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汲
殷回之冷冷地不出声。
于是姬枢放下手。
过了一会儿,又抬起。
又放下、又……
殷回之粗暴地将他的手心按上了自己丹田,躁郁不耐道:“要看就看。”
姬枢便仔细探了一下,微不可见地挑了下眉,‘唔’了声:“好像没什么长进。”
殷回之撩起眼皮,瞥向一脸认真的姬枢,不是很明白这个修为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废物是怎么好意思说他没长进的。
心底的暴躁渐渐褪去,他懒得再跟姬枢计较,淡漠道:“才一年,能有什么长进。”
心魔倒是已臻化境——没继续走火入魔,情况已经相当乐观了。
若是从前,面对这样的瓶颈,殷回之总会想办法破除。
无论办法是好是坏,只要能多换来一点那双眼睛的注视,他都愿意一试。
如今真相揭露,修为的增长成了他的催命符,每提升一分,留给他的时间就短一截。
所以殷回之不着急了。
时候还没到呢。
——他要在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结婴的好消息,连同他准备的‘大礼’一起送给谢凌。
姬枢掩在白绫下的盲目轻轻眨了眨,看不见殷回之冷飕飕的眼神,只能听见殷回之漫不经心的声音。
于是他轻哄:“好吧,你总有你的道理。”
殷回之皱眉,很不喜欢他说这句话时甜腻腻的语气,顿时没了兴致,撒开手准备抽身离开。
却被姬枢抓着手腕扯了回去。
他刚拧起眉,就被姬枢圈进怀里,又莫名其妙亲了一通。
最后不知怎么的,又滚到了床上。
意识紊乱间,呼吸陷在微湿的被褥里,姬枢在他身后,突然俯到他耳边,把他刚才翻脸的原因指了出来,近乎刻薄地调侃:“刚刚那句又不像了,是吧?”
殷回之被压着,撑在被子上的指尖瞬间掐进了掌心。
该死的姿势……令人厌恶的玩笑话……
他咬紧了下颌。
姬枢、、该死的狗东西!
真想杀了——
“殷回之,”姬枢突然圈着他的腰把他捞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怒恨心声,调转方向让他坐了上来,轻叹,“……我们俩到底谁才是瞎子?”
他托着殷回之掂了掂,补充疑问:“能不能惦记点好的啊?”
殷回之狠戾的眼神被水汽冲散,低头,狠狠咬了他一口。
血腥味弥漫。
第51章 蜉蝣·九
夜里,殷回之迷蒙间感觉脸颊被一只手轻轻拂过。
他这个等级的修士,早就舍弃了睡眠……只是因为太疲惫,才陷入了昏睡。
那只手一落到他脸上,他就被惊醒了。
殷回之这才发现,他失去意识已经有一会儿,而且不知什么时候,枕在了姬枢的胳膊上。
姬枢侧躺着,一只手垫在他脑袋下,另一只手落在他的脸颊上。
这姿势比起纯粹的寻欢,多了太多耐人寻味的气氛。
殷回之并不想面对姬枢这种若有似无的暧昧,所以他迅速得出了处理方案——闭眼装睡,等姬枢自讨没趣地退回去。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也就是这一小会儿,姬枢的指尖已经划过他的脸颊,轻轻落在他的耳垂上。
然后很细微地一顿。
虽然细微,但在静谧的夜里、在无限放慢的动作间,还是立刻被殷回之察觉了。
殷回之呼吸平稳,十分冷静。
他并不觉得姬枢是发现自己醒了,他的修为对姬枢来说是完全碾压的,只要有心伪装,姬枢不可能看出来异常。
他更愿意相信姬枢的停顿是因为心怀不纯目的。
殷回之有些恼自己刚才没有第一时间睁眼,因为他不确定姬枢到底打算做什么。
如果姬枢打算伸手解他衣服,那倒很简单,无非顶着疲惫再滚一遭。但要是低头亲他……算什么?
