其后。
“顾孟然!我限你三份之内给我解释清楚。”
“洗澡,外公我先去洗个澡!”
*
暴风雨过后的宁静来之不易,上游溪流旁,三人并肩躺在坑坑洼洼的土地上,一点儿也不嫌硌得慌。
顾孟然枕着手臂早已沉沉睡去,老爷子和梁昭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约而同地压低了嗓音。
从梁昭口中得知空间的由来及作用,眼前这寸草不生的荒地,孟高阳怎么看怎么稀罕。
当然了,问题也是一茬接一茬。
“这里的天不会黑?”
刚回答完一个问题,另一个问题紧跟着抛出来,梁昭耐心十足,压低嗓音不紧不慢地回答:“应该不会。我来过两三次,每次都是不同时间,没见过这里的夜晚。”
“哎哟,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有水有地,与世隔绝。可惜不能一直住在这儿,不然别说地震、洪水,就算往后陆地彻底没了也不带怕的。”孟高阳咂咂嘴,眼底满是遗憾。
梁昭笑了笑,“往好处想,我们可以在这种植粮食,遇到危险还能紧急避险。与其他人相比,我们很幸运。”
“那倒是。我们孟然是有福之人,我原以为储物空间已经是老天爷对他的眷顾了,谁承想还藏着这个好玩意儿。”
老爷子开怀大笑,笑着笑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板着脸严肃道:“你俩浑小子不当人呐,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瞒着我。那会儿我真以为你被洪水冲走了,心里别提多难过。”
“对不起孟爷爷,下次不会了。”
梁昭声音极轻,态度尤为诚恳。
孟高阳摆摆手,“跟你没关系,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顾孟然的主意。”
“他也是担心吓到你。”
“担心?”孟高阳气不打一处来,“以为你人没了,路上我嘴皮子都磨破了,想方设法地安慰他。结果呢?他明明可以跟我解释清楚的,非要故弄玄虚,故意吊人胃口。”
梁昭挑了下眉,“他没说我还活着?”
“说倒是说了,”老爷子摸了摸鼻头,有些心虚道:“但随口一说,连句解释都没有,让我怎么相信?”
“孟爷爷,他不会拿这种事情和你开玩笑。”
不清楚当时到底怎么回事,但梁昭几乎想都没想,果断帮顾孟然说话:“他将近两天没睡,又下水捞狗,又和洪水赛跑,可以说是筋疲力竭。他不是故意吊胃口,我想他只是太累了,实在没精力解释。”
这话一出,老爷子面色微僵,眼底闪过一丝愧色,“我倒是忽略了这一点。是啊,浑小子两天都没休息,指定是累坏了,躺在硬邦邦的泥里都能睡着,我还在这……哎!”
“没事儿孟爷爷,他听不见。”梁昭一本正经道。
“哈哈哈……”孟高阳笑逐颜开,伸手拍了拍梁昭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外公上年纪了,记性不太好。你呀,平时帮外公多照顾照顾他,多关心关心他。”
不等梁昭细品话里的意思,孟高阳话锋一转,“说起来外公也得谢谢你,今天多亏你舍命相救,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怕是逃不过这一劫。”
“不会的外公,你——”
说一半梁昭忽然意识到被老爷子带偏了,他余光一扫,无意触及孟高阳似笑非笑的眼神,淡笑一声不再说话。
外界风雨飘摇,空间岁月静好。留在空间休息无需提心吊胆,但不能携带物资也就意味着,这里不适合长时间逗留。
一觉睡醒,顾孟然腰酸背痛腿抽筋,肚子饿得咕咕叫,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像是被人一顿暴揍。
空间固然安全,但现实逃避不了,胃里迫切的饥饿感时刻提醒着他,该离开了,该回归现实了。
