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昼眠梦君
殷祝竭力偏头望向他,一字一顿道:
“朕要你,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说:
您已增添超级buff:我们可是纯爱啊!!!
第40章
祁王和殷祝对视一眼,脊背倏忽窜上一阵寒意。
但他仍强笑道:“放狠话谁不会?皇兄可是心软,见不得他死在这里?”
“他不会死。该死的人……”
殷祝突然一把攥紧了铳箭的箭头,猛地向外拉开,同时低头狠命在祁王胳膊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顷刻间弥漫在唇舌间,祁王痛叫一声,下意识对着殷祝的脑袋扣动了扳机,机扩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后突兀卡死,他不可置信地又使劲儿按了两下,里面竟飘出一股刺鼻的黑烟。
再抬头,迎接他的是宗策闪现而来的盛怒铁拳。
“唔!”
只一拳,祁王就被揍翻在地,哇地吐出两颗牙来。
但宗策丝毫没打算放过他,反手揪起祁王的衣襟,对着他的小腹又是邦邦两拳,殷祝看得牙根都一阵发酸——他干爹几拳下去,沙袋估计都得锤破,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祁王一张小白脸肉眼可见地肿胀青紫,他被打得惨叫起来,尖声喊着“救驾”,周围的叛军和同党见状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来助阵,大臣们大呼小叫着要阻拦,有人真心实意,有人浑水摸鱼。
一时间,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原本肃穆的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但这些人,全部被殷祝直直地挡在了宗策身后——
“诸位可要想好了,”他拔高声音,环顾四周,一字一顿道,“现在投降,朕只当你们被反贼蒙蔽,尚且可以酌情考虑减罪,只诛首恶;若是敢对朕动手,那可就真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现在内阁诸位大臣们都在,麻烦替朕做个见证,”他一指唐颂的方向,“朕数三下,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者,朕不会杀任何一人。”
“三。”
“二。”
“一……”
殷祝甚至还没数完三下,就听到一阵兵器落地的兵里乓啷声。
和平时期,祁王只能靠钱财金帛笼络人心,他本身又不是多有人格魅力的领袖,全靠尹昇衬托。
如今局势逆转,手下人自然轻易倒戈——没看就连跟随祁王最久的幕僚,都忍受不了他的优柔寡断,甚至成为了第一个背叛他的人吗?
祁王自然也看到了远处发生的事情。
他被宗策揍得满脸都是血,牙齿都掉了一半,但仍顽强地留着一口气想要反抗。
但看到这副画面时,祁王终于明白,大势已去了。
不,或许在他听闻尹昇突然被刺客追杀至田庄、担心工坊暴露因而仓促之下起兵谋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先前尹昇沉迷丹药女色,后虽然把丹药戒了,可又沉迷上了男色,行事愈发荒唐。
因此他一直以为,有心算无心,谋逆之事,十拿九稳。
可现在看来,究竟谁才是有心?谁才是无心?
他那好皇兄,看似荒诞不经,不过是因为随心所欲罢了!
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他想要一个人死,就和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祁王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
宗策仍是余怒未消,他对祁王的惨状没有半分怜悯,一双锋芒毕露的凶瞳死死地盯着他,大手拽起祁王皱皱巴巴的衣襟,把人抵在殿中的金柱上,再次捏紧了拳头。
祁王叫他自裁时,宗策的心情十分平静。
他当然不会真的相信祁王的承诺。
就算他死了,祁王依旧不放人怎么办?
到那时候,谁来救他的陛下?
