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殷回之含笑解释:“这一下,是当初在观澜宗时、你骂别人有娘生没娘管,我作为你的师兄,该管教你的。”
“——师弟,记住了吗?”
那弟子被扇懵了,听见殷回之说“有娘生没娘管”,立刻反应过来殷回之是在报当初被自己骂的仇。
他都快忘了干净了,没想到殷回之还如此记仇!
脸上火辣辣的,旁人的目光更是加剧了这种羞耻感,他下意识就要破口大骂。
结果又是一道罡风迎面扇过来,将他另一边脸也抽肿了。
殷回之依旧温和:“这一下,是我作为乾阴鬼域少主,心情好,赏给你的。”
那弟子倏地安静下来。
从青瑾会开始,到现在,这是殷回之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他的立场。
也就是说,他不会再有顾忌了。
殷回之转身,朝其余人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诸位不愿离去,可否移步一旁,我与这位观澜首席有些私事要清算,诸位也可做个见证。”
清算……
这词可太耐人寻味了,周围人一阵慌乱琢磨。
殷回之说完,挥袖落下一道遮天蔽日的结界,将这片地方整个都罩了起来:“此界除季回雪外,其余人可随意出去。”
有那位被连续掌掴两下的弟子珠玉在前,剩下的人就算有心想帮季回雪说话,也不敢那么大张旗鼓了。
他们跟季回雪耳语:“季道友,这魔头看来是要发难了,我们马上去给你师尊放信号,由不得他作乱!”
说完,也不管季回雪有没有回应迅速走远了。
剩下的人都聚在了结界边缘,握紧武器,观察殷回之的一举一动。
见殷回之确实没有要伤害他们的意思,有人小声劝道:“殷道友,有什么事不能等出了秘境再慢慢说吗……”
殷回之没理他,抬眼径直看向茫茫天空,淡道:
“境外诸位也不必白费功夫了,我既然敢这样做,当然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水镜清晰地传出这句话和这个画面,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观众席,和表情难看的三宗长老们都停滞了一瞬。
——秘境传送阵不知怎么被破坏了,他们跟境内现在只剩下单向联系。
什么都做不了,甚至只能祈祷那几个扬言要告诉江如谂的弟子动作再快些。
殷回之落地,提着滴血的冰魄,看向季回雪:“我母亲原是逍遥门一名杰出弟子,却在你的一手操纵下,被生生逼死在富城欧阳府——季回雪,你认吗?”
季回雪似乎很惊讶:“我怎么会……”
殷回之手中的冰魄在他否认的一瞬,径直刺去,凌厉剑意中带着万千恨意。
没有了武试“点到即止”的束缚,这一剑就是冲着去要季回雪命去的。
可惜剑意虽好,修为差异却摆在那里。
对元婴境以下的修士来说,这一剑避无可避,但在元婴修士眼中,却破绽不少。
季回雪没废太大力气就避开了,并顺着这不算精妙的一剑,找准时机祭出流风。
流风角度刁钻,直朝殷回之的脖颈动脉刺去。
殷回之闪身,依旧躲避不及,还是被划开了颈部皮肉,动脉被刺破,顿时血流如注。
即使他立刻伸手去捂,鲜血还是井喷一样从指缝中漫了出来。
若非穿的黑衣,此时他应当被染红了半边身。
冰魄落空,回旋到殷回之手中,季回雪正要乘胜追击,左臂却狠狠一痛,随即传来什么落地的声音。
他低头看去,左臂已被齐根斩断。
鲜血喷溅到剑刃上,殷回之手中的虚影消失,这次真正“冰魄”飞回了到他手中。
“此一剑,叫虚实相生——”殷回之放下左手,鲜红血液遍布冷白的脖颈,显得有几分可怖。
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平静地用灵力擦去冰魄剑锋上的污血,讥讽:“看来深受重视的首席大弟子,也不过如此,连观澜宗自己的剑招都学不精。”
结界边上那些修士不寒而栗,心说这哪是季回雪剑招不精。
——谁能想到会有人拿自己的命去换一个时机。
殷回之用灵力暂时封住了自己颈部的穴脉,止住了血,抬眼问:“季回雪,刚才的话,你认不认?”
季回雪已经封住自己周身几个大穴,堪堪止住了血,脸上已再不复温润神情,阴冷地盯着殷回之,发出神经质的低笑:“你啊你,还是这个性子……”
“你勾结天机阁,设套将我母亲困在欧阳府,给她下毒下蛊,害得她最后病死在我眼前。”殷回之眼神森冷,“你该给她偿命!”
他确定殷回之今天是死也要将他拖下地狱了,于是勾起一个甜蜜蜜的笑,叹道:“认不认,很重要吗?阿殷,你怎么不说说你的父亲是谁,你的母亲又是谁啊?”
季回雪的声音很轻,却仿若地狱回响,含笑给了他一个新称呼:“你这个……流着谢殷脏血的杂种。”
“至于你母亲,堂堂……”
殷回之双目猩红,冲上去一剑刺穿了季回雪的肩膀:“住口!”