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肩膀,顾孟然抬手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一同躺在地上的外公和梁昭早已不见踪影,他四下环视一圈,在不远处溪边看到两人的身影。
梁昭和老爷子挽着裤腿淌在溪水中,正在给泥泞不堪的小黄翻新。
两人分工合作,配合默契,梁昭捏住狗嘴、狗腿将狗子放倒按在岸边,外公从溪边捧水浇狗,像个娴熟的老技师一般认真给狗子搓泥。
刚从水中捡回一条狗命,再次接触到水,小黄多多少少有点应激。它四条腿乱蹬用力挣扎,无奈敌不过梁昭的力气,张不开的狗嘴溢出可怜兮兮地哀嚎。
没能第一时间清洗,狗子身上的泥浆都干透了。大大小小的泥块渗透毛层,没有容器也没有沐浴露,很难一次性清洗干净。
狗子挣扎得厉害,吓坏了也麻烦。
简单清洗了一番,肉眼看不见泥的程度,老爷子抹了把汗,气喘吁吁道:“行了行了,给它洗澡顺带给我也洗了个澡,折腾死了,回头让孟然自己来弄,他最喜欢这些。”
梁昭“嗯”了一声,逮着狗子在水里涮了两下,轻轻将它放上岸。
小黄惊吓过度,四肢抖如筛糠,但回到岸上它没有第一时间逃跑,严格遵循湿狗摇摆定律,骤然化身螺旋桨,刷刷刷地摇晃身体。
避之不及,梁昭和老爷子被甩了一脸水。
洗也没洗干净,水里还掺着浑浊的泥点子,老爷子本来还有点恼,抬头一看,刚刚走近的顾孟然也惨遭殃及,淋上一阵局部小雨。
“哈哈哈……”老爷子幸灾乐祸,指着他哈哈大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小子,给你醒醒脑子。”
顾孟然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无奈叹气,“洗完了就走吧,肚子饿了。”
“哎!”老爷子笑容一秒消失,也跟着叹了口气,“这里空气多新鲜啊,出去又是昏天暗地的,还真有点舍不得走。”
“反正还要种地,以后可以经常来。”梁昭随口安慰了一句,目光触及湿漉漉的小黄狗,轻声询问顾孟然的意见:“狗也带出去吗?”
顾孟然掉头就走,仿佛梁昭不存在一般,一声不吭,从头到尾没有分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
老爷子嗅到不妙的气息,扭头看向梁昭,“他这是在甩脸子?谁惹他了?”
梁昭嘴唇紧抿,低眉敛目眸色微沉,“应该是我。”
第20章 恐怖的噩梦
黄江暂时回不去了,这场差点将人打包带走的洪水敲响警钟,在浓雾散尽、能见度回升之前,接下来的路只能靠双腿来走。
天色昏暗,浑浊的浓雾将傍晚染成了午夜,曲径通幽的山间小路不着村不着店,从空间出来后,三人一致决定原地休整一夜。
挑个块平整的空地将帐篷搭起来,顾孟然从空间拿出一个打气筒、一叠全新未开封的户外充气床垫,吭哧吭哧地打满气。
地板太硬,睡袋太热,充气床垫正好合适。
第一次用麻烦了点,但明早走的时候不放气,直接收进空间,下次用就方便了许多。
气温明显升高,给床垫充个气而已,顾孟然热得满头大汗。不过当他掀开帘子从帐篷里出来时,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算美妙的心情顿时多云转晴。
杂草丛生的荒地彻底大变样,简易三角帐篷矗立在道旁,门前折叠桌椅整齐摆放,桌上户外电源闪着信号灯,两盏户外照明灯悬挂在帐篷边上,将晦涩的黑暗照亮。
好日子到头了,往后每天都是这种日子。
条件允许的话,还是尽可能地过舒坦一些。
鬼门关里走一圈,又饿了一天的肚子,顾孟然不愿委屈自己吃速食。反正桌椅板凳都搭好了,他索性取出煤气罐和锅碗瓢盆,挽起袖子开始做饭。
肚子饿了,花样就不整了。
蒸上一锅米饭,剁一只鲜鸡,再切三个土豆,三个薄皮青椒,洗巴洗巴直接一锅烧。
干花椒干辣椒、姜葱蒜大料,再来半块火锅底料,热油一炒别提多香,可以说是烧鞋垫都难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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