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尾怪
他听到雄虫冷冽的质问声:
“是不是藏在了这里?”
“不是。”军雌否认得很快。
“这里面装的只是一些杂物,雄主。”
“杂物?”诺德眉梢微挑,“杂物间为什么做得这么隐蔽,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点?”
“不会有什么见不得虫的东西吧?”
房门总共上了三层锁,不像杂物间,倒像藏.尸.库。
“您相信我,雄主,”军雌的眼神不再飘忽不定,而是死死盯着雄虫的眼睛,“那里面不过是些废旧的杂物,和含有宇宙辐射的废铜烂铁,我只是害怕您误闯进去对身体造成损伤。”
空气凝滞半晌。
诺德的思绪仿若翩跹的蝴蝶,悄然飞跃时光的长河,最后落在某个记忆深处的隐秘碎片。
他想到了一些画面。
起初,他以为自己没那么在意,他总能想到一些自得其乐的消遣方式,让自己好歹看起来没那么悲惨。
可当把回忆翻旧账一样刨挖出来,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释怀。
原来他也知道这种地方对身体有伤害。
他不由冷笑了一声,舌尖在抵着上颚浅浅转动了一周,哀叹了一口气,一字一顿,“是啊,伤害。”
“就和你以前让我住的仓库一样。”
第11章 聊天(一)
镜头那头,英俊的军雌面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如纸,脑部的血液近乎凝结,肌肉仿佛失去了动弹的能力,涔涔冷汗几乎是瞬间渗出。
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了,也什么都看不到了,心脏像是被钝刀搅动般地痛,眼前只有一片潮湿冰凉的黑。
“雄主,你听我……”
诺德不听,兴致缺缺地挂断了通话。
他把光脑腕环揣进口袋,欸然叹了口气。
看来找兰斯诺特要回移民证这条路是走不通了,他还是想办法挣钱补办吧。
诺德随便套了件卫衣外套,准备去好友亚盖家。
“阁下,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见到雄虫在玄关换鞋,家里几只侍虫连忙上前,站成一排把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元帅交代过了,时刻关注阁下的情绪,以及最重要的,千万不能让虫离开庄园。
诺德换鞋的动作一顿:“……”
黑社浍呢?
涅尔多的侍虫和三年前貌似不是同一批,没变的是看起来一样身手不菲,许多都是因伤退伍的军雌,隶属于兰斯诺特麾下。
诺德看了眼一排精壮的军雌,半秒就下定结论——打不过。
“是啊阁下,天色已经太晚了,”贝肯慢一步走过来,弯腰陪笑道,“或许您是想吃些什么吗,还是想买点什么呢,我叫侍虫帮您代劳,就不劳烦您亲自跑一趟了。”
诺德深深地看了眼亚雌管家。
那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人。
但要在自己和兰斯诺特之间抉择,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虫族的平均寿命在200岁,但你其实很难通过外貌辨别虫的年龄,他们的相貌在达到青壮年期的巅峰后,会维持数百年,直到最后的50年才会迅速衰老,显现出岁月的刻痕。
三年时间过去,这只头发花白亚雌管家脸上明显多了几条皱纹。
“我想找亚盖喝酒,”诺德悠悠叹了口气,他不想迁怒无辜的打工虫,但也实在不想被关在这里,“这个怎么找虫代劳,把我的嘴捎过去吗?”
贝肯:“……”
侍虫:“……”
-
半个小时后,诺德被三艘并行的星舰“押”送到了威廉家别墅。
一楼客厅。容貌娇俏的金发雄虫身着一身昂贵的紫红色丝缎睡袍,抱着一只通体红色的火焰猫,坐在松软的兽皮沙发上,见到他来,没说话,只是扭头冷哼了一声。
诺德:“……”
什么时候把这位祖宗得罪了?
不过既然小雄虫大晚上还乐意等他,还特意提前给他留了门,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真是不好意思啊小亚盖,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诺德快步走到亚盖旁边,摸摸他的的金发,挨着他坐着,又从背包里掏出一瓶从兰斯家顺来的珍藏樘酸梅酒,“这个是我带来的歉礼,你最爱的樘酸梅酒,据说这是用哈瓦拉星的甄选樘酸梅酿造的,咱俩要不走一杯?”
“谁跟你小亚盖了!”金发雄虫拍开他的手,“我才不要跟你喝酒!你这只臭虫!”
都混成臭虫了啊……
诺德摇摇头,哭笑不得,给雄虫倒了一杯,搁在雄虫面前。紫红色的液体在流光溢彩的水晶灯下,泛着动人的色泽,酒香扑鼻。
看在这确实是好酒的份上,雄虫弯纡尊降贵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祖宗终于哄好了,还是翘着二郎腿不看他,“说吧,找我什么事?”
诺德心平气和地将他醒来后遭遇的处境娓娓道来,他的声音犹如玉石般,清凌凌的好听,说话时跟讲故事似的——
但听着听着,亚盖逐渐意识到不对,一口酒差点喷出来。
虽然这只和他冷战一年的臭虫大半夜来找他肯定是有非常重要无比紧急的事,但这未免也太扯了!!!
