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他盯着药师把香料配好,交给制香师研磨制块,最后他亲自用法术抽干水分,再由制香师分装进香盒。
等候期间,他抬眼,看见药堂里多了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几日不见的殷回之。
殷回之也看见了他,礼貌地打招呼:“沈护法。”
不知是不是沈知晦的错觉,殷回之的身形貌似消减了不少,唇色也淡得跟肤色很接近。
他忍不住问:“少主生病了吗?”
“没有,”殷回之垂眸,很浅地笑了一下,接过药师递过来的药膏,“只是练法术时手臂被灼伤了,来取药。”
“难怪这两日没见到您——”沈知晦恍然,又笑赞,“少主真勤勉。”
殷回之也笑了一下,还是那种很浅很安静的笑。
同沈知晦寒暄完,他低头扫了一眼药师给的药,抬眸提醒:“少了祛疤的。”
“哎?您不是一向……”药师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触及殷回之有些冷淡的目光,连忙转身,“您稍等,我这就取最好的给您。”
殷回之静静等在柜台前,日光透过窗棂,将他线条流畅的侧脸照得瓷白,有种稍稍施力就能捏碎的质感。
这是前世的谢凌身上未曾出现过的感觉。
沈知晦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古怪感更甚,他拣了个殷回之感兴趣的话题搭话:“尊主最近恢复得很好,不那么爱睡了。”
殷回之的睫毛动了动,果然转过头来:“那我取完药就去拜见师尊。”
他答得很快,于是沈知晦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沈知晦把手中的香盒递过去:“那少主将这个也一并带去吧。”
殷回之接过,揭开盖子看了一眼,微微皱眉:“怎么越制越多了?”
沈知晦留意到,说这话的时候,殷回之身上那种冷郁的气息一下子消了大半。
只是这个问题也太为难他了。
——能为什么?当然是谢凌要求的啊。
谢凌用的安神香方子极烈,与其说是香,不如说是毒,成瘾伤身损五内,时间久了身体会免疫,只能靠加剂量维持效果。
如今乾阴殿内的安神香已经浓得能在一刻钟内熏晕一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了,沈知晦进去都要用术法屏息。
沈知晦知道殷回之一向不赞成谢凌用这东西,只能无奈道:“少主,您知道的就不要故意问我了。”
殷回之抬眼看着他,语气有些严肃:“他在这种东西的用量上向来没个顾忌,往后他说要点多少,你悄悄少放些,别由着他胡来。”
沈知晦张了张唇,半晌,叹道:“少主,这事现在是巧色在做。”
殷回之一下子安静下来,他捏着香盒提手的指尖微微发白,少顷,才找回声音:“知道了。”
他慢慢改口:“那你找个机会叮嘱巧色。”
沈知晦微怔,点头说好。
药师将祛疤膏找来了,连同伤药一并交于殷回之,殷回之朝药师道谢,又同沈知晦道别,才转身离开。
分明一切都有条不紊,沈知晦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少主。”沈知晦蹙眉叫住了他,“若有什么需要,可以同我讲。”
殷回之步伐顿了一下,温和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好。”
-
殷回之站在乾阴殿的阶下,看着殿门出了会儿神,才从储物戒里取出香盒,提在手里走了进去。
他没有刻意隐匿身形气息,于是没走几步,就听见里面的人懒洋洋叫他:“阿殷来了?”
殷回之扬起一个笑,走进里间:“嗯,来了。”
谢凌瞥见他手里的香盒:“知晦又偷懒使唤你。”
殷回之眼睛微弯,解释:“只是刚好跟沈护法碰上了,顺路带过来。”
“制香室在药堂里,怎么顺路,”谢凌打量他,“你受伤了?”
殷回之摇头:“一点点。”
“过来,我看看,”谢凌像往常一样,用魔息将他卷到了跟前,“哪里?”
