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抱一丝
陈皇后虽然心里不舒坦, 不愿成为皇帝的刀,但是也不想看陈家如愿扶持封越坐上那九五至尊之位。
思虑了许久, 陈皇后与他再次谈了一个条件,“我若出宫劝服陈国公撤兵, 皇上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我要出宫去。”
“朕允了。”
皇帝几乎没有一丝犹豫, 眼下最大的难关,就是劝退陈国公那一万兵马入城。
至于宫里有没有这个皇后,根本无所谓,本来她也就是摆在众人面前的一只名贵花瓶罢了。
陈皇后自然知道他心里的想法, 但是她全然不在乎,从她进这宫墙里,这世间便没有了她在乎的人。
次日,陈皇后受皇帝口谕,带领了一支御林军乘马车出了城。
陈皇后一出城门,在城外的眼线便放了消息给封越。
封越此时已经与陈国公他们重逢。
能这么快再次重逢,双方都是难掩欢喜,封越不想,舅舅与小舅父也会一同前来,算起来差不多四五年的时间未见了。
小舅父曾是军营里唯跟随郎君们上阵杀敌的哥儿,后来成为舅舅的副将,同生共死不知多少回,才许下这一生一世的誓言。
陈岁安抱起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举到了封越面前:“瞧,我阿爹给你生的小表弟,陈岁熹。”
六岁的陈岁熹看着封越,傻乎乎的笑。
陈岁安喝斥了声:“小崽子,叫人啊!”
“叔……”
“叫哥!”
“哥。”
封越瞧着他,确实和陈岁安有一点像,他从陈岁安手里接过岁熹,笑道:“长得挺可爱,看起来比我家封烎要乖巧多了。”
陈岁安差点没把白眼翻天上去:“他也就长得乖,你要不问问我阿爹,从他学会走路起,闯了多少祸?”
陈岁熹朝大哥做了个鬼脸,挣扎着跑下去追山里抓回来的野兔子了。
“我先去见见外祖和舅舅他们。”
“去吧!”
此时陈国公正与儿子儿婿正坐在篝火前商讨着什么,见到封越过来,都起了身相迎。
“外祖!”封越小跑着上前给陈国公做了个揖,后又与舅舅、舅父做了个揖。
舅舅陈明辉已许久未见他,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几岁的少年时,再见时只觉变化极大,整个人沉稳、锋芒内敛了许多。
陈明辉一脸赞赏:“好,真好!你在广陵的事迹都传到青阳城这边来了,你这份才干实属难得,能为广陵的百姓肃清贪腐毒瘴,还他们一片清明,功德无量!”
真不知道那狗皇帝怎么想的,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不重用,偏传位给最无能的次子封骁。
寒暄后,几人坐定。
陈家夫郎骆寒笙说道:“此次回来,便再无回头路了,阿越,你可做好了准备?”
封越沉声道:“定然会顺利的,没有理由不成功。”
陈国公看着他满意笑着点点头:“好!你只要坚定这份决心,外祖便拼尽一切,也要助你!”
陈明辉看了眼不远处的元公公,一脸凝重:“这人……你可信得过?”
封越回头看了眼,元公公正抬起头也看了过来,他内力深厚,虽隔得远,但听得清。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实则他也拿元公公无可奈何,他内力高深,又是云羽雮的师叔伯,早已与王府牵扯甚深。
这些年,元公公离京这么久,也未曾与京中的人有任何联系,伺候他和烎儿时,都是尽职尽职,没有出过差错。
他也实在不懂,一个江湖人,怎会入了宫,卷入权利纷争。
若他在权利的漩涡之中,整个人又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样,似乎外界狂风暴雨皆与他无关。
“我父皇已经时日无多了。”
陈国公听罢,不由疑惑:“可我们得到了消息,他不是身体有所好转?”
“那只是表象,实则油尽灯枯,无力回天。”
陈明辉:“这便更好办了,待他一死,咱们的军队就杀进去,到时京中定会乱成一锅粥。你那二哥草包一个,无权无势,除了皇帝的偏心,手中无一兵一卒,凭何上位?他能镇得住谁?”
“老皇帝竟不顾天下安定,造这样的孽,冒这样的险,也要扶他上位,这样皇帝谁会臣服?”
封越想到前世种种,唏嘘不己,他在皇后的教导下,从未想过要生出二心反他这个二哥,只是尽心尽力的辅助他。
等局势稳定之日,便成了他的死期。
所以为了保全所有人,包括陈家军,那皇位上坐着的人,必须是他!
此时封越带来的几百侍卫正在搭帐篷,封越起身道:“外祖你们先聊着,我过去看看。”
“好,去吧。”陈国公目送他离开,叹息了口气。
陈明辉默了一阵,实在憋不住问道:“父亲,孩儿有一事不明,想问个原由。”
“你问。”
“不管妹妹对我们陈家人的恨意有多深,可越儿也是她亲生的孩子,她为何……”
陈国公摇头:“或许,只有她自己才能给我们一个正确的答案。”
五天后,陈皇后的到来所陈家军都不由震惊,整肃军队将她迎进了营地。
如今也就只有她,才能安然无恙的走到这里,与陈家人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判。
她一身凤袍,尽显雍容华贵,神情比那冰霜还冷,看着陈家人时没有一丝动容。
随行的侍卫沏了热茶,拿了能拿出的最好的果点招待。
封越闻声赶来时,问了问刚出来的侍卫里面的情况。
“刚坐定,聊了会儿家常,暂时没有别的情况。”
“嗯,你退下去吧。”封越神情凝重地的站在帐篷外,虽说不在乎,可是心里还是在乎的,只是他不敢回头去看。
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为何他的母亲会如此待他?
