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卿
“我要立刻找到慕松!”
在良木呆得越久,就越觉得谢祎行为反常,他原本想煽动百姓留住傅行简,可现在反而觉得这样不妥,可能会打草惊蛇。
“我带你来见一个人,见了就知道了。”苏赫巴鲁仿佛很享受被他这样拉低,又主动凑近了几分,只可惜下一瞬又被推了回去。
苏赫巴鲁也不在意,依旧笑吟吟地伸手揽住谢暄的肩膀,满意地看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一路上了三楼。
这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厚重的羊毛地毯将一切脚步声都吸收殆尽,若不是耳边隐隐还有些丝竹叫好声,谢暄还以为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走到尽头,苏赫巴鲁连敲都没敲一下,一把推开,屋里站着的一人立刻回头,眼神从谢暄身上无谓地飘过之后又震惊地转回来,嘴巴张了又张,似乎寻了好一阵才寻回自己的声音,
“潞……潞王殿下?”
谢暄也震惊地看了看身边的苏赫巴鲁,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男人,
“萧子羡?!”
第117章
这一瞬间谢暄想,原来苏赫巴鲁所说的受人之托竟是萧九渊,可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萧九渊,他不该对自己的出现显得这般惊讶,当然,哪怕是一身女装。
萧九渊憋笑憋的脸颊都微有些抽搐,这一刻谢暄想杀了苏赫巴鲁的心也到了顶峰。
然而现在却没空追究衣服的事。
“你有没有见到慕松。”谢暄急切的问。
“见到了。”萧九渊点头,“所以我才会赶来这里。”
谢暄忙把自己的想法告知萧九渊,让他的人暂且按兵不动,看他去吩咐了回来,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有没有衣服换。”直到这些事妥了,谢暄才咬牙切齿地问。
“找身男装不难。”萧九渊掩面咳了下,“只是男装恐怕容易引起有心之人的注意。”
“难道我一身女装就不引人注目了??”
谢暄本就细皮嫩肉的,这阵子在雍京把瘦下去那一丝颊肉又养了回来,五官柔和了不少,寻常男子恐怕没人能将这身衣服穿得如此好看自然,只要眼神别这么大戾气,也别开口说话,就不会被轻易识破。
萧九渊只敢想不敢说,不然这位潞王殿下很可能当场就将他赐死。
“二皇子的目标不是意深,而是殿下您,现在他们在雍京没能找到您,必然会将目光锁在年轻男子身上,又有谁会去注意一名少女。”
少女二字听得谢暄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攥紧的双手骨节泛白,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速速给本王找身男装。”
不过一刻钟谢暄就在苏赫巴鲁失望的眼神中换好了衣服,是一身百姓常穿的灰蓝色布衣,头发也只用一根布条高高束起,看起来倒是十分利落。
终于将此心病除去,谢暄只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一脚将那顶毡帽踢到了墙角,而后微微仰起下颌,抱臂问道,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两人显然是熟识,对视一眼都显得极为默契,萧九渊接到苏赫巴鲁眼神的示意后开口道,“若算起来,我是他表兄,我母亲是北狄王部的一名郡主,与王后是同族。”
谢暄愕然地瞪大双眼,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怪不得他总觉得萧九渊身形高大好似土匪,原来身上真的流有北狄的血。
但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自己是安全了,可傅行简还在谢祎手里,究竟怎么样才能把他救出来……
谢暄思来想去,好像除了等,根本别无他法,毕竟傅行简是正经随侍的官员,既不能擅自离开,他们也不可能冲进去,只能寄希望于谢祎快点离开良木,他走了,这些雍京的官员自然就得放了。
这座驿馆与广和居的正门虽不在一条街上,距离却很近,他们高居三楼,一览无遗,谢暄走到窗边,将身体隐在一旁去盯着广和居。
“守在二楼的都是锦衣卫。”谢暄喃喃道,“也不知道行简他们在哪间屋子。”
“反正这间一定是谢祎的。”苏赫巴鲁凑了过来,指着其中一间连外回廊也布满了锦衣卫的房间,“若是我的弓在这儿,从这里就能射穿他的头。”
“苏赫巴鲁,你知道你像个什么吗?”
谢暄没说话,倒是萧九渊开了口,苏赫巴鲁转过头来,“像什么?”
