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把门拱了
宫循雾冷冷的看着他:“若是我怪罪你,便是我不体谅你的孝心?”
“不是,我辩解的也很没底气。”叶妜深微微低下头:“请殿下赎罪。”
“我做了什么让你避如蛇蝎?”宫循雾带着些逼迫意味的直视他:“杀人的是你,善后的是我,你是不是发昏记错了?”
叶妜深放在桌下的手指一点点攥紧:“与其讨论你做了什么,不如谈谈殿下想做什么,您要我只身前往祁王府,有何用意?”
宫循雾不说话。
“不如说个明白。”叶妜深回看他:“有些亏殿下想让我吃,我是没本事说不吃的。殿下却频频避而不答,有何必要?”
不知是不是他太直白的缘故,宫循雾仍然沉默。
叶妜深说的对,只要他一声令下,完全有本事让一个侯府公子为他掌中物,昨日他还在皇宫大内,天子的眼皮底下,没惊动任何人的处置了一具尸体。
“明日午时。”宫循雾不容拒绝道:“是你最后的期限。”
“若我不去呢?”叶妜深眼中又浮现出一点超然于一切的天真,宫循雾觉得这种天真源于对祁王府势力的无知。
宫循雾没有说话,仿佛有强势的压力扑面而来。
叶妜深掐着自己的手心维持镇定:“殿下处置的很干净,以至于…”他壮着胆子看向宫循雾:“证据都被殿下清理了,所以殿下哪里还有把柄?”
“你方才不是有说?”宫循雾的脸色已经十分不好看:“我想如何处置你,何须什么把柄?”
叶妜深勉强微笑:“也好,那我便是殿下第一个污点。”
“要挟我?”宫循雾有生以来还没被威胁过,新奇和恼怒都有,甚至还有点对这种陌生感觉的不确定:难道真的有人敢忤逆我?
叶元深与贠边寅返回,桌前的两人都没了用膳的胃口。
看见宫循雾要杀人的阴沉眼神后,叶元深暗自吓了一跳,可回过头弟弟仍然天真无辜,甚至对他微微睁大眼睛,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他有点不敢去想,叶妜深做了什么惹恼宫循雾,而叶妜深却一无所觉,还若无其事的喝汤。
宫循雾在感受到叶元深不动声色的打量后,很快收敛了怒火,语气恢复冷淡:“扶仪,妜深虽未弱冠,但也不能算小孩子,不论对谁都是你你我我。我与你有交情不会计较,但与别人时恐生得罪,你记得好生管教。”
原来是这种事,论起来可大可小,全凭别人计不计较。叶元深松了口气,宫循雾能对他说这些话,确实有把他当自己人的意思。
“是。”叶元深答应。
宫循雾又看向叶妜深:“明日你将衣裳送到祁王府来。”
叶妜深一怔,老东西好心机,当着叶元深的面让他送衣裳,若是借口不去都过不了兄长这一关。
“对不起了。”叶妜深抿了抿唇,心里给自己打气:“衣裳已经丢了。”
事实上他此时此刻最想做的是流口水装傻子,但是他没有以后都装作傻子生活的勇气,只能作罢。
况且一个貌美的傻子,处境只会更加糟糕。
但在叶元深眼里他现在已经与傻子无异,衣裳明明在他家祠堂供着,而且即便是丢了也不能就这么说出来。
宫循雾睨着他:“赔我,明日你一个人送过来。”
叶妜深还想挣扎,叶元深已经抢先帮他应下:“这是自然。”跑腿已经是很轻浅的惩罚了。
宫循雾起身准备走,旁边一直沉默的贠边寅忽然抬起头:“不知阁下有何繁忙,碗中餐未用尽,这是上等的粳米饭,外头多少人连见都没有见过,如此浪费岂不可耻?”
