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阴湿男鬼盯上的反派 第90章

作者:无敌香菜大王 标签: 情有独钟 系统 快穿 爽文 玄学 ABO 穿越重生

徐纠期待地望着这个苍白的世界,渴望出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会出现任何的变化。

他的眼里只会是医院的苍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地板,还有白色的笔与白色的纸张。

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的,白得毫无内容,白得毫无意义。

就像徐纠那日复一日的生活,他一遍遍用血写下的名字,最后也无非只是他这苍白世界里零星一点可怜的慰藉。

“不是说写一万遍你就会存在吗?”

徐纠兴奋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可怜兮兮地恳求。

中午。

回字楼正上方的白洞黯淡。

下雨了,雨点打在玻璃上,散出墨点般的昏黑。

砸在玻璃上的水珠向下延展,像一颗颗细长的眼睛,透过冷冰冰的围栏,以游离在外的疏远目光注视。

徐纠被吸引,盯着水珠。

“是你在看着我吗?我这就去找你。”

通往楼下的门被锁上,只剩往上走的路。

徐纠踩着楼梯旋转直上。

雨水好像灌进了回字楼里,徐纠踏上楼梯的瞬间,就感觉身体像被一层厚厚的流水压住。

不冷,反倒是紧实的温暖。

只是呼吸困难。

再往上走,水压反倒轻了许多,只不过身上衣服湿漉漉的迹象更为严重。

头发湿黏地贴在脑袋上,像是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擦头发般,水珠哗哗滴在脸上往下滑。

身上衣服湿透了,皮肤也出现了被水泡到发白发肿的情况。

徐纠后悔了,可是往回走的路水压沉得可怕,这是一条只能一直往上的路。

越往上走,光线反倒越强烈,身上沉下来的恐怖水压也愈发的减轻。

直到他的手按在楼梯最上方的铁门,门外的光线像水波涟漪一样散射眼睛。

铁门缓缓推开,世界颠倒,他的眼前是灰白的天空。

他躺在水中,一只蝴蝶顶着雨幕落下,亲吻徐纠的眼下。

蝴蝶——是食腐动物。

它们停留在徐纠的眼下,是因为这里有腐烂的皮肤创口,血液被水流拍打挤出,它停留在此,肆意畅饮。

徐纠脑子嗡地一下炸开了,无数次在他眼前重复播放的电视机画面,终于有一天拥有画面,他清楚地听完了电视机播报日期后的文字——

“七月二十二日,沿湖大道市立中心医院的一名患者出逃,最后消失地点为南湖公园的河岸边,希望有目击市民能够前来提供线索。”