“像春天里求偶的麻雀,翘着灰扑扑的长尾巴乱吵吵。”
“你别以为和我攀上亲戚,我就不会拿你怎么样。”苏赫巴鲁怒目相视。
“你要不要问问殿下,看我说的贴不贴切。”
两个斗嘴的人目光齐齐看向谢暄,却见他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握住窗棂的手蓦地一紧,身体也向外探去。
两人神色一凛,立刻停止了争吵,萧九渊掠到一旁,也向外看去。
从这里能看到广和居的一个偏门,只见门已被悄然打开,里面探出一个人左右看后向外贴着墙壁站好后,又一人出来,紧接着一名身着禁军服制的人也探出半个身子左右看了一眼,迅速关上了门。
谢暄嘶地抽了一口气,“那是青柏。”
萧九渊也认得青柏,他当机立断,立刻疾步出去,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刚才出来的其中一人便被带到了谢暄面前。
谢暄只觉得此人面熟,却不知道姓甚名谁,可他见到谢暄却大吃一惊,普通一声跪下磕头,
“神机营中军聂英卓参见潞王殿下!”
禁军在皇城走动,护卫天家安危,但凡有些职位的都认得谢暄,其余的都不必多言,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弄清了来龙去脉。
“幸好我们将你带了回来。”萧九渊沉吟道,“火药库已经坍塌,火药都被砖石压进了半地下,你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弄出来,你需要多少人?”
“五六个即可,要胆大心细的。”聂英卓眸色猛然一亮,“我一个人最多能设两个爆破点,并且无法同时引爆,如果能有人帮忙那便是事半功倍。”
谁也不知道计划落空的谢祎接下来会怎样,但事不宜迟,萧九渊立刻带着聂英卓去安排,房间里就只剩了谢暄与苏赫巴鲁两人。
这短短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竟大起大落数次,突然静下来,谢暄只觉得身体的力气像是被霎时间抽干了似的靠在窗边,眼睛一直看向的是广和居一楼的一扇窗。
刚才聂英卓说,傅行简就在那扇窗后面。
谢暄不断地告诉自己,谢祎伤害傅行简没有用,如果真的寻不到自己,他一定会换个方式来刺杀而不会节外生枝去为难他。
然而这样反复的开解自己并没有用,害怕如同一个生了无数只脚的虫子爬过全身,哪怕是在烧足了炭火的屋里,谢暄仍冷得发颤。
耳中嗡鸣声让他忽然意识到了这瞬间的安静,谢暄抬起眼,过于干涩的双眼让眼前白茫茫的模糊一片,酸涩过后,他看见了苏赫巴鲁。
他也安静地坐着,安静的异乎寻常,那双不同于楚人的深邃眉眼就这样看着自己,眼神里是从未见过的疼。
他这样,谢暄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如果不是苏赫巴鲁出现,自己应该已经丧命,他蠕动了下双唇,
“谢谢,我……”
“别说。”不含戏谑,不再无赖,苏赫巴鲁的声音平静地沉进路过的风里,“我宁愿不要这个谢字。”
说着,他起身走近,却与谢暄一窗之隔,没有如往常那般肆意接近,“一定要坐那个位置吗?那有什么好的?构陷、厮杀、费劲心机地坐上去,然后还要费尽心机地保住它,我就不要。”
“你父汗正当壮年,表面上自然兄友弟恭,若等到需要立储的那一日会是何等景象呢。”谢暄道,“你成年了,你排行第三,你的母亲是王后,多可怕的身份,你说一万遍不要,他们信吗,敢信吗?若是你被立为王储,你又会怎么看待那些兄弟,会因为他一句’我不要‘就高枕无忧吗?”
苏赫巴鲁眼底微微震颤,一向伶牙俐齿的一张嘴竟开合了几次,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我也曾以为只要我说不要就可以了……”所以我死过一次,谢暄打了个寒噤,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许久不曾回忆过的,冰冷的金銮殿,“行简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教他说中了。你看我明明已抛却了楚都的一切,可谢祎还是不放心,无论是一开始想把我骗回楚都,还是现在要痛下杀手,他都一定要置我于死地才能安心夺储。那既然逃不过,我何必要逃?”
