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木泽代
崔秘书:“……”
其实刘藩的副官分量也足够了,就是宁非这个高开低走的说话方式,搞得崔秘书心里落差巨大,简直无语。他自然不会现在就打电话去问。即便要核查,也是背后要做的事。不过他来这趟的目的也基本达到了,宁非要是真跟程令琦是朋友,那这两人的政治偏向也算是明确的。
至此,崔秘书就准备告辞了。他跟宁非简直话不投机半句多,再坐下去,他担心宁非会开始用乱七八糟的方言来跟自己疯狂抬杠。
这个宁非,即便是友非敌,还背靠西南商会,崔秘书也不想跟他多交往。
于是崔秘书抛下一句客套的“欢迎二位多来平都玩、做生意”,就这么走了。
“……仅靠我理论上见过梁志明两面,就怀疑我们也通共,也太荒谬了吧。”
宁非靠在二楼的书房窗边,看着崔秘书的车驶出了花园的大门,嘲弄一笑:“这个崔秘书,靠什么抓的人啊?不会是栽赃陷害吧?”
“我还想说就梁志明这种水平,怎么到现在才被发现、被抓,原来双方的水平是旗鼓相当、刚好匹配。”段昀弘也走过来,单手支在窗边,“不过你说得对,也有可能是姓崔的瞎猫碰上死老鼠。搞不好是这次有其他人先暴露的,求助到梁志明那里,梁志明才跟着暴露。”
“你要这么说,那梁志明人还不错啊。他都这么边缘化了,还拿命救人,这不是还坚定理想吗?”宁非靠墙抱臂,偏头看着窗外,“那你当年的所作所为,也不算是把一个革命战士彻底毁灭,人的信念没那么容易被完全浇熄——即便他只是个半路来到的穿越者。”
段昀弘一开始还以为他在闲聊罢了,听到后面,才意识到宁非真正的意思。
“怎么,在安慰我?”男人的手还在窗沿上,身体却慢慢靠近宁非,“而且还是在安慰当年的我,对吗?”
“……我在陈述事实而已。”宁非就这样淡定地看着他靠近,不躲不避,“穿越者没那么容易成功,也没那么容易被彻底击垮。你们气运匪盗总说这样那样就能干脆‘摁死’穿越者,其实你看,弱小的一方也有像野草一样坚韧的时候。不然,催债部门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我们之所以还能来催债,就是因为希望未灭,一切还皆有可能……唔。”
段昀弘忍不住凑近吻他。
即便窗户还大开着,即便他们俩就在窗前。
不过这个吻很温情,也简短。似乎只是段昀弘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或者一个吻比任何语言都更适配他的心情,因此他就选择这么做了。
“‘希望未灭,一切还皆有可能’,我喜欢这句话。”段昀弘微微一笑,拇指隐忍地摁了摁宁非的下巴。
“看来我确实该向催债人们学习了——相信、行动、坚持,总有得偿所愿的一天。”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放手
崔秘书拜访后第二天,深夜。
“……谁……?!”
咚咚咚的震动和回荡在宅子里的大吼,一下把宁非惊醒了。他在黑暗中睁眼翻身时,感觉到身边也有了动静。
“我去看看。”段昀弘已经坐起来掀被子了,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睡意,显然也是迅速从梦中完全清醒。他们都是会快速警醒的人,这在一些战火纷飞的世界是保命的必备技能。
“我也去。”宁非也下床,在黑暗中抓了件长袍快速穿上,“记得拿枪。”
啪。
段昀弘拉开了床头的彩绘罩床头灯,边拉开床头抽屉边回道:“你也是。”
“知道。”宁非快速系好睡袍的腰带,在另一边床头柜抽屉取出枪,装上子弹,动作十分娴熟,“啧,要我说,你就别搞什么枪弹分离。万一别人直接闯进房间,还要费劲在这一颗颗装子弹,你来得急吗?”
“这年头的枪,就这么放在床头,我都怕它走火打到我的脑袋。”段昀弘也在快速装弹的时候,走到了房间门口。真到了这个地方,他反而不说话了,只是一手放上锁门卡扣,眼神示意宁非。
宁非默然站到门边的墙后,枪口指向开门的方向,点头。
下一刻,段昀弘快速转开锁门卡扣,拧开门把手,骤然开门!
外面漆黑一片。
恰在此时,楼下的吵闹声更清晰地传了上来。木地板被踩得咚咚响的跑步声,瓷器砸地上的摔破声,还有怒喝和摇人的大喊混杂其中。更有甚者,似乎有脚步声正在从楼梯方向传来。
段昀弘和宁非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出门外。
走廊的灯已经全灭了,根本看不清楚。宁非死死盯着黑暗的尽头,一步一步,控制得悄无声息。他的耳朵也仔细分辨着,听出楼梯那头已经伤了人,那仓促又慌乱的脚步声里至少有两双脚,听出最前面那个已经上了二楼,也就是在五米以内——
“谁?!”
