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敌香菜大王
“徐纠。”
轮到徐纠回应,“嗯。”
“说出来。”
曹卫东的声音像一口气吹进徐纠的耳朵,既不是命令也不是催促,平静地没有给徐纠带来任何压力。
但曹卫东这个人对徐纠而言,他的一言一行本身就带着牵引徐纠的魔力。
就像挂在徐纠脖子上的项圈,没有收紧的时候就像项链一样衬得徐纠肤色雪白,可当收紧的瞬间徐纠就明白主人的意思。
在曹卫东有意或无意的引导下,鬼迷心窍的,徐纠终于问出了同“你恨我吗”只差一个字,却完全相反的四个字。
这两句话只差一个字,意思却是天差地别。
可是这两句话同时出现在曹卫东身上的时候,又觉得这两句是同一个意思,是镜中物,本为一物。
是扯不清楚又洗不干净,像血滴进红漆里,红还是红的。可是血是痛留下来的红,红漆却是心爱的颜色,于是爱和恨就分不清楚了。
“你爱我吗?”
第36章
这个问题叫曹卫东怎么回答。
他无法回答。
曹卫东不是木头, 相反他很敏感,早早的察觉到徐纠是存在是为了摧毁他所拥有的一切。
所以当“爱”这个议题被摆上台面的时候,一旦“爱”被证实, 徐纠的存在也会被划进曹卫东所拥有。
曹卫东寡淡的声音从徐纠面前响起:“你想听吗?”
熄灭的蜡飞出白烟, 像一块半透明的白纱拢在两人之间,小心翼翼的扩散消弭。
徐纠望着曹卫东的眼睛,那双深黑的眼睛里盛满了自己。
那头黑不黑、粉不粉又黄不黄的头发装在平静的深水潭里,能看得清清楚楚,格外的滑稽。
徐纠自己先笑了出来,抬高手插进发丝间用力地搓了一把,大咧咧打破两人不安的僵局。
一个不敢说,一个不敢听, 碰巧不就撞一起了。
这个议题本就是无根的浮萍, 在徐纠和曹卫东贫瘠的感情长河里找不到落脚之地, 于是便随风飘去。
它同蜡烛的白烟,同烟花的白雾,一同混进空气里, 成为雾霾沉甸甸压下来, 从鼻子里钻进去扒在喉咙里, 在一声疲惫的咳嗽声里往下咽,成功融入血液之中却无法再呼之于口。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略过这段话, 低下头去将蛋糕分成两半, 又仰头去看焰火,直到人群散去, 才收拾东西回宿舍。
徐纠便在曹卫东的宿舍住下了,后面发现曹卫东给换了新手机和手机卡,立马加上手机号和微信。
徐纠拿着新手机在手里抛了抛, 理直气壮地指责:“有钱不给我花?”
“老师送的,你要就给你。”
曹卫东坐在桌子前看资料,说话时都没带多看徐纠一眼。
“嘁,破烂,我才不要。”
曹卫东看了眼时间,合上电脑背上包,出门前告诉徐纠:“我去给学生上课了。”
徐纠啐了一口,脱口骂道:“关我屁事。”
曹卫东关门离开。
一个小时,曹卫东的手机响了。
【999:在哪里?在干什么?没有背着我偷偷幸福吧?】
曹卫东发去教室定位,和一张与学生的合影。
照片里的曹卫东比徐纠初见他时要精神许多,身上的死气仿佛被徐纠那火爆辣椒似的脾气燎去不少,连额前的刘海一再的剪短。
【999:麦麦脆汁鸡。】
曹卫东上课没有及时回消息,手机就跟遭雷轰过一样,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声响,是电话铃声混着微信电话铃声又夹杂无数条短信铃声合奏出来的的混乱协奏曲。
在课堂里学生们的好奇且八卦的眼神下,曹卫东淡定地按下静音键,由着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暗了又亮,等到下课的时候曹卫东才回过去一个“好”字。
换来的是徐纠嬉皮笑脸的俩字:“嘻嘻。”
徐纠寄生在曹卫东身上过完了一整个寒假,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稍有脾气打打砸砸,活得毫无负担。
曹卫东看徐纠,就像在看叫喳喳的小鸟,很吵很闹腾,但能造成的破坏又极其有限,所以纵容比管制的情况要多得多。
临了快开学,徐纠往曹卫东口袋里一摸,接着就是一句:“没钱交学费,给我钱。”
曹卫东又顺带把徐纠的学费交了,不等徐纠去要生活费,还多给了一笔放进徐纠的手里。
曹卫东清楚这笔钱徐纠一晚上就能花光,所以没有多给。
曹卫东还额外攒了一笔钱,赶在舍友们返校前在外面租了个出租房,虽然是老破小,但是有门又窗有保安,正儿八经的老式小区房,门口还有小贩每天早上、中午和晚上来摆摊。
快到饭点时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气,钻进鼻子里倒叫悬在半空的灵魂沉甸甸又踏实地站住了。
像活着。
可是交了押金到付租金的时候,曹卫东犹豫了,“再等等吧。”
房东拿了押金说好。
也就是在这一天的下一天,变故该发生还是发生了。
消失了整个寒假的潘宇突然出现,带着一伙人轰轰烈烈的闯进曹卫东的宿舍里,这时的曹卫东在外面带学生备考,床上只有一个徐纠。
潘宇把被子一掀,正蒙头大睡的徐纠猛地被冻醒,扯着被子张口就骂:“曹卫东,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
潘宇惊得瞪大眼睛,眼珠子都快掉下来,“徐纠?!你怎么在这里?”