而且虽然无人知晓,但宗策在这方面,的确有着独一无二的傲慢——他对自己十几年如一日、不分酷暑寒冬锤炼出来的身手有坚实的自信,也相信,这世上除了自己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一个人全心全意地待他。
或许这份情感在那个人看来无足轻重,但没关系。
宗策想,他自己知晓就好。
所以他把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心电急转间仔细考量了角度,这样下刀后伤口会比较浅,更好愈合,出血量也在可控范围内。
他可以采用龟息之法放缓心跳,保存体力,等到祁王放松警惕的时候,再伺机救人。
危机关头,他在评估自身情况时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冷静。
可当宗策抬头看到那人苍白虚弱的模样,和因为自己举动而骤然收缩的瞳孔时,心还是不免抽痛了一下。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血肉之中迸发的喜悦和欢欣。
那个人在看着他。
他在担忧着他的安危。
他还不知道……
太好了。
宗策睁大双眼,目光牢牢地锁定在殷祝身上,手上用力,任刀刃一点点压进血肉里。
很疼。
但疼痛反而能冲淡潜藏在他心中的愧疚。
宗策想用行动告诉那个人——看啊,我能为你死。
他喉结滚动,近乎贪婪地看着对方。
所以,就像这样,一直看着我吧。
但那个人移开了视线,不愿再看他。
宗策来不及思考,祁王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他几乎像是被人丢进了八寒地狱之中,顷刻之间,皮肉血脉俱凝结成冰。
那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刺痛,远胜于刀剑加身百倍千倍。
……不要。
宗策想要张口呼喊,却发现嗓子哑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他的身体先意识一步反应过来,冲了上去。
万幸,上苍垂怜。
那人真的很聪明,那么快就发现了连发铳箭的弊病。
宗策当然也知晓这件事。
但在那一刻,他根本做不到理智思考。
大脑空白一片,无关紧要的事情,早就忘了个一干二净。
对于父亲留下的六张神机图纸,阿略曾倾其心血研究,并进行了一系列改良。其中有失败,也有成功。
他给祁王的图纸,就是阿略改良失败的其中之一。
最多只能连发四支铳箭,效率远不如火炮或者铳枪,成本还极为高昂。阿略很快就放弃了把火药和箭矢结合的想法,并直言此路不通。
宗策把那份图纸修改了几处,简单做旧,交给了祁王。
他猜到了祁王会留一个心眼,只是没想到,祁王居然会知晓卢及的事情,还和那个背师弃祖的畜生取得了联系——卢及已经叛逃到了北屹,祁王这么做,与叛国何异!?
想到阿略的双腿,和每次自己离家时,他坐着轮椅在门口相送的落寞神情,宗策心中压抑着愤怒与后怕,攥着祁王衣襟的手又增添了几分力气。
祁王被勒得脸色青紫,虽然在那张脸上看不太出来。
他咳嗽了两声,吐出一口血沫,强睁开被血污黏住的左眼——因为右眼已经完全肿得睁不开了,恍惚看着宗策,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殷祝。
片刻后,祁王咧开嘴巴,对着宗策露出了一抹血淋淋的笑容。
“孤明白的,”他笑道,“你想杀我,是因为怕我,对不对?”
“守正啊守正,你师父给你取了这个字,是想叫你恪守正道,可你自己……咳咳,扪心自问,你看似大义凛然,与我这个反贼,又有什么区别?”
“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宗策冷冷地看着他。
“遗言说完了?”他淡淡问道。
但祁王看着他停在半空中、骨节捏得泛白的拳头,又笑了起来。
“守正啊,”他嗓音嘶哑,叹息着说道,“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孤最后,送你一份礼物。”
他竭力动了动身子,脑袋低垂,贴在宗策耳畔说了一番话。
感受到宗策身躯的震颤,祁王嚣张地大笑出声,但很快就被喉咙里的血沫呛住了,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谋逆之罪,罪无可恕!”他呼哧呼哧地重复着,像是一个得了失心疯的流浪汉,“罪无可恕,哈哈,罪无可恕……”
宗策忍无可忍,一拳就要揍上他的脸颊。
但殷祝握住了他的手腕。
殷祝其实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但在皮肤接触到那温凉手掌的瞬间,宗策猛地扭头,漆黑瞳孔中四溢的寒光得吓了殷祝一跳。
在看到阻拦自己的人是殷祝时,宗策的眼神瞬间变了。
他嚅动了一下嘴唇,手背青筋抽动,肩颈的肌肉神经性地痉挛起来,似乎是在竭力控制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情绪。
但最终,他只是垂下了眼眸,主动避开了殷祝关切的眼神。
“……陛下。”
“行了,”殷祝小心翼翼地劝道,“你再打下去,他就真要被你活生生打死了。”
虽然祁王什么死法他都不介意,这小白脸敢对他干爹下狠手,殷祝早就说过不会让他好过。
只是无论如何,都不该是宗策来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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