交欢前例行公事般的吻,和毫无理由的亲昵,殷回之还是更喜欢前者。
也只能给出前者。
于是当他感觉到姬枢呼吸靠近的一瞬,他立刻决定做出“不期然醒来”的反应。
但预料中的触碰并没有发生,只有耳垂上的那只手动了。
姬枢轻轻替他将颊边的碎发别到了耳后,然后就收回了手,闭目准备安睡。
殷回之准备好的表演没有用上,在静谧中听姬枢的呼吸声一点一点变得清浅而绵长。
——睡着了。
殷回之睁了眼,在黑暗中盯着姬枢的脸看了许久。
明明脸不像、声音不像、行事作风和性格也不像,偶尔的小神态却几乎像到了极致。
殷回之有段时间总疑心这种相似太过蹊跷。
直到有一天坐在水边,他瞥见倒影里的自己,从自己那张冷脸里也看出熟悉感后,他彻底打消了这种疑虑。
大概是心魔侵蚀识海导致的。
简而言之——他疯了。
所以看谁都像谢凌。
殷回之无所谓地扯了扯唇,悄无声息地坐了起来。
他安安静静地穿好外袍,披着月色离开了魔兽山。
他回了鬼域,以戚影的名义,亲自把乾阴宫里的不安分的人清理掉了一小批,无比自然地换进了自己的人手。
谢凌起势起得猛,时间也短,加上谢凌来历成谜,并不信任前天夜门的人,所以这些不涉及绝对机密的中层人事,一直是由他和沈知晦负责。
如今做起这些,只要避过沈知晦的视线,便是得心应手、毫无阻碍。
千里之堤,总该从微末开始腐溃。
殷回之在乾阴鬼域停留了两日,以另起的身份见了几个人,便又匆匆奔赴了修真界。
这次,他见了一个故人。
以生硬可疑的求和起头,渐渐流露倔强落魄之态,最后用或真或假的话,渐渐深入,与那人彻谈了一夜。
整场长谈中,对方的情绪和态度都在按他预计的那样发展。
从敌意、冷漠、恼火,到复杂、怜悯、愤然,最后话语里隐隐带上了对他的回护之意。
殷回之看得想发笑。
只要假话流露出足够以假乱真的情,世人大多会上钩。
季回雪教了他第一次,谢凌教了他第二次,他如今终于彻底学会了。
只是最后的最后,江如谂有些不悦地皱了眉。
因为江如谂问他:“若真破了乾阴城,谢凌必然要被众仙门架上刑台,毁元神碎魂魄。届时……”
他本意是想提醒殷回之,动荡了结后,再无束缚,殷回之该回来了。
可殷回之却兀然道:“谢凌交给我。”
这样断然、莽撞的答案,直接打破了原本尽在掌握中的谈话节奏。
江如谂瞬间拧眉:“什么?”
殷回之垂眸,山呼海啸和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都掩在了那一对蝶翼般的长睫下。
江如谂看见他脸上的冰冷、怨恨……还有殷回之以前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的、若有似无的脆弱。
少年语调很沉,似乎非常冷静,只有发哑的声音出卖了他:“师尊,我想亲手杀了他。”
江如谂呼吸微滞。
久违的称呼,让如今座下空寂的江如谂再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沉默许久,最终叹道:“我不拦你,只是,你到时候要有能服众的能力。”
殷回之看着他,眼里尽是讶异,还闪烁着怯怯的孺慕之情。
江如谂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接收到殷回之的真实情绪,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这个小弟子需要自己的庇护和帮助。
他想到什么,突然说:“当年那把残剑的剑鞘里,确实没有名字。”
“我检查了峰内库房,发现少了一把拜师剑,是有人盗剑嫁祸。”江如谂看着他。
殷回之低垂着眉眼,声音有些落寞:“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怎么突然提起来……”
江如谂望着他,微微动了一下唇。
他还想说,他当年出关第二天,就被褚如棋和那帮老家伙推去“给修真界镇场子”、“清理门户”。
那时乾阴界天翻地覆彻底改姓了“谢”,谢凌在修真界搅弄风雨。他本人分明尚未出关,褚如棋却为了定人心,提前对外界宣告他出关了。
出关当晚,他被告知自己的小弟子在自己闭关期间虐杀同门、被废修为、叛逃下山。
出关第二日,他将殷回之和谢凌逼到悬崖边。
见殷回之与魔头纠缠,他心底郁恼,一声“孽徒”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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