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使的自动笔记
两人说到这里后各自都沉默了许久,希尔因看楼下的风景无趣,褚晏手里的书也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们都心系沈清崖的安危,又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
直到一个温和到有些木讷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你们在做什么呢?”
“林奈?”希尔因讶然。
来人打扮朴素,苍白的皮肤,戴一副黑框眼镜,斯斯文文没什么存在感的模样,的确是沈老师现在的室友——林奈·奥菲罗。
他们二人跟林奈不算熟悉,只知道他跟奥菲罗家关系一般,是个在机械方面十分有造诣的死宅Omega。
因为沈老师对林奈的评价很高,所以希尔因跟褚晏对他也有些好感。
“没什么,就是在讨论皇室最近的事。也不知道陛下现在怎么样了。”希尔因含糊道。
林奈点头:“的确令人担心。”
三人随口寒暄闲聊了几句,林奈忽然道:“你们的终端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怎么了吗?”
“机械制造课的期中考试我打算做一个直接连接终端操纵的战斗用机器人,现在在测试不同机型终端匹配情况。啊,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倒是没什么不方便的。”希尔因和褚晏先后把终端给了林奈。
“谢谢,我半个小时后就还给你们。可以吗?”
“好的,不客气。”
.
阿蒙的夜晚和白天似乎没有很大区别,海风卷起流沙,在沙滩上形成一个又一个砂砾陷落的坑洞,无尽下淌,如流沙地狱。
外面昼夜不分的环境对沈清崖没有什么影响——毕竟他从小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的——Omega的生活依旧规律:早起训练,吃早餐,给东四十八区的军队上课,午休,下午训练,吃晚餐,上课,睡觉……日复一日地循环。
晚上十一点多,金发Omega已然沉入梦乡。
他侧睡着,后脑勺对着床外延。秦曜坐在桌前,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Omega灿金的长发。
在阿蒙呆了也有两个多月了,Omega的头发又长长了不少,原先只是及肩的金发,现在已经长到后背,两人一起睡觉的时候,秦曜常常压到Omega的头发,Omega每每痛呼,醒了抱怨两句,又继续睡。
这种琐碎的日常让秦曜时常恍惚,仿佛他和Omega已经这样流年平稳地在一起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
秦曜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Omega的后脑勺发起呆来。
“嗯……不要……不要再给我可丽饼啦…………太撑了…………唔……”
秦曜:“……”
金发Omega嘴里喃喃着乱七八糟的梦话,终于翻了个身面朝他来,空气中渐渐飘起了若有若无的清甜香味,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秦曜皱眉。
果香味的信息素里糅杂的沙利叶花香已经很淡很淡,几乎快要闻不见了,又变回了几近纯粹的Omega的信息素。
也是,临时标记通常的持续时间是三个月,从他们在第五星临时标记以来到现在,算下来还有一周左右,时间就要到了,他的临时标记马上就要过期了。
他很快就不能再理直气壮地称米兰·休汀为自己的Omega了。
无端地烦躁,秦曜放下手里的笔,忍不住开始思考现在立马扑上去按住床上正好梦酣然的Omega直接强行唤起对方易感期,做彻底标记的可能性。
……可他还不能完全确定,Omega到底是不是那个人。
秦曜皱眉,拿出终端,没有新的消息,只能在触屏上胡乱地点来点去,以排解心中并不平稳的情绪。
正在乱按,终端忽然震了一下。
秦曜手指一顿,盯着发件人的名字:【林奈·奥菲罗】
他内心中腾起一种强烈的、剧烈震荡的、令他浑身颤抖的预感。
身形高大的Alpha不禁坐直了身体,紧张,激动,惴惴不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在瞬间变得冰凉。
Alpha颤抖着手,打开了那封加密邮件。
林奈·奥菲罗:【抱歉殿下,现在才给您回复,黑进军部系统费了一点时间,关于您要查的事情,现在已经有结果了。】
“……”秦曜无语,心想这人为什么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全。
他只觉得自己已经悬到了顶端的心脏像海盗船一样在空中慢悠悠晃了几晃,却也没顺利落成地。
咬牙切齿地噼里啪啦一通按:【什么结果?】
这条密函发过去以后秦曜双手几乎要把终端捏出裂痕,一双眼直勾勾盯着终端,如果眼神有温度,终端可能已经被融化了。
却左等也不回,右等也不回。
秦曜恨不得一个电话给林奈·奥菲罗打过去。
所幸五分钟之后,那头总算慢悠悠回了一封新的加密函来:【殿下跟我保证过,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伤害米兰,这事还作数吗?】
秦曜冷笑,也不迂回:【那要看你怎么定义“伤害”了。】
好家伙,又不回了。
这个可恶的Omega!
