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猪把门拱了
叶妜深一怔,原来太子的到来是得到皇上点头的,他后悔自己没有让雪冬再在外面盯一会儿。
但他应该不至于运气差到刚走就有心虚的人去,从他在浴光轩散播消息到发酵开来,不至于这么快。
“太子殿下是想与我怀念三殿下么?”叶妜深也笑了一下:“他可是想杀我。”
太子叹息:“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杀你,你们之间连往来都没有,竟然有过节?”
“我也不知道。”叶妜深推开门,两人走进黄昏里,“可能他嫉妒我长的好看吧。”
太子被他的玩笑逗笑,他的半边侧脸被黄昏镀了一层金边,叶妜深心想,他果然是个虚伪的骗子,根本就一点都不担心宫屹胤,他还因为这种烂笑话笑的很开心。
寺庙旁边的院子是个被荒废的区域,太子身边的侍从说以前这里有人开放施粥,又很会说话的告诉他们:“如今圣上治国有方,百姓安居乐业,早就没有善人在此处施粥了。”
太子和叶妜深同时往里面看,对面院墙底下有一棵结着一串串红色小果实的树,叶妜深原本很好奇,但他想起来与柳轻盈中毒的果子,便什么都没说。
反而太子开口:“那是什么?”
“苗榆树籽,东宫小厨房用苗榆树籽点缀过糕点。”
“我去看看。”太子推开小门,叶妜深也跟了过去。
他们穿越一片草丛,苗榆树不高,他们伸手就能摘到苗榆树籽,叶妜深稍微垫了一下脚,落地时脖颈上的紫翡翠珠串发出清脆的响声。
“蛰容,你戴的珠子是好东西。”太子说:“紫翡翠是宫中有辈分的才有份例。”
叶妜深笑笑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的猜测。何止翡翠主子,他从头到脚几乎都是祁王府的东西。
苗榆树籽很小,还没有指甲大,叶妜深把梗摘掉,十几颗苗榆树籽一次性放进口中,味道很特别,是沙沙绵绵的口感。
他又摘了一串,耐心的把它们从梗上剥下来,忽然他被太子重重的推了一把,红彤彤的苗榆树籽被抛向空中。
叶妜深躲在树下,看见雪冬跟太子身边的侍从,都在与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刺客搏斗。
太子把他从树下拉出来,叶妜深挽了挽袖子要上去帮雪冬,被太子抓住手腕:“蛰容,别添乱。”
然后叶妜深就被太子拉着跑出荒废的偏院,两个人在寺院里东躲西藏,不停的找寻安全的位置。
这种突然出现共同敌人的情况很容易拉进距离,叶妜深和太子非常自然的结成了同盟,对话只有简单的:“走这边。”“好,你小心脚下。”
身后的刺客穷追不舍,叶妜深心里责怪自己大意,明明就在怀疑幕后主使不止三皇子一个,还偏偏跑到这偏僻的地方来,果然是太心急。
太子对逃避追杀这件事还很陌生,很没经验的推开了一间厢房的门,用很大很自信的力气把叶妜深拉了进去。
“不行!他们很快就会追进来,我们连跑都没地方跑,我们必须得出去。”叶妜深说着便去推门。
太子把他拉回来,推这一旁比人还高的置物架挡住了门,叶妜深没有办法只能上去帮忙。
两个人短暂的空闲下来,太子扶着旁边的架子平复喘-息,叶妜深找到一扇窗子往外看。
没多久就有人追上来,他们用以抵门的架子不能说毫无用处,只能说聊胜于无。叶妜深怀疑根本没有挨过两脚,很快连带着门整个倒下来。
叶妜深想要跳窗逃跑,他刚才站在窗边往外看,也有要借此道逃跑的意思,一条腿踩在窗台上时,他回头想要招呼太子跟上。
太子正在看着他,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体力透支,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
在某些事情上叶妜深很讲究责任,比如这些刺客是冲着他俩的,被他连累的太子理应得到他的负责。
叶妜深忍住想要逃命的本能,快速返回把太子向一边扑倒,躲过了即将要砍在太子肩膀的砍刀。
太子回头看见看到已经劈进了他方才身后的墙上,入木三分的刀痕骇的他双目圆睁,救了他的叶妜深真从地上爬起来,抓着他的手用力往起拉。
刺客已经把砍刀从墙上薅了出来,叶妜深见躲不掉便随手抄起了一个鸡毛掸子跟刺客直面拼了起来,太子看的蹙起眉,既觉得叶妜深勇敢果断,又觉得他螳臂当车有点可笑。
叶妜深一鸡毛掸子挥过去,对方受到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叶妜深手里的鸡毛掸子却断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对太子嘱咐了一声:“你快走出去喊人。”又抄起脱落在地的门栓打刺客。
“跑!”太子把叶妜深拉到身后,一脚将刺客踹翻,然后顺着窗子把叶妜深丢了出去,自己也紧随其后跳了出来。
雪冬跟太子的侍从已经解决完那边几个缠人的家伙,来与他们汇合,发现他们没有受伤后都松了口气。
叶妜深顾不上与太子说什么,跑过去检查尸-体,他此刻只关心一件事:“这些人我能带走吗?”