如今已入了冬,寒风萧瑟,天边泛着灰白,似是要下雪了。
冰碴子打在封越脸上,又冷又疼。他埋着头僵直着身子就站在那里,像是定格了一般。
此时帐内烛火通明,炭火正暖。
陈家人坐在一起,喝了茶,便缓缓聊了起来。
“自上次一别已经将近四年未见了,你倒是看起与以前没有两样。”陈国公带着淡笑,看着这个女儿。
她自小便受到万般宠爱,又是家中的独女,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陈国公都恨不得给她摘来。
可是……
他为了整个陈家军,也确实牺牲了她。
这份内疚与自责以至于让陈家人对她是无尽包容的。
“父亲不必再话那些家长里短,我已离家二十多年,早就淡忘了。”
陈国公轻叹了口气:“你来这里,是皇帝让你过来的?”
“本宫便直说了吧,请父亲和兄长退兵回西北。”
陈明辉脸色这才微变:“妹妹,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也应该要为了越儿着想才是,他若登上皇位,于我们于你,到底有何坏处?”
陈皇后脸色凝重,讳莫如深。
“若是为了当初的仇恨,想要报复我,只要你一句话,父亲定向你以死谢罪,如何?”
“父亲!!”陈明辉愤怒至极,拍案而起,“陈百贞,你当真以为当初所有人都对不起你吗?要不是为了……”
“住口!”
“父亲,都到了这个时候,您还不肯告诉她真相?”陈明辉眼里闪烁着泪光,实在气不过。
陈皇后神光微微动容,却是冷笑了声:“别在本宫面前演戏了,你们真以为本宫还会对陈家人有一丝感情么?从你们打算牺牲我一个人保全陈家开始,那个陈百贞,就已经死了。”
陈国家无奈拉着儿子坐下,眼眶发红,“百贞,你要知道,若是扶持封骁即位,不止是你,我们陈家,还有阿越……没有一个能善终。如今一纸诏书下来,以国库空虚为由便要汰兵,你可知震慑外邦与各路亲王,守护大元盛世太平的,便只剩下陈家军?”
“陈家军突然大规模汰兵,元气大伤,便再也难回今日实力,到那时,危机四伏,天下大乱,百姓遭殃!”
陈皇后冷笑:“天下,百姓,与我何干?”
陈家大哥怒斥:“陈百贞,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权利富贵你没享吗?你乃将门之女,守护的是天下的百姓!怎么与你无关?皇帝昏庸,你要助纣为虐不成?!”
陈皇后无动于衷:“我身为女子,在未历经这些事时,大哥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论我也是认同的,只是后来我便知道了,这天下权利与我无关,但是维系谁的权利,却与我息息相关,我虽在权利的中心,但我却是你绑进皇城送给皇帝的傀儡。”
“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我要不要什么其实根本不重要,也由不得我选!这些荣华富贵都是你们强加于我,我说了,你们的权利纷争,天下百姓,这一切都与我无关,我不愿被你们所有人牺牲,有什么错?!”
“百贞……”陈国公只是叹息没再说话。
陈家大哥郁闷的倒了几杯酒下肚,转过了身去不再看她。
“陈家,做了几十年的肱骨之臣,忠臣良将,如今竟也为了一己之私,开始当个佞臣贼子了么?”
陈家大哥扭头看了她一眼,冷声道:“什么佞臣贼子,这天下难道不是周家军打下来的,陈家军守住的?结果周家人是什么下场?到了如今,皇帝老儿还想故伎重施?他敢把周家军覆灭的真相公诸于天下吗?!我们忠的是明君,不是昏君!!倘若因为一个忠字而死守礼法,愚忠愚孝,那才是有违天道,为虎作伥!”
陈皇后只觉好笑:“想要这皇权便直说,你们又何必搬出这些道理?如今天下太平,战事平息了几年,再养着千军万马,掏空国库,加重百姓赋税,这又是何道理?”
陈家大哥嗓门儿又高了几分:“这皇帝只是想守着皇权的利益,可曾想过长远?看似这天下太平,有多少暗中的势力还在虎视耽耽?真到了那时候,你和皇帝带兵去杀敌吗?!”
“你们扶持封越坐上那皇位,本就于礼法不合,就算不是封骁,也该是封朝,而不会是封越。”
陈国公心脏紧了下,只觉她话里有话:“你这是何意?”
陈皇后看着他,眼底有着报复后的舒快与愉悦,“我和皇帝,一开始就只是交易,我们从来没有过夫妻之实。”
陈明辉手里的酒碗掉落在地,碎成了十几片,帐篷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被冻结。
此时,帐篷被人撩起,封越冻红了鼻尖,呼出厚重的白雾,从外边走了进来,当面对真相越来越近时,却显得无比的冷静自持。
“你说,我并非皇家子嗣?”
陈皇后指尖微动了下,身子僵了会儿,才若无其事的回头看向封越。
她的视线迎着封越锋利如刀的双眸,没有丝毫躲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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