殷回之撩起袖子,露出被法术灼伤的皮肤。
谢凌盯着那块皮肉,不愉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要留疤了。”
殷回之没说话。
谢凌坐着,而他站在谢凌跟前,这个角度垂眼看去,能看见那对微蹙的墨眉,和微微下压的唇角。
明明还没有到深秋,殷回之却忽然觉得有些冷,于是沉默而轻地放下了袖子。
他说:“不会留疤的,我同药师讨了祛疤膏。”
他又说:“师尊。”
谢凌懒洋洋地“嗯”了声。
殷回之跪坐到他脚边,没有仰头与他对视,只是乖顺而眷恋地蹭了蹭他的膝:“不要担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大概是意外他的举动,谢凌单手捧起了他的脸,细细端详:“今日怎么了?”
殷回之没说话,弯着唇对他笑。
谢凌见状,思索了一瞬,得出结论:“心魔又作祟扰你了?”
殷回之眨了眨眼,茶色的眸子映出谢凌的影子:“……不知道。”
谢凌挑了挑眉梢,带着戏弄:“是吗?”
于是殷回之又不说话了。
托在他脸颊上的那只手滑到了肩膀上,将他整个上半身带了起来。
他被半抱着,跨坐在谢凌腿上,眼眸像盛了一泓秋水的湖泊,雾蒙蒙地看着谢凌。
谢凌欺身吻他。
于是那泓秋水从湖中漫了出来。
之后的很多天,殷回之都不太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只记得唇舌交缠似乎成了他和谢凌每日必温习的课题之一,巧色也甚少再踏足乾阴殿。
沈知晦撞见过一次。
殷回之当时侧了他一眼,仿佛没有看见他眼里的不可置信,然后将脸埋进了谢凌的脖颈。
谢凌抱着他,同沈知晦讲完了正事,又低头亲他。
殷回之不清楚沈知晦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太在意。
谢凌亲完他,又轻佻地啄吻了一下他的鼻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批评:“最近光缠着我了,修为一点长进没有。”
殷回之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块。
然后他低头,重新含住谢凌的唇,用吻将那一块填满,含糊道:
“会好好修炼的。”
第45章 蜉蝣·三
殷回之准备闭关。
谢凌问他要闭关多久,他笑着闭眼,蹭了蹭谢凌的脖子,说再看。
谢凌又问他什么时候开始。
殷回之这回有了确切答案,他很乖地说:“再过几个月,徒儿还有些事要办。”
当晚,沈知晦将殷回之堵在了宫门口。
殷回之黑衣长袍,长剑挂腰,薄唇红润,肤色白得像夜色中盛放的昙花。
见到沈知晦,他也没有惊讶:“沈护法,好巧。”
沈知晦眉头拧得活像有人欠了他八百万灵石,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巧。
他看了一眼殷回之红得不正常的唇,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问:“你要去哪?”
殷回之润白指尖敲了敲腰间的冰魄:“打猎。”
沈知晦莫名其妙:“大晚上的打猎?猎什么?”
殷回之笑了笑:“给师尊猎生辰礼,从前师尊为我杀雪山狼王取妖丹,我一直想着回赠他一枚更好的。”
沈知晦噎了一下。
谢凌其实没有过生辰的习惯,从前没有,如今连身份都算不得全是自己的,就更没有了。
不过近年来乾阴鬼域诸方势力都被降服得差不多,下面的人有心趁此机会讨好表诚,早就筹备着要给谢凌过三十岁生辰了。
殷回之作为谢凌唯一的弟子,当然是要在诞辰宴上献礼的。
可那再近也是五年后的事,何至于现在就开始?
而且……殷回之有没有机会送出去还是个未知数。
沈知晦想起今天白日在殿里撞见的场景,又看了看安安静静站着等他回话的殷回之。
最后下定决心般沉下了声音:“少主,我有话要跟您说。”
他带着殷回之离开了乾阴宫,又找了个绝对僻静安全的地界,才开口:“你与尊主……如今究竟是怎么回事?”
殷回之脸上那种很有分寸感和礼貌的笑容褪下一点,敛眉道:“沈护法,我以为此事与你无关。”
有那么一瞬,沈知晦其实很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算了。
可这个孩子才十九岁不到。
本该是在天空翱翔的鹰,却在谢凌的羽翼下养成了雀,又因为对成鹰的孺慕,甘愿驻于金笼。
若只是这样,其实也很好——但谢凌要动手捏死这只雀了。
沈知晦实在不忍。
上一篇:我靠卖惨装茶攻了师尊
下一篇:皇帝竟是我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