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把门拱了
叶侯对小辈之间的小心思未必全然不知,但他身为长辈,外甥寄住家中必得维护体面,停顿了片刻见后温和开口:“寅儿刻苦。”
然后用筷子凌空点了点叶妜深,正要训斥几句时,叶元深像是没有察觉,先开口说话:“都官司员外郎无故失踪,听刑部的人说斗篷挂在架上没动,像是去了哪里没能回来,闹得朝中人心惶惶,上下朝都带着家里护院。”
“是在宫中消失?”郡主放下筷子:“无出宫记档?”
“只有进宫记档,没记出宫。”叶元深说:“人兴许是在宫中没的。”
叶侯也问:“圣上如何说?”
“圣上倒是没说什么,但宫中巡逻禁卫多了不少。”
叶妜深忍不住说:“大哥你明日上朝也要多带些人,下朝也…”他闭上嘴巴,反应过来了什么。
他们说的“无故”失踪,可不就是被我杀了么…叶妜深抿了抿唇,夹了一块耦合哆哆嗦嗦掉在了桌上。
叶元深笑:“你话说一半就没音儿了?”
“没什么。”叶妜深神情看似平静,其实是已经僵硬了。“原本想要你多带些护卫,但是我不说娘亲也会安排,就不用我多嘴了。”
“谁说不用你多嘴。”叶元深笑笑,帮他夹了块耦合放进碗里。
郡主半天没再动筷子,叶侯轻声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记着刑部有个叫杜汝湘的官员?”郡主看向叶元深。
“失踪的就是杜汝湘。”叶元深收敛了笑意,有些严肃的问:“母亲知道什么?”
叶妜深连脊背都僵直了,紧张的看着郡主。
郡主轻轻摇了摇头:“我能知道什么,上回进宫见太后,之后再也没进宫。我只是知道杜汝湘,他是贤妃的义子,原本是贤妃的远房侄子。”
贤妃是四皇子的养母,曾生育过皇长子,但皇长子已薨,皇上便将四皇子养在她膝下。
绕来绕去又回到了四皇子身上,叶妜深颇感头痛,虽然很不合理,但一想到要杀自己的人是那个面面俱到的四皇子宫栩胤,叶妜深就觉得自己活不过去了。
皇室几个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一定要归类出一个好对付的,那叶妜深希望想杀自己的人是三皇子。
三皇子宫屹胤在原著中相当于炮灰配角,到最后都没用主角攻宫盛胤出手,莫名其妙就被太子给搞死了,在剧情上来看也很突然。
叶妜深怀疑作者省略了一部分剧情,审阅时删删改改,直接拿掉了一部分拖慢节奏不影响主角攻受爱情的剧情,也不是不可能。
叶妜深想了很久,光是等着别人提刀杀过来太被动,但是又没有一个靠谱的切入点。
翌日学堂上叶妜深也在出神,旁边的贠边寅忽然问:“你的翡翠哪里来的?”
叶妜深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无意识把玉佩放在手中把玩。
“我去偷来的。”叶妜深冷淡的看着他:“趁你睡着了,我潜进你院子,从窗子跳进你卧房,从你枕头底下偷来的。”
贠边寅蹙眉:“我没有水头这么好,色这么浓的翡翠。”
“既然不是你的,你为何质问我?”叶妜深盯着他:“哪里来的与你有何干系?”
从前仗着自己年长几个月,贠边寅的刁难从来没有被叶妜深回怼过,突如其来的被反问的一怔。
“这块玉佩是上乘货,想必皇宫大内也无出其右,更何况雕工极细,不像市面上的东西。”贠边寅冷哼一声:“那日你言'京都繁华地界的酒楼,满大堂的富家子弟,楼上雅间喝茶闲谈的王公贵族也不罕见',话里话外深谙权贵动向,这玉佩莫不是你偷来的?”
“你说对了。”叶妜深不以为意:“是我偷来的,你要去衙门状告我吗?或者省略曲折的步骤,我直白告诉你是偷祁王的,你现在可以去祁王府通风报信了,上回没有搭上的话,这回我提供给你借口。”
贠边寅被他一番话气的脸色涨红,甚至忍不住小幅度拍了一下桌子,瞪着叶妜深:“你…”
“因何争执?”先生在前头拍了木头。
贠边寅很讲规矩的起身行礼,向先生道歉。
不太了解他们课堂规矩的叶妜深也跟随起身行礼,但是没有说话。
已经有人发出不满:“表少爷必与妜三爷过不去?”