宁非骤然在黑暗中厉喝,脚步声似乎僵了一瞬,但无人应答。
下一刻,宁非果断扣动扳机!
砰!
砰!!!
段昀弘也紧随其后开枪了!
“呃啊……!”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痛苦呜咽,随即而来就是嘭的重物倒地声。除了这些动静,枪响似乎使得整栋房子都安静下来,一切行动都在剎那间暂停了。
宁非却没僵住,拉了保险栓再次出声:“回答!你是谁?!”
“啊啊啊!!!”响应他的只有快速接近的怒吼,音色也很陌生。宁非再次毫不犹豫地开枪,又是两声枪响!
嘭的一声,又倒下一个。
再也没有脚步声敢接近这里,反而有一个声音渐行渐远,一听就是正在惊慌失措地跑回一楼。
“别跑!站住……!”熟悉的门房和帮佣声在楼下再次响起,显然是逮那个逃跑的人去了。
宁非又等了一会儿,等到自己的视力已经完全适应黑暗,确认二楼走廊上只有两个倒在地上的“拟人物体”后,终于放下了枪。
那两人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哀吟都十分无力。但无论是宁非还是段昀弘,都没有任何要救治的念头,甚至不会上前靠近查看一下。
黑暗之中,只有宁非的不屑嗤笑:“嗤,七步以内,枪又快又准,这都敢冲?”
***
很快,整个宅邸灯火通明,帮佣们楼上楼下地忙了起来。
宁非和段昀弘则是回到卧室,小枪一放、毯子一盖,在沙发上边小憩边等结果。就在他们快要再次睡着之时,终于等到了帮佣的汇报。
夜闯进来的,是三个小偷,也可以说是附近街道上的二流子混混。
据说他们是看这栋屋子忽然有人住了,打听之后确认是初来乍到的外地商人,便认定这家的防范能力应该不怎么样,可以试着捞点。他们是半夜翻墙进来的,然后顺着一楼忘记关掉的窗户爬进屋子里。只是他们在黑暗中引起了不小动静,把门房吵醒了。门房又喊醒了好几个帮佣,把他们围追堵截地到处赶。
其中两个慌不择路地跑上了二楼,各被宁非和段昀弘“赏”了两枪,正中胸口和腹部。后面那个身边还掉了一把刀,看来在宁非第二次质问的时候,这人已经受不住同伙被枪击的压力,举着刀想拼一把了。直到他也倒地,第三个人才急急忙忙折返,生怕楼上的子弹也射中自己。
反正等帮佣去查看的时候,二楼的两个人在血泊里已经睁不开眼睛了,张嘴也喘不上气,神医来了都无力回天。等他们再被搬到楼下时,就彻底没了呼吸,当着他们同伙的面一命呜呼。
同伙被吓个半死,拼命求饶。帮佣就来段昀弘这里问,要怎么处理这个活口和两个死人。
“照你们本地的规矩,其他家怎么处理闯门小偷的,就怎么处理他。”段昀弘拿着手帕慢慢擦了擦枪口,“至于那两个被打死的,这还要问?平都郊外的乱葬岗一扔不就完了,难道还要有人给他们披麻戴孝?”
“……是。”帮佣脸上也不见什么惊诧之色,可见这种事在平都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临走的时候,段昀弘还拿了十块钱给他,让他给今晚抓贼的人平分。
帮佣自然是一转心情,高高兴兴地出去了。
段昀弘也跟着去了门口,重新锁上房门。一回头,宁非已经爬上床钻进被子了,一副立马就要入睡的模样。
“动作这么快?”段昀弘把枪收好,也重新回到床上,“至于这样争分夺秒地回到被子里吗?”
宁非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大晚上不睡觉干什么?你不嫌冷,我冷。”
“那,这样?”段昀弘关了灯,从背后抱住他,“我以为你会跟我聊聊那三个贼。”
宁非睡觉时其实不喜欢这样的束缚感,可段昀弘这个大家伙确实热烘烘的,一下把深夜的冷意全部烘走了。于是宁非没动弹,懒洋洋回道:“贼而已,这个年头这玩意儿还少吗?有什么好聊的。”
“我觉得他们未必是自己想来的。”段昀弘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响起,磁性、低沉、催眠,“你还记得在你那个世界里,教会为了教训你,让流氓地痞晚上闯进你家的事吗?”
“……你是说,那三个毛贼也是别人派来教训你的?”宁非已然闭上眼了,但依旧在回话,“谁,那个姓崔的?”