太子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点点头:“你随意。”
叶妜深有点力竭,他伸手试探了所有人的鼻息,然后就忍不住坐在地上休息,雪冬把轿子驾过来,叶妜深又很坚强的撑着地面起身,毫不介意的与雪冬一起搬地上的尸-体。
太子看不下去了,抬了抬手示意自己的人去帮忙,然后把叶妜深拉到一边:“你省省吧,不嫌晦气。”
“现在最晦气的是我。”叶妜深掸了掸衣裳,这是宫循雾刚给他的换上的,这么快弄脏弄皱怪让人愧疚的。
太子把他鬓边掉下来的一缕碎发顺到而后,动作可以说的上亲昵,叶妜深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太子颇有些自作多情的说:“你躲什么?我又没有说你晦气,方才那般危险之下,你明明有跳窗逃跑的机会,还舍命回头救我,我若是连你碰一下尸-体都嫌弃,岂不是成了忘恩负义之人?”
叶妜深没说话,其实心里在想,你根本不知道那些人本来就是杀我的,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觉得我舍命救你,便是你想多。
人和尸-体无法同乘一轿,雪冬在前面慢悠悠的赶马车,太子和叶妜深以及太子的侍从步行往京城走。
叶妜深问他:“你没乘轿子来吗?”
太子说:“我骑马来的,马都被刺客放跑了。”
“原来如此。”叶妜深不再说话,他其实有点走不动了,闭紧嘴巴是希望可以省一点体力。
夕阳西下,天色接近全黑,叶妜深不禁有些担忧母亲是不是已经在派人到处寻找他。如今都知道他在被追杀,不知道家里人要多慌乱。
叶妜深回头看太子,心想会是太子想杀我么?可是现在就是好机会,他并没有要这样做的意思,于是他放松了很多,又忍不住想起宫栩胤。
皇子们一个个排除,蛛丝马迹都指向了宫栩胤,可为什么宫循雾不这么觉得。
太子望着远方天际线,尚未被黑暗彻底吞噬的天空已经早早的出现了一轮明月,在一望无际的暗蓝色中孤独而立。
太子回过头,看见连侧脸弧度都没有一丝瑕疵的叶妜深,叶妜深在模糊的光线里生动又美丽,他像是一樽汲取太阳以保持生命力的木质雕像,现在他正在被黑暗吞噬。
太子沉声开口,他的语气低沉的像是刚内心争斗后做了并不轻松的取舍:“你被追杀的事,未必只有三皇子一个主使。”
叶妜深怔的停下了脚步,震惊的看着太子,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
即将得知线索的强烈预感让叶妜深无法开口说话,他有些茫然的看着太子,有些搞不清楚情况,更搞不清楚太子。
太子闭了闭眼,这是一个纠结和下定决心的表情动作,果然他开口说:“既然牵连皇室,我给你指条路。”
叶妜深轻轻点头:“太子殿下请说。”
“永宁郡主你母亲曾与已薨的皇长子有些交情。”太子建议道:“在保证你自身安全之时,你可装作无意的与你怀疑之人提起皇长子,若是他反应太大,兴许他心里有鬼。”
叶妜深倒是没有纠结太多太子的话,反而太子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
皇长子是贤妃所生,不过经皇上做主养在了中宫皇后膝下,关于皇长子原书的描述并不多,大概只有在介绍宫栩胤时,作为贤妃收养宫栩胤的原因解释时稍微提起。
叶妜深晚上睡不着时在床上翻来覆去,或许他该找一个怀疑的人提起皇长子,这是没有任何损失的试探。
他感觉基本已经清晰的逻辑脉络又被迷雾遮挡了,他忍不住纠结一件事,为什么宫循雾不觉得宫栩胤是另一个幕后主使?