屋内又陷入了长长的沉默,谢暄仍盯着那扇窗,眼睛都不敢轻易地眨,然而身边窸窣,余光里闪过身影,他转身,讶异地看着单膝跪在自己身前的苏赫巴鲁。
“自从决定重回大楚,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把你掳回草原,而当我知道你身份的那一刻,心就像被鹰叼走了一般疼。我知道带不走你了,永远带不走。”苏赫巴鲁的眼睛映在窗外的天光,谢暄才第一次发觉他的瞳孔竟这般透彻光亮,“也许你说得对,以后我同样会面临与你今日一般的境遇,那么我也不逃,我要当上北狄的王,而你,就是我要效忠的,大楚的皇帝。”
一个吻轻轻印在手背上,无关丝毫情欲,是完完全全臣服的誓言。
谢暄微垂下眼睑,弯下腰用手托起苏赫巴鲁的小臂,他站起,因为离得太近,谢暄还要仰头才能看清楚他的脸,他笑了,说出了一直以来盘桓在心中,却从未讲出的话,
“虽然我觉得你很讨厌,但不得不说,今天你出现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有了依靠,就像……”谢暄觉得这话有点难说出口,两颊都微微泛起了红,“就像我知道舅舅一直在暗中保护着我一样。”
“你,你……!”苏赫巴鲁瞠目结舌,继而又哭笑不得,“你哪怕说像兄长我都没这么难受,算了算了,我可不敢跟周将军抢外甥。”
“你认得我舅舅?”
“边塞谁人不知,不过我的确与他见过面,当时我不过才十五岁……”
伤感肃杀的气氛在那一声“舅舅”之下荡然无存,谢暄急于知道舅舅近况,便让苏赫巴鲁细细讲来,然而还未说上几句,广和居二楼外廊上忽然有一名身着千户服制的锦衣卫出现,在这之后,原本一直安静站在廊上的锦衣卫们忽然开始走动。
谢暄二人心头一凛,一起躲进了窗边暗处,而与此同时,远处那个房门竟忽然打开,从中走出一人。
“是谢祎。”谢暄的低呼未落,紧接着从房中走出的一人让他瞬间瞪大了双眼,若不是苏赫巴鲁眼疾手快地拦住他,恐怕身子都探了出去。
随后出来的人是傅行简,而他,竟是被两名锦衣卫胁迫出来的。
第118章
随谢祎从温暖如春的房间出来的一刹,傅行简轻拂过颊边,指尖微凉,留下了转瞬即逝的一星潮湿。
“又下雪了。”谢祎也顿步,抬首看了看灰白的天空,微笑地向后侧过脸,“这雪的确是个好东西,不管是什么污秽,这么轻飘飘一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雪终有融化的一日。”傅行简垂下眼睑,看向楼下院中被堆积在墙角的积雪,“这些看似无暇的雪一旦化作水,也不过就是烂泥一滩。”
谢祎大笑起来,仿佛刚才怒不可遏的那个人根本不是他,“扶不上墙的才是烂泥,趁早铲除了才好。”
浑身的血随着这句话瞬间冻住,傅行简脚下几不可查地微微一踉,然而陈余眼尖,故意大声道,“傅大人当心。”
一直随在谢祎身边的承宣布政使梁其铮微微蹙眉,顿了脚步,他又岂能听不出听这二人对话所指,然他虽是这一省之长官,官职比傅行简大了不知多少级,却深知自己根本没资格搅进这话里,脚步不着痕迹地逐渐慢下,落在了后面。
楼梯处尤为狭窄陡峭,并肩难过两人,陈余连忙在侧后方弯腰扶着谢祎,傅行简让向一旁,唇线紧抿成一条直线。
谢祎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下,随侍的锦衣卫也鱼贯而下,直到最后一人仅能看见半个肩膀,他才向身边颔首,
“梁大人请。”
梁其铮轻声速道,“老夫刚才已暗中派人回去与杜大人知会此事,定会找到殿下的。”
梁其铮何许人也,哪怕只是静静旁观也能猜出个八九不离十,傅行简抬眸看他,不再掩饰眼底的焦灼,低声道谢。
他二人不宜单独久留,梁其铮先行下楼,傅行简紧随其后。
到达一楼的同时,一个身着常服的人风尘仆仆自外面疾步而来,跪拜于谢祎脚下时还喘着粗气,随后起来与他附耳了几句。
傅行简心头微微一震。
这人也是锦衣卫,但他是楚都的佟昭正手下的一名同知,他为什么会长途跋涉出现在这里,莫非是楚都出了什么事。
所有人哪怕不敢直视,也都用余光去睨谢祎的表情,只见他扬了扬眉,神情异常愉悦,带着得意的阴鸷眼神越过人群,落在了最后面的傅行简身上。
傅行简眸光微冷,僭越地接下了这个来者不善的眼神,用沉静的面色,压下心头满溢的不安。
“傅大人,我刚才突然得到了一个消息。”谢祎忽然开口,语气闲适,一众人的目光自然地凝在了傅行简身上,“你我好歹也算一场亲,何不同乘一驾,我说与你听听?”
竟是要傅行简同乘离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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