叶元深眯着眼朝贠边寅看过去,提醒了一声:“休得放肆。”
贠边寅仍然脊背挺直,但放在桌上的手指很快速的蜷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不自信。
叶妜深冷眼旁观,这种场景偶像剧经常用,叶妜深寄宿时做家务,偶尔会听见电视上传来这种对话。
现在的贠边寅就像勇敢无畏的女主角,而宫循雾对标的自然是男主角。
还没开启原著的主要剧情,原著攻宫盛胤的感情纠葛就被分走了一条,叶妜深看的很专注。
宫循雾扫了一眼隐隐有些兴致勃勃的叶妜深,冷淡收回目光,并没有回答贠边寅。
“站住!”贠边寅随之起身,在他追上去前,宫循雾已经走到了门口,回头很轻的看了他一眼,便垂下眼睑看向门外,冷淡道:“那你多用些。”
贠边寅有些泄气的塌下肩膀,半晌后才鼓起勇气看向自己的表兄表弟,他什么都没有说,快步离开了。
“我方才已经与他说过那是祁王殿下。”叶元深眼中有被利用的不虞。
叶妜深并不算意外。贠边寅的父亲中探花后曾做到司谏,现外放炎州,任芒县知府,官位不算太高,但也不低,只是家族底蕴不足,比起贠边寅母亲侯府小姐的身份不太够看。
母亲的婚事自己的家世,已经成了贠边寅的心病,他总觉得若是母亲不那么任性,听从父母之命一定会嫁与京中门当户对的公侯之家,他至少也是个与表兄弟们地位相当的少爷。
在原著中,贠边寅偶然与宫盛胤结识后便不肯松手这条人脉,今日的宫循雾于他来说也是一样。
人难免奢求自己难以企及的东西,叶妜深想要亲情,贠边寅想要身贵,某种意义上是一样的。
第18章 第拾捌章
叶元深没急着走,兄弟二人用过饭后才回去,在东南门告别,叶妜深继续回学堂假装用功,叶元深则从西南门回园子。
本着寄人篱下的相同经历,叶妜深对贠边寅带着点相互安慰的好意,凑上去同他搭话:“你还好吗?”
贠边寅笔尖一顿,“好得很。”
叶妜深安慰:“京都繁华地界的酒楼,满大堂的富家子弟,楼上雅间喝茶闲谈的王公贵族也不罕见,你有名声有才华,何必因为一个祁王失意?”
“兄长应该已经与你说过什么。”贠边寅撂下毛笔,笔尖在宣纸上晕开一篇暗淡,“识破我戚戚心机,旁观我颜面扫地,你很得意?”
叶妜深同他拉开距离,体谅着他心情敏感,叶妜深又劝一句:“我明白,成事十分,一分天资,九分运气,谁不想有贵人相助平步青云,我与你是一样的。”
“你若是有个任知府的爹,再来与我说一样。”贠边寅白了他一眼:“少在我面前高高在上装悲悯,让开。”
这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叶妜深坐回自己的鼔凳,回想起自己笑僵了脸对着资助人念感谢信,拿五十块钱资助的时候。
混了半个下午,先生一走叶妜深就提着空荡荡的书箱跑出去,小厮跟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三爷,小人给您提书箱啊!”
过了月门不巧遇见会客游园的叶侯,叶妜深心一沉,安静的站定行礼,叶侯脸色铁青:“散学了?”
“回父…”叶妜深还没回答完,被身后追上来的小厮撞得一个踉跄。
小厮缩回月门外不敢吱声,叶侯脸色更加难看:“近来作得什么文章,拿出来瞧瞧。”
叶妜深有点想死了,站在原地没有动。叶侯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侍从上前,几乎扒开叶妜深的手指抢过来书箱,当着众人打开来一看,空荡荡的。
场面一时尴尬,有人干笑两声打圆场:“想必是一时着急拿错了书箱。”
叶侯不接话,是发怒的前兆,恰好此时远处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光听声音就觉得此人有涵养懂礼节。
贠边寅走上前来,“见过舅父。”又谦逊的向其他人行礼,所有人的目光都流露出赞赏。
他落落大方的放下书箱,得体的解释道:“方才路过门房,管马的正在里头喝茶,外甥知道小厮与他们相熟,就让他过去说说话。”
意思是为小厮解释,既不让叶侯生气没人给他提书箱,也不让外人看笑话,觉得他这个外甥在亲舅舅家受了委屈,顾全了叶侯和郡主的面子。
众人或同情或嘲讽的看向相形见拙的叶妜深,表少爷把亲少爷衬得愈发像个绣花枕头。
然而叶妜深看起来却很平和,这方面他比贠边寅心理素质强很多,早就过了把敏感心思摆在脸上的阶段。
“嗯。”叶侯对他露出些温和:“午膳用了什么点心?现下饿不饿?”