叶妜深缩回锦被中,卧房的门被扣了两下后推开,叶元深把一个食盒放在他床头的高几上,与他说:“我下值时遇见祁王,他让我给你带的药膳。”
叶妜深感觉自己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毫无道理的猜测。他又开始担忧自己的直觉,但这一回直觉的强烈盖过了他对自己的怀疑。
第58章 第伍拾捌章
叶妜深作势起身, 他忘了用锦被把自己卷成了一个卷儿,起到一半又跌回了床上。
叶元深啧了一声过来帮忙,把他从被子卷儿里剥出来, 在他额头敲了一下:“用过晚膳就别再用了。”
“好。”叶妜深答应着还是起身, 他把高几上的药膳打开, 用筷子在烫碗里拨弄了几下。
浓白的汤水,里面有鱼肉和一些暗色的药渣,叶妜深眨了眨眼睛,把顿在碗沿上的筷子放下了。
叶元深见状问他:“不饿吗?”
“不饿。”叶妜深坐在床边:“大哥, 你要休息了吗?”
叶元深听懂了他的意思,在他旁边碰着膝坐下:“还太早, 你近来没去学堂吧。”
“我没去, 我不喜欢去学堂。”叶妜深是真的不喜欢去, 除了学起来吃力,还有贠边寅总是莫名其妙呛他。
最让他不自在的是,其他宗族里的同辈总是捧着他,只要他一到就被前簇后拥起来, 无论熟悉与否都要同他说上几句。
“那就做点喜欢的事。”叶元深把床里面的锦被拉过来, 披在叶妜深的身上,如今快要入冬, 夜间容易着凉。
叶妜深颇为意外的看了叶元深一眼,原本他以为要听一大堆劝他读书的圣贤名言, 结果竟然如此开明的放过了他。
“怎么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叶元深有些好笑的问他。
“没哭。”叶妜深打了个哈欠,“你也太好了, 我还没见过比你还会当哥哥的人。”
叶元深被他逗笑:“不督促你念书就是好哥哥了?我方才就要说,边寅每日挑灯夜读,虽然有狡黠的时候, 但他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叶妜深陷入沉默,他的前世最大的愿望就是独立养活自己,无论做什么都好。他只是想痛恨年纪小时为了一口饭一张床时卑微祈求的感觉,等到有能力养活自己他决心再也不在这上头付出自尊。
而现在他衣食无忧,自尊却从另一个地方丢掉了。
他手指在自己膝上捏了捏,看上去有些出神:“我,我就想自己能做主。”
“这不难。”叶元深宽慰的拍拍他的肩膀:“你尽管做主,只要不违背大义,想做什么主我都会尽力支持你。”
叶妜深有点感动了,叶元深又关心了他的伤有修养的如何。
聊了一会儿叶妜深自以为不突兀的问起:“兄长以前当过祁王伴读?”
“祁王对你逼迫的紧了?”叶元深眼神扫过来,他并没有表现出惊怒也没有表现出为难,只是在很严肃认真的与他讨论。
叶妜深有点惊讶,他只是随口问起以前的事,叶元深就能猜到宫循雾逼迫他。
“看来我说的没错,你也不用惊讶。从你日渐长大起,我心里就有数,你这张脸不会默默无闻一帆风顺。”叶元深语气很理智:“我从来不信人情寡淡、性情冷漠之人会突然爱护小辈,他在纠缠你这显而易见。”
叶妜深一时无言,叶元深拍拍他的手:“但他还不至于低劣到霸王硬上弓,你可以放心,如果他逼迫你太紧,你就说拿我当由头不见他,他问起你就说我拘你在家念书,不准你出门,若是他不信你就让他来问我。”
叶妜深欲言又止,几次张口闭口,终于问出来:“母亲看得出来吗?”
“我认为母亲没有看出来。”叶元深解释给他:“我当过他的伴读,从小相识才彼此有些了解,母亲对他的了解还不如你多,猜不到他的心思。”
叶妜深沉默下来,只要郡主还不知道,就还不至于太麻烦。
外面叶元深的侍从扣门,隔着门说:“大爷,侯爷说内阁致仕的前同僚来了,让您过去会会,若是来打秋风的,让您使钱打发了。”
叶妜深送他到门口,回来后直奔高几,他找出一根银钎子浸于汤中,取出来后汤水顺着钎子滴下,在烛光下银光闪闪。
他掐住自己的手指,纷乱的思绪让他整个人都很烦躁,有一瞬间冒出一个离谱的念头,干脆把有嫌疑的人都杀光好了,这还有什么好查的。
然后他就被自己的恶毒想法吓得颤-栗,翻来覆去一整晚,睡得时间比干瞪眼的时间少的多。
天一亮他就起来洗漱,自从他受伤以来,郡主叮嘱过伺候他的侍女门不能离人,尤其是洗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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