“你是说,你现在记忆停留在三年前我们喝酒的那天,你本来应该在第二天飞去格蕾星,结果一觉醒来穿到三年后了??!”亚盖被震惊得抽走了灵魂,“耍我呢——真扯——”
“我也觉得很扯。”诺德侃笑了一声,“但这是真的。”
“所以你是想知道这三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亚盖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重新恢复高冷,“很遗憾地告诉你,我们一年前已经绝交了,我这一年根本就没关注你,对你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更是一.无.所.知!”最后四个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
亚盖撇撇嘴,不满道,“你家那位宝贝雌君呢,怎么不去问他?”
“……”诺德一哽,被这个瘆人的称呼硬控一分钟。
“你知道我和他的真实情况。”诺得揉了揉眉心,难掩烦躁,“实不相瞒,我来找你也是想问问有没有什么挣快钱的渠道——我想……离开兰斯诺特。”
一年的假婚姻,诺德尽职尽责。
他当然不会跟怨夫一样跟外虫抱怨自己被冷暴力、不被爱、半夜发烧差点死掉云云。
他在外,从来都是一只出色的、不给雌君添乱、无比恋慕自己的雌君的雄虫,必要时刻还能助雌君一臂之力。
在亚盖面前也不例外。
即使对自己的好友,从一开始诺德就带着虚假的面具。
可亚盖并不像表现出来的娇贵、不谙世事。
雄虫非常敏锐,早就从数不清的细节里戳破了他和兰斯诺特共同构造出来的、岌岌可危的恩爱墙,或多或少窥见了这段关系的残败内里,最后甚至连他们的协议婚姻都猜到了。
亚盖脸色变了又变,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三年前的诺德。
连生气都不知道往哪生了。
“我劝你想清楚,”亚盖指着他,语气愤懑、阴阳怪气,“一年前出新法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兰斯诺特是只疯虫,他掌控欲太强了,简直就是变态!!我早就叫你趁新法颁布之前赶紧跟他离婚!你偏不听偏不听!还说什么,你心里门儿清,不会自毁、自毁什么橙子!!现在想离婚,你做梦吧!”
不怪亚盖讨厌兰斯诺特,四年前,这只虫带着曙光军踏平白塔,血洗联邦的场景仍然历历在目,令他想起来就后怕。
哪知诺德这只傻虫坚持不离,一气之下亚盖就单方面和他绝交了,当时他还暗自发誓,自己再和诺德说一句话,他就是乌龟大王八!
现在要他干嘛?四脚趴地吗?
诺德小声纠正他:“自毁长城。”
不过虫族没有长城,亚盖不知道。
亚盖没理会他,尤自拍案愤怒,“哪有雌虫像他这样,别的雌虫都巴不得和雄主多生虫崽!你都是S级雄虫了,他还不肯跟你生虫崽!真拿自己当把刷子呢??还不许你纳雌侍雌奴!他断子绝孙还非得拉上你,真是蛇蝎心肠!”
“……”
诺德觉得好笑,对“要虫崽”这件事不置可否,他不是一个非要传宗接代的直男癌,但当初为了绑住雌虫却没少费心思。
他想,兰斯要是能有个自己的虫崽,就不会轻易抛弃自己了吧。
心态类似于妄图用孩子绑住丈夫的糟糠之妻。
可事实是雌虫从没让过他she到体内,每次做完没拔茓、穿裤子、走虫一气呵成,独留诺德一虫在风中凌乱。
原因诺德大概也能猜到,虽然B级雄虫的精.液让S级军雌怀孕的可能性很低,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万一真中招了,兰斯诺特不会想养一只低等级的虫崽。
他的伴侣必须是最强大的雄虫,和他结合出来的幼崽才有机会是高等虫。
只是那时的军雌在军部尚且举步维艰,高等雄虫又不好掌控,步步都机关算计、谨慎入微的权谋家自然不可能把一只惹人眼球的S级雄虫留在身边,趁手又听话的B级雄虫才是最佳选择。
反正等诺德价值榨干了就能随时丢掉,到时候再找高等雄虫结合也为时不晚。
当初诺德是B级,兰斯不想要虫崽能理解,可三年前他就分化为S级雄虫,对方为什么还拖着不生呢?
这倒不是诺德多想和雌虫生崽,现在回想当初自己竟然真有和对方组建家庭的想法,他都觉得恶心透顶。
只是站在利欲熏心的资本家的角度,他或多或少不太理解兰斯的脑回路——S级雄虫的幼崽,对兰斯诺特巩固地位有百利无一害。
“你说得对,亚盖,我这三年肯定是鬼迷心窍了——”诺德说,端起酒杯小小地酌了一口。
“不是鬼迷心窍是什么,”亚盖又给自己斟上一杯酒,“你知不知道,你半年前还从纳维凯星捡了一只雌虫回来?”
诺德愣了一下,“什么?”
第12章 聊天(二)
“喏,你自己看。”
亚盖从光脑相册翻出一只雌虫的入职全身照,雌虫一头张扬的红发,年纪看上去不过17,8岁,不知是不是营养不足的原因,双腿和躯干比一般雌虫消瘦而拨长,依稀能辨别出那尚显稚嫩的骨骼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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