冰魄刺入季回雪右肩的那一瞬,殷回之的腹部也猛地一寒——流风也刺进了半截。
“此招确实好用,”季回雪抽手,跟他拉开距离,笑着继续说完了剩下的话:
“堂堂逍遥门大弟子,借清剿魔头之名,入魔域与谢殷苟合,生下你这个脏东西——她不该死吗?”
结界边的那些人已经傻眼了。
殷回之是谢殷的儿子?
逍遥门大弟子……最年轻的这一辈大弟子是个男人,那就只能是上一辈的大弟子——云怀昼?
云怀昼的确是女子,可她不是已经归隐了吗?怎么……怎么会……
然而事实就有这样的魔力,无论有多少离谱的经过,都会有千丝万缕的依据指向现在的结果。
水镜外的逍遥门门主已经是脸色煞白,颤抖道:“胡说八道!”
他身边的归元宗长老连忙安慰他:“许是那……呃……季回雪没弄明白呢……到时候让云长老出来露个面,谣言自然就不攻自破了。”
从前他们几个互称彼此座下的弟子,都是“这孩子”、“那孩子”,归元宗这位长老看着水镜里不大正常的季回雪,实在是叫不出口了。
褚如棋的脸色完全不比逍遥门门主好多少,一张脸绷得梆硬。
而归元宗长老那句“让云长老露个面就澄清了”不仅没有安抚住逍遥门主,反倒叫人家脸色更难看了。
能在这种场合的,能有几个心思单纯者,大家只一看,再一想便明白了。
从谢殷叛出逍遥门,逍遥门已是元气大伤,那一代三个杰出弟子,只剩下云怀昼和沈奕。
后来……云怀昼以剿魔的名义只身入魔域,和谢殷打了个天崩地裂后负伤回门,之后就一直隐世不发。
自那以后,逍遥门虽名为天下第二宗,实则还不如归元宗说得上话。
那时也有传言说,谢殷还在逍遥门时,与云怀昼感情甚睦,甚至差一点结为了道侣,但这些传言都被逍遥门态度严肃地否认了。
眼下来看,真是……
云怀昼身为从前的杰出弟子、如今的大宗长老,跟魔修通奸,纵使死去,怕是也不会被人同情。
可这季回雪是怎么回事?当真杀了云怀昼?出于什么理由?
境内,殷回之双目通红,掐诀出掌,这一掌依旧以灵力为基,却是完全不同于任何正道式法的阴毒狠戾。
或者说,除了是以灵力为基础外,已经和别的阴邪之术没有任何区别了。
季回雪被狠狠震翻在地,殷回之踩着他的肩膀将他踩进了泥里:“季回雪,我母亲生前从未做过恶,一生平乱维安。谢殷后来是疯了,但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你以为你这样说……便能往我母亲身上泼脏水吗?”
殷回之脚下用力,季回雪的断臂再次汩汩涌出鲜血,染红了泥土。
“这是你那个师尊教你的吗?可真是令人歆羡……咳,”季回雪咳出一口血,“能不能泼上,你我说了可不算——”
殷回之手指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知道季回雪说的是对的,这件事只要传出去,没有人会在意云怀昼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外界只会像辱骂他当初叛出宗门一样,辱骂云怀昼和魔修通奸。
对季回雪的杀意在这一刻攀升到顶峰。
他抬掌,就要朝着季回雪的眉心狠狠拍下——
“住手。”一道充满威压的声音从远处遥遥传来。
不是江如谂又是谁。
殷回之的手顿在半空,却连眼神都没分过去一个:“江峰主来了?”
江如谂的身形出现在结界外,目光冷沉:“殷回之,不要一错再错——将结界撤开。”
殷回之勾了勾唇,终于抬眼看向江如谂:“江峰主,我该谢谢你的愚蠢和耐心,否则我哪能那么容易就在另外两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毁了传送阵。”
江如谂果然被他气得沉了脸色。
殷回之愉快地歪了歪头,又倏地阴沉下来,缓声道:“江如谂,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徒弟做了什么,就要来怪我呢?”
江如谂身为化神修士,五感非凡,赶来的路上已听了不少,知道自己这两个弟子之间的恩怨没那么简单。
他认真道:“我带你们回宗门,有什么事慢慢说、说清楚。”
殷回之嗤了声。
脚尖碾住季回雪的断臂,看着季回雪露出痛苦的神色后,他才面无表情地使力——将季回雪翻了个面。
原本一直还算冷静的季回雪察觉到他要做什么,突然疯狂挣扎起来,满脸血泥,宛若池塘里扑腾的鱼。
殷回之愣了一瞬,而后目光倏地阴沉下来,似讽似恨:“原来你只在乎这个啊。”
原来那些人命、阴谋、欺骗,在季回雪眼里,都比不上这偷来的一截仙骨。
殷回之俯身,在他耳畔道:“那你就好好记住了,我是怎么把它从你身体里挖回来的。”
季回雪突然拧过头,冲着结界外的江如谂叫起来:“师尊,救救我,师尊!”
他从未在江如谂面前露出过这副模样,狼狈,无力,只能求救。
半分不见从前温润冷静、正直端方的身影。
江如谂呼吸发沉,看向那个脸上带着阴冷笑意施虐的少年,加重语气:“殷回之,住手。”
殷回之恍若未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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