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敌香菜大王
“好。”
第二天的七点半,徐纠被徐熠程从暖烘烘地被子里一把拽起。
徐熠程的确给徐纠赔了五万块,上班用的西服和皮鞋。
徐纠眼睛都没睁开,迷迷糊糊里就坐进徐熠程办公室的老板椅里面,左一个助理,右一个秘书,每次赶在他要睡着的时候就拍手打醒。
“副总裁说了,上班时间不能睡觉。”
等到快临近快下班,徐纠满脸憔悴地窝在老板椅里吸烟,吸完烟徐熠程也差不多回办公室。
徐纠一脸死气,完全没有反抗的履行承诺,因为徐熠程告诉他,做完就能下班,徐纠只想赶快下班。
晚上回家徐纠都没力气干坏事,吃完饭躲进被子里蒙头大睡,老实的像换了个人。
徐纠坚持到第三天就崩溃了,七点半在被子里哀嚎不要上班,结果还是被徐熠程掐着脖子连拖带拽塞进车里,强行带去上班。
到第七天的时候,徐纠质问他为什么连单休都没有,徐纠才被允许当天在他的办公室里睡觉。
“你太残忍了。”
徐纠骂徐熠程,二十五岁的徐纠脸上已经出现五十二岁的疲惫,连骂人都带着股淡淡的养胃感。
“别总在这里抽烟,去外面交点朋友。”
徐熠程给烟灰缸里倒了点水,摆到徐纠面前。
“关你屁事。”徐纠的尖牙又咧了出来。
徐熠程轻叹出一口气,现在他对徐纠的要求已经从好好做人降低成好好活着,放在公司里几千几万双眼睛看着,总比锁在家里好。
徐熠程转头又出去忙他的事情。
徐纠咬着牙窝在老板椅里想坏招,只想赶紧把徐熠程从这家公司赶出去,好让自个得到解脱。
这B班,一天都上不下去。
思来想去的,徐纠发现了一招绝妙的点子。
徐纠用自己的生日去试徐熠程的保险柜,一次就成功。
又确定在下周一的时候,徐熠程晚上有会议和应酬,无暇顾及徐纠。
徐纠挑着那一天,在网上注册了个自己的公司,然后以“业务”的名义打印了一叠厚厚地合同,全部盖上徐熠程的章,顺利走完公司内部所有审批流程。
在徐纠解开保险柜的时候,徐熠程就已经猜到他想干什么了。
至于后面徐纠注册公司的时候,公司高层以为是徐熠程想给他弟弟镀金,连连发去通知询问是要开展什么业务。
甚至连徐纠偷盖公章走得审批流程里,是徐熠程给他开的快速通道。
等徐熠程开车回到公司的时候,徐纠已经跑没影了,办公室里黑漆漆的,徐纠临走前贴心的帮他关灯。
开灯后,一枚鲜红的公章摆在桌子上,还留下一道水笔写下的便签:
【嘻嘻^_^】
徐熠程给徐纠打去电话,意外的是徐纠接了。
徐纠没说话,但是偷偷地笑,咯吱咯吱的偷笑里伴着呼啸而过的风声,应是已经在逃离Y市的车上。
徐熠程问他:“任务完成了吗?”
“嗯。”徐纠回。
“好。”
徐熠程主动把电话挂了。
“好好活着。”徐熠程对着已经黑掉的手机,轻声念。
这句祝福不敢叫徐纠听见,怕他又起心思对着干。
盗窃公章,挪用公款,财务诈骗。
徐熠程心想徐纠的确是不太在意他那条烂命,这样的罪名够他在监狱里从生坐到死,打一辈子的工也还不起这样的账。
转出的钱追回来一千三百万,还有七百万被徐纠及时取走,这七百万落到徐熠程头上,就要他来替徐纠承担。
还好最后只落了个财务诈骗,徐熠程卖房卖车变卖一切,又借遍了市面上的贷款这才勉强凑齐七百万,免了牢狱之灾。
这事上了新闻,徐熠程的名声和人生一起被毁了,徐家不认这个亲生儿子,业界视他为洪水猛兽。
徐熠程孤身一人,背了一摞不属于他的烂账,陷进Y市的底层泥潭里,再一次从0开始。
徐纠在距离Y市九百公里外的W市看到这条新闻,脸都笑烂了。
当时那七百万拿出银行后,徐纠只揣了几万块在身边,剩下的钱第一时间就让人开车拖到长江边上,沉了一半,烧了一半。
徐纠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刻着银花的Zippo打火机,干脆把打火机一起丢进火坑里。
徐纠手上夹着烟,悬在火坑边,等火焰的边缘慢悠悠点燃烟头。
天上下着蒙蒙小雨,世界还是灰色的,连橘色的火焰都不再明艳,银色的高楼大厦匿在雨线中,长江大桥像怪物一样耸立云雨间,高高在上地藐视地上的人。
徐纠站在江边,身体朦胧在江水雨雾中,抽了最后一支烟,不紧不慢坐船走了。
后来的日子也就那样过,一个月、两个月的过。
徐纠花钱没有度,兜里有一万块就敢一晚上花一万,有两万就一晚上花两万,到W市的第三天兜里的钱就差不多见了底,被酒店的服务员连人带行李一起丢出去。
徐纠知道自己好看,转头就去酒吧骗人,开价两千块一晚上,有不少人出价,徐纠随便挑几个倒霉蛋,收了好几份钱让人去开好酒店等他,还可怜巴巴地发誓自己绝对不会骗人。
于是他就靠这招,隔个几天骗个人,有钱的时候住高档酒店,没钱的时候住廉价酒店,一分钱都没有的时候就随便找个街角蹲下来抽一晚上烟,总会有人看他漂亮想给他钱,他拿了钱就跑。
徐纠还挺自豪自己骗人不眨眼,每次都能溜走。
徐纠的脑子里就从来没有过要租个房子好好过活的念头。
任务完成了,徐纠的生活失去所有目标,他没想过要去找徐熠程,也没想过活着。