“除了他还有谁?在平都和我们有点梁子的,只有他了。”段昀弘分析道,“未必是要让我们真吃苦头。可能只是警告我们,平都不安全,唯有讨好他们才有安全保障。”
“神经病。”宁非动了动,没挣扎出男人的怀抱,只是调整了更舒服的姿势,手也搭在对方手臂上,“我可不想节外生枝了。你没什么其余节目的话,早点走得了,我不想待到跨年,到时候温度降到零下,我真是一点不想动。”
“不想看看红墙白雪了?”
“我那是骗舞女的话,你也信?”
“那……过几天就走。”段昀弘挨到他的后颈,那里有一股幽香,是宁非擦了润肤防燥的乳霜。宁非的品味和偏好向来固定,用的物品香气也是同类型。段昀弘闻习惯了,总觉得嗅到了就安宁许多。
“过几天……?”宁非想到了什么,幽幽道,“不会是在给我搞惊喜吧?你的意图是不是也太明显了。”
“你先别猜,怕你太聪明,猜中就没意思了。”段昀弘低笑,“至于我的意图,不是一直很明显吗?是你自己在掩耳盗铃,视而不见。”
“我困死了,别拽文。”宁非拧了一下男人手背的皮,“我可警告你,不要搞让我尴尬和为难的事。”
“比如?”
“你真要我比如?”宁非道,“丑话说在前头,我有厌蠢症,你要是连这都猜不到,请你现在就从我背后离开。”
“哈,你对我就说厌蠢症,对那些穿越者怎么就关爱智障了?”段昀弘非但不离开,反而贴得更近,“我只问你,如果我做到了让你有一点点满意,你敢不敢坦诚你的满意?敢不敢多一点听我说实话的勇气?”
“‘一点点满意’就是你的目标?我就这么不值钱,一点满意就愿意上钩?”宁非冷笑一声,“我还没那么贱。”
段昀弘道:“你的‘一点点’,对于别人来说,就等于千点万点了。没有比你更难搞的。”
宁非拽开他的手,冷淡道:“跟谁比,说来听听。”
“没谁,招惹你玩的。”段昀弘坚决不撒手,牢牢抱住他,“你在床上拿我对比了那么多遍,我说什么了?不还是让你一项项比了。”
“艹,你没在心里对比过我?”宁非更用力地拽他的手,“论经历谁比谁少啊,你要翻这个旧账,趁早……喂!”
宁非捂住被亲了一下的后颈,终于翻过身去推人:“你到底要干什么?你要不想睡就放手,滚出……”
“嗯,我是在心里比过了。”
段昀弘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搞得宁非顿时一怔。但下一刻,段昀弘就直接把人用力扣到怀里,还利用体重半压制住宁非,让宁非一下失去了反制的手段。
“我就是比过了,才十分、百分、万分确定,不能放手。”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他的安排
段昀弘推测小偷夜闯是崔秘书的手段,那就算打死了应该没人会吱声。毕竟搞了下作手段还被反将一军,谁也不想丢这个脸。没想到第二天,片区的治安官还是上门了。
而且一来就是问:“听说昨晚二位打死两个人?”
段昀弘都听笑了:“真有意思,我们家里半夜有人入室抢劫,我们都没来得及去报警,你倒是先上门来责问了。怎么,是有所谓‘家属’准备哭丧碰瓷了?那我正好跟他们追讨那些人打碎的古董花瓶的赔款,如何?”
“段老板真爱开玩笑。我就是来问问,您急什么?”治安官打着哈哈,回道,“自己地界上有人被枪杀了,我们这些当父母官的,总得来看看情况不是?还原事实,分清责任,对二位来说也算好事一桩嘛。”
他虽说是个“官”,但发言内容没什么水平,讲起话来虚张声势的,就跟街边劫道的二流子套了身制服差不多。段昀弘也知道这类人登门的目的,其实就是来认认新人的门,顺便看看能不能搞点“孝敬经费”。和有钱人们有来有往,才是这些治安官的生财之道。不然这世道,指望那点儿工资发财?绝不可能。而这ZF架构下的大部分基层小官,也没什么真为民解忧的心。
何况昨晚那事很可能还有崔秘书参一脚,今天再来个人骚扰一番加加码,再撑场不过。
段昀弘懒得跟他虚与委蛇,还有几天他和宁非就走了,用不着给这些地头蛇都算不上的小人物面子。于是段昀弘当即道:“事实就是,我可没打死人。”
“……啊?”治安官没想到他忽然来这套,面上表情一僵,“段老板,这就没意思了吧,你刚刚还承认呢。”
“我承认什么了?我只说我家里有人半夜入室抢劫,还打破了我的古董花瓶,我没去报警,你就来了。”段昀弘淡定回道,“我没说我杀人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