徐纠把被子抢回来蒙在身上,一脸懵逼地望着潘宇,同样反问回去:“你怎么在这里?”
“那正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
在徐纠和几个壮汉的注视下,徐纠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被潘宇拽着手腕,上了车就往片区派出所里赶。
徐纠被按在调解室的椅子里,面前是潘宇,还有几个壮汉和民警。
潘宇把一杯热茶往前推去,“我搞到曹卫东绑架你的证据,由你来起诉曹卫东,不怕曹卫东不坐牢的。”
潘宇从他的牛皮包里掏出一个U盘放在桌子上,手指点在上面,发出冰冷的敲击声。
“这个是你失去所有联系前一晚监控录像,你跟着曹卫东往学校旁边城中村走,然后再没有出现过。”
接着是厚厚一沓的信封,A4大小,潘宇把里面的文件拿出来的时候几乎把桌面全部占满,连徐纠的茶杯都无处落脚。
“还有这个,我找遍了整个城中村,终于找到曹卫东绑架你时租的房子,就这间被拆掉的仓库,这个是曹卫东亲笔签下的租赁合同。”
说着又拿出了一份医院开出的证明。
“最后,医院的监控也能证明是他把你送去医院,当时你的脚受伤了,你自己也承认是曹卫东打的。”
潘宇越说越兴奋,几乎是站起来拍着桌子,整个人半边身子如拔地而起的高山积压在徐纠头上,阴影笼罩下方,面目狰狞地喊出声来:
“只要你以受害者的身份起诉他,重罪啊!”
徐纠听得愣住了,眼睛像大货车前的灯,频频打闪,半天不敢去看头顶上压下来的潘宇。
这时调解室的门也开了,曹卫东自然地坐在徐纠身边的椅子上,而徐纠立刻像求救似的向曹卫东抛去视线。
曹卫东接住那道视线,但表现平平,如陌生人般。
潘宇的气焰因为曹卫东的到来灭了大半,坐了回去,却还是没忍住去落井下石地哼哼:“你还想让我去坐牢?呵呵,我看该坐牢的是你。”
徐纠捧着茶杯,惴惴不安地看着曹卫东,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被热气熨烫得像是镜面玻璃破了一样。
曹卫东的视线刚从徐纠身上挪开,徐纠的脚就从桌子下来踹了过来,踹得连同椅子脚一起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什么声音?”
引得潘宇奇怪皱眉,到处去找声音的来源。
曹卫东踩住徐纠不安抚的鞋面,按死在两人座位的间隙里,徐纠就像被抵在砧板上剥鳞的鱼,赤裸裸又毫无波澜。
按死徐纠的同时,曹卫东面无表情地去拿桌上的资料去看,细长的手指抵在纸张上发出轻飘地擦擦声。
桌上的潘宇目光发散,寻找可疑声音。
徐纠的耳朵瞬间爆红,手敲在桌子上把潘宇好奇心拽回案件上:“所以你不理我是因为你去调查这些事了?”
潘宇的手往胸口锤了两下,又指着徐纠投去一个万分义气的眼神,“那肯定啊,兄弟怕你看到这些伤心,特别没喊你。”
徐纠的那条坏脚哆哆嗦嗦地按在曹卫东的小腿肚上,警告着往后推。
曹卫东这才收敛力道,放徐纠一线生机。
徐纠两条腿立马抽回来,老老实实地摆正摆好,连同双手一起按在腿上,把所有的不安分全部控死在原地,战战兢兢。
潘宇仰起头,轻蔑地冷哼:“曹卫东,你还有什么话讲?”
曹卫东花了些时间把资料都简略扫了一眼,发现潘宇这人看上去来势汹汹,资料上字迹密密麻麻,但是竟然实诚地没有在这些字眼上挖坑,全都是摆事实、摆真相。
甚至再细看,还能发现多处不合规定的字句。
倘若曹卫东不想认,大可花些心思轻易绕躲过这苍白的控诉。
曹卫东把资料理好交到潘宇手里,“我认,都是我做的。”
徐纠深吸了一口气,惊得他下意识猛拍一下桌子打断桌上交涉。
在引来众人视线后,徐纠抹了一把脸,淡淡地笑:“没事,你们继续。”
徐纠有意躲避,结果却有人把矛头转向他,点着名字地说:“你作为当事人说一下事发经过吧。”
要说吗?能说吗?
把仓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说出来,毁得不止是曹卫东,还有他自己啊。
【他被曹卫东打晕绑架囚禁,用锁链困住,然后出逃打断脚,被掳回仓库里发生性关系。】
这句话里剥去人名和一些基本用词,句子里那可就只剩标点符号能说了。
徐纠又想向曹卫东投去求救的目光,求他救救自己。
潘宇的两只手撑在桌子上,脸上写着满是恶意的狰狞,只希望这一次能彻底把曹卫东踩进泥坑里,让曹卫东永远没有翻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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