“何苦来,妜三爷最是和睦好说话,贠少爷屡屡拿妜三爷的错儿,有些太计较了。”
所有人都是向着叶妜深说话,先生喝斥了一声住口,“你们二人去外廊站着,醒醒脑子。”
叶妜深朝先生点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出去了。贠边寅显然第一次受这般待遇,冷着脸很是不忿。
方才在课堂上还有所收敛,到了外廊两人都忍不住了。
贠边寅先开口:“你若偷了东西叶家的名声都被你毁了,连我也要受牵连,按远近亲疏,我是你表兄,还与你同师同门,没道理问你一句,劝你步入歧途吗?”
“你最好像你说的一样刚正不阿。”叶妜深近距离接触过宫循雾,也学来了一些威压人的皮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而不是嫉妒我。”
“我嫉妒你?”贠边寅蹙眉瞪眼,显然他的道行还不够深,真正内核强大的人并不会轻易动怒,而他已经接进气急败坏了:“我嫉妒你便是辜负我读的圣贤书!”
“吵嚷起来没完没了。”屋里传来先生阴沉的训斥声:“圣贤有教你扰别人念书吗?既如此,便罚你们去老于家的糖水铺子,给我取半斤红糖,昨日已经结过帐。”
此时外头正在下雨,并且雨势不小。廊下倒是有油纸伞,但地上泥水脏兮兮,不是好走的路。
贠边寅拿了伞先走,叶妜深不认路,也拿了一把伞跟在他身后。
街上的人比往常少许多,叶妜深在门口喊了小厮跟着自己,他还不想在水蒙蒙的雨天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谋杀。
路上人极少,糖水铺子离的倒不是很远,两人走了一刻钟到了,铺子里没什么人,掌柜的一边打哈欠一边给一位年轻人盛蜂蜜汤圆。
年轻人回过头来,叶妜深对上他的目光,还是个熟人。
因为是在外面,柳轻盈有分寸的朝他行了寻常的问候礼。
叶妜深客气回礼,反而吓了柳轻盈一怔。
第23章 第贰拾叁章
铺子里零散几人,柳轻盈转过身去没有再与叶妜深寒暄的意思,比起这些日子里在学堂被热情簇拥,叶妜深还感觉有点意外。
不过一想,不愧是主角受,自然不能落俗,否则怎么打动主角攻的心呢。
“叶家的西宾在你处买了红糖,请问掌柜可有此事?”贠边寅上前去询问,叶妜深等在后面。
柳轻盈将盛好的蜂蜜汤圆放进自己的食盒中盖好,摸了摸腰间,又摸了摸怀中,有些迟疑的滞了滞目光。
很明显他在思索钱放在哪里了,叶妜深取下自己的荷包走过去,询问他:“你忘了带钱?”
柳轻盈的眼神有些躲闪,像是极不愿意面对叶妜深。
叶妜深知道上回的见面不太快乐,被一群皇亲国戚比较讨论,换成他也开心不起来。
“你先用着。”叶妜深还不太能体会格式物品的价格,比如他以为会很便宜的吃食糕点,却比他以为很贵的铁铲还贵,无论什么时代,上流社会的一应消费的溢价都是很邪门的。
他把一个金块子放在发黑的木制柜台上,掌柜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柳轻盈再看他的眼神也有点一言难尽。
叶妜深觉得给多了找回来就好,总比给少了闹笑话。但金块子在别人眼里就有点幽默了。
“不愧是叶家的公子爷。”掌柜的笑笑递回去,主动取过来叶妜深的荷包,在里面拿了一块银子,又找给他一串铜钱。
叶妜深对愣住的柳轻盈说:“你若是想还我,往后有许多碰面的机会。也不要特意登门,倒费车马钱,一来一回都让马夫挣走了,不值当。”
柳轻盈朝他行礼:“多谢妜公子。”
“不用谢。”叶妜深去那边找取了红糖的贠边寅,听见身后的掌柜问柳轻盈:“你认识叶家的三爷,敢问您是哪家的公子呀?”
贠边寅走到门口撑伞,也在打量柳轻盈,片刻后他“屈尊降贵”的问叶妜深:“他是谁?”