“舅父无需惦记,舅母每日都让人早早备下瓜果点心,回到屋里就有现成的。”贠边寅主动打开书箱:“先生为人温和耐心,反而叫外甥不好意思过分叨扰,今日的文章外甥自觉不如昨日,先生教我不要心急,若舅父与诸位前辈得空,烦请指教。”
叶侯接过他的文章,原著贠边寅曾在宫盛胤登基后,宴心腹群臣时,“即兴”作了一篇文章,想把主角受柳轻盈比下去。
然而柳轻盈的“护花使者”嘲讽贠边寅的文章堆砌辞藻言之无物,与他除尘脱俗的传言不相符,连他的同窗也在一旁叹息附和,说他作文章一向如此,不过沽名钓誉之辈。
叶妜深注意到叶侯眉心微蹙,但为了外甥的面子还是很快舒展眉眼,“你年纪还小,看得出下过功夫,你先生说不要着急,你听他的话不会有错。”
“侯爷太严苛。”众人吹捧道:“小人瞧表少爷这文章做的着实不错。”
“李兄所言极是,表少爷文章所用典故生僻却恰到好处,可见表少爷博览群书。”
…
等叶侯回过神来去看叶妜深,已经只剩下一个敞开的书箱,人已经不知所踪,他竟然就那样静悄悄的,谁都没惊动的溜走了。
但叶妜深不觉得自己是偷偷离开,他分明是光明正大的走开,只是那些“王庆之”没有注意他罢了。
他一点都没有失落或者丢脸的情绪,听见远处隐约传来叶侯愤怒的要他回去的声音,也并没有理会。
渴望亲情没错,但他已经至少得到了三份亲情,叶侯这份显得没那么紧要,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
对于得到的爱意十分匮乏的人来讲,一下子得到太多反而会失去真实性,让他不敢睡觉,害怕醒来发现都是假的。
所以他才不管什么叶侯,至于“王庆之”们爱说什么说什么,会不会热闹叶侯也是他们自己的事。
叶妜深再一次为原著中“众星捧月”的描写产生质疑,刚一转过身两个小丫鬟嗖的背过脸去,他又有点怀疑。
“三妜!”叶凌深不知何时靠近,揽着他的腰揶揄:“满腹仁义礼智信的妜公子,破天荒忤逆父上,还引-诱黄花…”
叶妜深捂住叶凌深无遮无拦的嘴,有些担忧的看向那边,发现小丫鬟早就已经离开了,他才放下手:“你不要乱说,我没有引-诱任何人。”
“你光是瞧别人一眼…”叶凌深笑他:“就是引-诱了。”
叶妜深手没放下,转而捂住了叶凌深眼睛,有点不自然的问他:“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奇怪。”叶凌深没有拂开他的手,在柔软贴敷的黑暗里很平静也很认真的回答:“你变的很生动,也很压抑,很满足,也很失落,明明很矛盾,但就是这样。”
叶妜深松开手,也觉得有点新奇,有种被戳中的讶异。“我是这样吗?”
“不是么?”叶凌深用疑问回答,把判断还给他自己。
叶妜深眼睛动了动。比起从前的“叶妜深”,甜言蜜语信手拈来的阳光自信,现在的叶妜深已经冷淡的如同截断的江水。
然而即便如此,对于叶妜深来说,他还是觉得自己不知不觉间多了许多娇嗔。
对于极度情感寡淡的孤僻者来说,光是与别人维持着有问有答的关系,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火热”。
“你觉得'我'以前不生动吗?”叶妜深有点疑惑。
“嗯…”叶凌深也小小的沉默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笑笑:“或许你以前的'生动'从未感染到我。”
叶妜深无波无澜,分别后想的最多的就是会不会再挨一顿板子。
等到翌日,他并没有犹豫太久,就让人套车送他去了祁王府,留在侯府也不太有安全感,毕竟他二话没说从叶侯面前溜走了。
临上车前叶元深正好赶来,自然的说送他去。
宫循雾见到叶元深脸色不太好看,虽然他一直是沉默寡言的气质形象,但叶妜深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的一些微妙情绪。
比如昨天,宫循雾借助叶元深与他的关系见面,脸色和言行都稍微温和一些,会礼节性的与叶元深寒暄几句。
今天的宫循雾直白到有些不客气,淡淡的问:“可有事?”
叶元深却很习惯他这般态度:“靖国府在观里打醮,微臣今日无事便同小妜一趟车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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