他做同性恋果然是对的,要不是因为这是他在黑客论坛上费了千辛万苦才联系上的人,秦曜就算打死也不会想到要找这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Omega来办这件事。
又过了三分钟,秦曜实在憋不住,再次紧追不舍发消息过去:【你快说,再不说这次佣金尾款别想要了。】
大约是金钱的威胁太过简单直接……且正中要害,林奈·奥菲罗最终还是回复了。
最后一封加密信函,没有一个字,只有一个小小的符号。
林奈·奥菲罗:【○】
第58章 我掉马了
宿舍房间里开了一盏光线微弱的台灯, 映亮秦曜的一方桌台。
终端的屏幕也散发出幽蓝的微光,秦曜定定看着那个小小的“○”,等意识到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一分钟没有呼吸了。
大脑就像这个空心圆一般, 一片空白, 宕机。
太子殿下勉强缓过呼吸, 颤抖着手,打字:【○是什么意思?】
林奈·奥菲罗这次回复得很快:【就是殿下想的那个意思。好了,您的委托已经完成了,尾款请在三个工作日之内打到我的账户上, 账户信息您知道的。谢谢惠顾。】
Omega发完这最后一封公事公办的密函后就没有了声息,空余太子殿下对着终端发怔。
终端屏幕从幽蓝转为一片黑暗, 进入了待机模式,秦曜的大脑才堪堪重启。
先是狂喜,四肢百骸所有的血流似乎在半秒之内同时涌上颅顶, 手脚冰凉但全身发烫, 兴奋得仿佛所有的毛孔都打开了, 心脏跳得快要突破临界值, 像发动机一般在胸腔怦咚作响。
那个令他日思夜想, 叫他昼夜难安的男人就在眼前!睫毛颤动着, 呼吸着, 散发着香甜的信息素——
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之后冷却, 大脑又渐渐宕机僵住,所有奔流的情绪、意念渐渐回归沉寂,眼前一切,亦真亦幻。
他缓慢地、机械地将视线从终端屏幕上,挪移到了床上。
阿蒙无日月, 偌大空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那盏小小的台灯,一点灯的余光洒在床上金发Omega的侧脸上,映出隐隐绰绰的、柔和的线条。
他怔怔地,木然地盯着他,仅剩本能和潜意识在运作。
他是米兰·休汀——
他是沈清崖……?
他是……沈清崖……!
秦曜的双眼渐渐睁开,瞳孔渐渐放大。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秦曜设想过无数次他确认此人身份后的场景。
他觉得自己应该会质问他,质问他在八年前那场战役中到底经历了什么;质问他对自己又到底还有什么隐瞒;更要质问他,究竟是如何起死回生,把自己当傻子一样耍得团团转,却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边看自己的笑话。
他觉得自己会愤怒,会揪着沈清崖的衣领和长发,目眦欲裂地怒吼:你知道我这八年是怎么过来的么?!你知道个屁!
是啊,他知道个屁。
他也不关心。
沈清崖只不过想耍他玩罢了,没准他看见自己在阿斯蒙帝斯像个傻子一样花费重金拍下那棵再生树,又愚蠢地把再生树种进他体内时,内心笑得花枝乱颤,骂自己是个傻逼呢。
八年前,八年后。
从他第一天步入莉莉丝皇家军事学院,在悬崖边的军旗杆旁的惊鸿一瞥开始,是不是就注定了他一辈子都要做这么个傻逼?
沈清崖……沈清崖…………他的好学长,他的好情人……
二十年,两辈子,每当他沾沾自喜地,自以为那人的目光终于落在自己身上了,自以为他们终于是世上最亲密无间的爱侣时,沈清崖都无一例外地再次抛下他,先行一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
却带走了他那一颗只为那人而激烈搏动的心脏。
秦曜的手指牢牢抠着桌沿,目光似鹰隼类动物,紧盯床上好梦正酣的金发Omega,双目渐渐赤红。
这八年他过得魂不守舍,沈清崖的遗体不知所踪,他从最开始恨不能以一己之力将第八星翻个底朝天,寻找沈清崖的遗体,到后来无尽的期望终于零落成泥碾作尘,化作失望,不得已只能另觅他法。
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里,但凡从任何渠道,获得一丁点消息、一丝丝希望,他都要追寻到底,不惜时间、不惜财力,不惜任何代价——
他只求沈清崖能回来,尽管他知道,希望比阿蒙不见天光的无尽夜更渺茫。
可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也要一试!
有时候秦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执拗些什么,于情,他跟沈清崖自从第三次阿蒙守卫战之后就早已不复从前,裂痕再难弥补,信任也再难追回;于理,所有人都知道无异于愚公移山的行为,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他说不明白,他也不想深思。
他只想沈清崖回来,八年,每一个日夜,唯有这一个夙愿。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终于听到了他这份过于强烈又过于偏执的愿望,这才拨乱反正,让一切重来,让那个本该离开的人回到他的身边。
可这人就这么在一旁冷眼看着、或许还嘲笑着他这种种执拗的行为,就如上辈子一样,将他远远拦在安全距离之外,不为他敞开一丝心门。
沈清崖可以将真相告知那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学生,大概率也告知了那个科学怪人一样毫无常识毫无情商的科学家老头,就是独独不告诉他。甚至还伙同其他所有人,将他隐瞒得死死的。
秦曜不知不觉握紧了拳头,也咬紧了嘴唇,他是那么愤恨,愤恨中又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丝近似于委屈的情绪。
沈清崖的心太硬了,太冷了,两辈子,二十年,怎么都捂不热。
也或许,只是单单针对他秦曜这个上赶着非要捂的小丑吧。
常年在战场前线拼杀的人五感是很敏锐的,包括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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