“五皇子的近侍。”叶妜深想起来贠边寅跟柳轻盈还是情敌,没忍住多介绍了一句:“他是五皇子奶娘的儿子,家私不小,在宫外也算正经公子,不是一般侍从。”而是主角受。
贠边寅收回目光,从神色上看不出他有什么兴趣。
现在他认识了一人之下的祁王,还真有点看不上一个舞姬生的不得宠皇子。
回去后先生没有再计较他们吵嘴的事,只简单训斥了几句,叶妜深和贠边寅纷纷认错,比起叶妜深的实在,贠边寅则是看似认错,话里话外都在推卸责任。
叶妜深不想与他计较,比起他明年开春会死,被一个假清高真小人的家伙茶几句真的不太重要。
先生放他们走了,贠边寅和小厮们离开,先生又叫住叶妜深,笑着与他说:“我一把老骨头,但眼睛清明的很,看得出谁是小聪明,谁是真豁达,你的品格很好,我希望你能保持下去这份纯粹清正。”
叶妜深极少听到别人赞赏他的性格人品,以前念书成绩好,老师也只会夸他聪明努力,只关乎成果,不关乎品格。
猛然听到这么高的评价,叶妜深有点意外,怔了一下才向先生道谢。
出了学堂还在下雨,小厮雪冬是外向的性子,很爱叶妜深带着他出去闲逛,提议道:“不是说近来朝臣不太平么?三爷何不乘轿子去接大爷?”
叶妜深想了想,是好几天没有去接兄长散朝了,虽然下着雨。
他们没要马车,在门房穿了小厮的雨蓑笠,这些天他已经打听清楚,身边的小厮雪冬功夫是数一数二的,曾经跟旁支的少爷去过番邦,因为自己父亲是主家这边的管事,到了十七八岁便被要回来给了叶妜深。
所以他没有让太多人跟着,单和雪冬两个人往皇宫去,不是要去皇宫接,而是往那边迎一迎。
别人或许人心惶惶,觉得朝臣在皇宫失踪也太耸人听闻了,但叶妜深是知道内情的,他亲手把人给打没了。
想起来朝臣因为此事胆战心惊,怕的就是他这个家伙,还有点心虚。
雪冬跟以前的“叶妜深”就很亲近,一直是有什么说什么,稍微显得有点口无遮拦,跟他以前走南闯北有关,人在异乡的旅途上,是会淡化扎根一处大宅院的阶级观念。
雨声很大,他边走边对叶妜深喊:“三爷,话说咱们好久没去见你那些江湖朋友了。”
叶妜深根本不知道原著里一笔带过的江湖朋友都有谁,含糊道:“要念书。”
“是呀。”雪冬嗓门穿透压闷的雨声:“您别恼小人,您平易近人是好事,但有时候却拎不清,那些游手好闲的酒蒙子闲混子,坑了您多少银钱,有些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面前叫您二爷,背地里有几个不是因为有利可图,什么东西,也敢跟您称兄道弟。”
叶妜深根本不知道这些细节,他没有说话。
“您别生气。”雪冬快走几步,稍稍落后叶妜深半个身子:“您现在愿意留在学堂里念书是好事,小人说话难听,但小人说的都是为您,您想想,小人倒是可以跟着您满京城里闲逛看热闹,可小人得为主子着想,宁愿闷在学堂的长廊里。”
“我知道。”叶妜深回头对他笑笑。
雪冬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蹙着眉故作严肃的嘟嘟囔囔:“您可别同外人这么笑,不行。”
“有什么不行?”叶妜深没理解。
雪冬眼神躲闪,红着脸坚定重复:“就是不行。”
两人在雨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叶妜深偏向于倾听者,没多久雪冬就到了敢撒娇抱怨的环节:“三爷,您以前跟他们称兄道弟,还打发小人去给他们忙前忙后…”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把自己给说吓着了,他抽了一下自己嘴巴:“小人糊涂了,小人是三爷您的仆从,您打发我去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您就当方才什么都没听见,求您了…”
叶妜深被他打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扳住了他的手腕。
听雪冬的意思,他就能明白个大概,兴许是原来的叶妜深功课繁忙,或是别的走不开的缘故,应该打发雪冬去给他的江湖朋友帮过忙。
而在雪冬看来就委屈的不得了,他是“叶妜深”的小厮,吃的是叶家的钱,反倒他出去给一群“三教九流”白使唤,偏偏他作为叶妜深的“仆从”,那些人倒是叶妜深的“江湖兄弟”。
“说着话怎么还动起手来了。”叶妜深松开手:“我又没说你什么,也没外人听见,哪里那么大规矩。”
叶妜深语气并不严厉,雪冬被他一句“外人”说的心里服服帖帖,别人都是外人,他是自己人,这才对劲,于是开开心心的跟在叶妜深后边。
没多久马蹄声渐近,叶妜深和雪冬躲到路边,免得雨雾让马看不清前路冲撞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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