他就像W市糜烂发臭的酒吧街区里的一枚烂蘑菇,跻身在泥泞里活一天算一天,浑浑噩噩地完全不知道什么是以后,什么是未来。
于是徐纠的身体也开始发烂,他总会发烧,所以他白天总是在睡觉,晚上饿极了才会出门找东西吃。
烧得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坏掉了,明明跟藕节一样白净的手臂上开始出现灰白色疤痕,徐纠一开始以为是脏东西,但是怎么洗也洗不掉。
它像是埋进地里染上的菌丝,是死人身上才会长出来的糜烂,它正汲取徐纠的生命延续它的成长。
手臂斑白发痛的时候很痛,是里面血肉骨头断掉的痛。
但是幸好是一阵一阵的,徐纠无节制的吃止痛药,也就没什么。
离了那个男的,徐纠就变得特别会忍痛,可以一声不吭。
W市比Y市好一点的地方是它不会连月的下雨,天气很好,总是晴天。
只是徐纠是雾蒙蒙的Y市人,他骨子里是潮湿阴暗的雨天,畏惧晴天也恐惧太阳,最多只会在路过夕阳的时候走进昏暗里,轻轻感叹一句:“晚霞好看。”
在春末夏初的交替月份里,极大的气温差让徐纠连日的低烧更加严重,加重成为高烧,起初徐纠以为又是忍忍就好,结果却越烧越严重,仿佛骨头里都在烧。
同时,手臂上灰白色疤痕又一次扩大发作,徐纠终于忍不下去,扶着墙一瘸一拐离开酒店去看病。
徐纠兜里没多少钱,不想出打车费,他又走不到医院去,于是只能在街区里寻找小诊所,想着打一针退烧针就回家躺着,是死是活无所谓了,只要没那么痛。
徐纠觉得自己走了很久,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把雨伞走丢了,再一抬头兜兜转转还在原地。
徐纠走不动想回酒店,这个时候耳边传来了几声咒骂,脏得不堪入耳。
徐纠看过去,认出是前几天被他骗钱的那几个男的,他们联合起来找到了徐纠所住的酒店。
此时此刻,酒店是回不去了。
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留在酒店里的衣服都会被剪烂,手机也会被摔烂,幸好口袋里还有几百块的现金。
还行,还能活两天,徐纠自嘲一笑。
徐纠只能扶着墙往更深的黑暗里走。
一脚高一脚低,踩着黏糊糊的水坑,仿佛那些泥泞的地里生出无数只看不见的手,掐住徐纠的脚踝,迅速往上攀岩,直到把徐纠的两条腿掐到坏死,陷进在水坑里才罢休。
徐纠贴墙坐好。
这时的雨又下大了,打在房顶上发出恐怖的咚咚声。没起风,雨直上直下,打在身上也很痛。
徐纠抬手一看,手臂上的灰白色痕迹又扩大了不少,大概它们吸收到了潮热的雨水湿气正开心的生长吧。
“唉……”
徐纠吸了鼻子,天上在下雨,他的脸上也在下雨,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总之是难过地鼻子有些喘不上气,一股特别强烈地疼痛酸楚往身上涌。
徐纠找系统说过话,系统告诉他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于是徐纠也就想怎样就怎样。
现在徐纠才明白为什么系统会放纵他的随意,因为系统笃定徐纠会把自己折腾到惨死街头的结局。
都不用徐熠程来报复他。
徐纠身上高烧不退,骨头在雨点的击打里疼痛感加倍袭来。
体表外是雨在打,体表内是骨血正在叫嚣着挣扎着狂怒着妄想逃离这具快要坏死的躯壳。
头顶的雨滚烫的往下掉,灼得徐纠有些喘不上气。
徐纠反倒生出一股解脱,差不多就是今天晚上了,剩下这几百块也没什么用。
徐纠有点饿,然后脑子一懵,想着把钱吃了垫吧垫吧。
突然,徐纠从黑暗里看见了那些睁着的眼睛。
它们眨动着眼睛从深巷里拥挤地冲出来,机械又缓慢转动眼球,直到深黑色的瞳孔定格在徐纠身上,那些外突的眼球全部停住动作。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它们失控地胡乱冲撞,大有一副要从黑暗里冲出来把徐纠活生生吞吃的惊悚感。
“啊……又见鬼了。”
徐纠平静地感叹,手往口袋里摸,想把刚才吃钱的念头实施,总不能死在这路边尸体被人捡走不说,辛苦骗来的钱也叫人摸走。
那可不行,只有徐纠偷别人的份,没有别人偷徐纠的份。
眼球靠近。
徐纠再看去,原来是看走眼了,明明是个撑伞的黑衣男人,皮衣在雨幕下闪着油润的光,刺得徐纠眼睛有些不舒服。
那个男人撑着伞出现在徐纠的视线正前方,人匿在雨幕里,缓步向前停在徐纠面前。
徐纠没力气抬头去看是丑是美,似自嘲似戏谑地开口虚弱地笑笑:“两千块一晚,约不约?”
男人蹲了下来,苍白的手举着伞柄倾斜向徐纠,徐纠不用费力就能看清男人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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