那架在徐纠面前无数次反复自我打开的电视机,永远都在播报同一个日期,但徐纠从来没有停下脚步,认真地仔细地去听完全部。

之所以徐纠能知道0722不是因为谁告诉他的。

是因为他一定会记得那个日期,一个对他万分重要的日期,一个电视机无数次播报过的日期。

因为这是他的——忌日。

一切都有了答案,记忆也随着水流上浮,什么都想起来了。

此前所有的故事剥离曹卫东和徐熠程的存在,就是他的故事。

一个出生在大富大贵之家的少爷,联姻家庭毫无亲情可言,他极端缺爱,于是渴望关注,开始做一些出离的事情试图博得关注。

那些本该是“校园霸凌”的罪状,成了徐少爷的日常消遣,大不了给点钱就能轻易摆平。

从来没有人因为这类事情惩罚过徐纠,他就这样放纵成了一颗悬崖边的歪脖子树。

出了社会以后,徐纠在自己家公司又开始他的混账事。

他已经不满足于小打小闹,而是用经济犯罪来博取关注,这件事闹得很大,所有人都知道徐家养出了一个毫无道德法律观念的疯子。

这件事最后还是徐家出面摆平的,拿钱填坑。

徐家对徐纠失去所有的期望,把他送进精神病院,被诊断为“悖德狂”后,更是顺理成章地进行各类治疗。

徐纠也的确是有病,初入医院时今天觉得无聊所以推别人下楼梯,明天教唆强迫别人滥用药物。

当时医生对他的评价是:给他根绳子,他能见一个勒死一个。坏进骨子里,坏得彻底。

于是徐纠的脖子被扣上了项圈,那是厌恶疗法的其中一环,只要徐纠再作出任何背离道德的事情,他就会感受到因为作恶受到电击惩罚时的痛苦,强行抑制坏念头。

徐纠的疯,整个医院上下有目共睹,于是他陷入孤独的流言蜚语里。

前半生从未有人说过他半句“错误”,现在却是无数根手指对准他的鼻子,骂他是疯子。

徐纠是大家眼里公认的反派,默契地强调他的坏。

徐纠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是断绝亲缘关系,因为他们要移民国外,再也不会回来。

“我知道错了,我会改的,你们别不要我。”

“做错事就要受罚,你现在就是在赎罪。”

“那我赎完罪呢?”

没人再愿意听徐纠说话,他就这样被留在精神病院里。

于是徐纠后面的日子便一个人思考。

找谁赎罪?

赎完罪会怎么样?

后来又想,怎么赎罪呢?死吗?

无人回应徐纠的问题,一致认为他无药可救,且反复无常,即便认错也是装的。

大家默契地远离徐纠,避免同徐纠对视,避免与他交流,一切的一切都在疏远徐纠。

从这一刻起,徐纠认定自己是反派,他想象出完美的受害者。

完美受害者会受到徐纠的穷追猛打,然后反杀徐纠,从此人生走上康庄大道,跨越阶级,过上比以前好十倍千倍万倍的幸福生活。

这个受害者就是:曹卫东。

这样的故事变成徐纠自我的惩罚,也就是——赎罪。

他自认反派,又自我惩罚,在他的故事里,他所有的剧情走向都会是自我毁灭。

他这颗长在悬崖边的歪脖子树,树根浅浅地扎在泥土里,半边身子往悬崖外伸展。

随着年岁增长,脆弱浅薄的树根总有一天无法承受沉重悲伤的身躯,坠入崖下的深潭,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所以都是幻想,是溺死在湖泊前的临终梦境。

很可怜,但是活该。

徐纠自我评价,可怜从来不是失控行恶的借口,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他疲惫地漂浮在水面,双臂叠放在身前,身体僵硬地箍着笔记,由着水流环着他随风而动。

七月二十二号,大暑。

水下温度适宜,似人的体温,温柔地将他环抱。

徐纠望着天,视线被展开的蝴蝶翅膀遮盖,洒下粉尘。

他闭上眼睛,一片黑灰。

“死亡,算赎罪吗?”

“不算。”

第二个声音突兀地从徐纠耳边震响。

一双湿漉漉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出,克制地从水下拢住他的身体,两人的手叠加着,十指相扣。

灵魂温柔下陷。

沉入莫比乌斯环中。

于是他们相遇。

熟悉的黑暗。

好似这些黑暗都是徐熠程闭上的眼睛,它们正以无处不在的黑感受徐纠的存在。

“哥,我都知道了。”

“对不起。”

“你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徐纠的声音闷闷地从胸膛里哼出来。

“我有点想你,我想听你的声音。”

无人回应。

这些黑暗逐渐褪去温度,耳边是冰冷匀速间隔响起的滴滴声。

“哥,我好孤独啊。”

“你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

“求求你了,你抱抱我吧。”

徐纠守着滴滴声不知道过了多久,依旧只剩这一片黯淡的黑。

没有徐熠程的存在,没有眼睛的存在。

他那一番不经过脑袋的话,在尖牙擦过后,锐利地赶走了这世界里唯一的陪伴。

所以此刻长久的孤独就是徐纠自找的惩罚。

“哥……”

徐纠弱弱地呼唤,但无人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