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问
难道……
萧珩眸底浮现一抹厉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这人想行刺?
好在萧珩曾在水战中刻意练过憋气与凫水的技巧,因此也算得上是深谙水性,此刻即便是拖着这个颇为累赘的“刺客”在九曲池中几度艰难沉浮,最终还是成功地拖着人上了岸。
“咳——”
萧珩将那个呛水的“刺客”往岸上一扔,他双手撑在对方肩头两侧,大口地喘着气,长时间的缺氧让他眼前一阵发黑。
他努力眨了眨眼,身下的人脸却越来越模糊,最终那几道残影甚至开始旋转,他只觉得一阵失控的眩晕感再次袭来,额前的伤口又开始钻心地发痛。
不知道是因为这具身体的昏君之前撞柱子撞得太狠了一点,然后又下水受了刺激,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萧珩只感觉一阵头晕眼花,耳朵也开始嗡鸣。
他最后的视线定格在“刺客”惊讶的目光上。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真该死……
这么想着,萧珩失去了意识。
……
“咳!咳!”
段云枫仰躺在沙砾地上,呛出一口水,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有些恍惚地想,是谁把自己带上岸的?
印象中水底方才掠过的那抹红影,美得不似凡人。
好像九重天上的谪仙意外流落凡尘,又像是志怪话本中才会出现的蛊惑人心的鲛人精怪。
段云枫掀起沉重的眼皮,刹那间,耀翌的日辉如天光倾泻,衬得那一身红纱如梦似幻、惊艳绝伦,记忆中朦胧的身影正与眼前人逐渐重叠……
他猛地撑着手臂从沙砾地上坐起来,面前的人侧着脸,披散的长发遮挡住了大部分面容,对方被水浸透的衣衫紧贴着肩头,肤色如玉,整个人透着股寒气,稠密的水珠沿着对方如墨的长睫缓缓滑下,然后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段云枫只感觉手背皮肤一烫,他不禁红了脸,像是触电般地收回了自己乱逛的视线,
“你……你没事吧?”
下一秒,他只感觉肩头一沉。
对方苍白着一张脸晕了过去。
隔着一层被水浸湿的衣物感受着胸前传来的温热压迫感,段云枫浑身一僵,下意识瞪圆了眼瞳。
他微垂着眼眸,目光不由自主地下移,视线描摹过对方紧闭的眉眼、如脂玉般高挺的鼻梁以及因着咳嗽而不断翕合的薄唇,他这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来。
段云枫伸手在岸边一把胡乱摸索,终于摸到了自己脱下的那件披氅,他将披氅给人囫囵盖上,从里到外遮了个严实。
“将军。” 那头的银枪亲卫队押着一个太监走了过来,“这人是刚才在九曲池边发现的,刚问过了,跳河的就是他主子。”
那老太监红着眼眶,看到段云枫就颤颤巍巍地给跪下了,只用袖子抹着眼泪,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段云枫眉峰微蹙,问他,“你哭什么?”
说着他将方才晕过去的人打横抱起,这才发觉对方似乎比他预想的要沉上不少,个子也出奇的高。
段云枫看了眼怀里的人,又看了眼李进喜,下意识道:“是因为你们公主?”
“啊?” 李进喜擦着眼泪,心想什么公主啊,陛下都被叛军发现了,他们肯定要把陛下抓起来杀了呜呜呜,他也活不下去了呜呜呜呜呜……
等等……
公主。
公主……
公主!!!
李进喜蓦地瞪大了眼睛,他缓缓掀起眼帘,声音像是飘离了身体般,一点点地从嗓子里挤出来,“是……”
他们这是把陛下当成“公主”了?
“是……是是是!” 他从劫后余生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跪在地上给段云枫磕了个头,几乎是泣不成声道:“老奴自幼便在宫里伺候‘公主’,公主……公主他……”
段云枫看他哭得这么情真意切,便觉得自己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他道:“公主她应该只是一时想不开。”
李进喜抹着眼泪道:“多亏大人相救!”
他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心道陛下您可别怪罪奴才啊,这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您就先委屈点当下“公主”吧,一切都比不过把命保住了要紧!
段云枫一听他提“相救”二字,方才呛水的尴尬记忆再次涌入脑海,他沉默着没有接对方的话。
李进喜一直未等到对方的吩咐,再抬头时,却发现面前的人已大步离去。
李进喜一愣,连忙追了上去,“大人这是要带……公、公主去哪啊?”
段云枫:“我的营帐。”
走了两步,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又转头问自己的副将,“穿着龙袍的那具尸体呢?”
见对方不答,段云枫拧眉,“不会还在池子里泡着?”
“应该还在……”
“还愣着做什么,快捞起来啊!”
“是!”
……
段云枫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大军驻营,找了间空置的营帐安置,又叫来了随军的郎中和几个婆子,本想跟着一道进去照看,却被李进喜拦住。
李进喜道,自己自幼便在宫里伺候“公主”,不如就让他带人进去照看着,若是公主醒了再让人来通知段云枫。
段云枫想想也是,他毕竟是外男,方才九曲池边上他那是看对方要自尽,情急之中才不得已出手相助,虽然最后因为不谙水性,似乎是公主把他拖上的岸,但这不重要,总之,现在他确实不适合随意进出对方的卧榻之地。
段云枫应了李进喜的要求,让对方有消息立刻通知自己,便回了自己的营帐处理军务。
李进喜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打发了几个婆子去烧水,顺便找几件干净衣裳,自己领着郎中进了营帐。
“将军,这王爷从太原派人寄来的信。”
段云枫一回营帐,帐前亲兵便递给他一封加急的信件。
“他定是来问我皇帝怎么样了……” 段云枫颇有些头疼地将信放在桌案上,他走到折屏后脱下湿掉的衣服。
他擦了两把头发,披了件单衣出来,打开父亲段昱寄来的信,果然对方一上来便问他皇帝是否安好。
段昱主要与他交代了两件事:
其一、杀了把控朝政的宦官安有良,肃清朝纲。
其二、确保皇帝的安全,不可对天子无礼,只要朝廷下令彻清阉党势力,收回罪诏,河东诸镇仍愿听遣调令。
但这两件事目前都不可能实现了……
段云枫皱起眉头。
他搜遍京都未发现安有良的下落,听下面的人说他与部分朝臣已连夜逃往凤翔,而皇帝此刻仍不知所踪,九曲池里那具泡烂的尸体有待确认身份。
段云枫将宣纸翻到反面,发现段昱还有话没说完。
“云枫啊,你母亲与我都觉得,你也应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若不是战事耽搁,这事早该说定了!”
“前几日楚王就与我谈起这事,他的大女儿正好与你年龄相当,楚王有意将女儿嫁与你,我与你母亲商量了一下,觉得那姑娘性子挺好,这门亲事不错,这事不如就这么定下了,你母亲明日便叫媒人来合一合八字……”
段云枫看到这段,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大可不可不可不可不可!
他与楚王李冀昌的女儿定然八字不合啊!
段云枫当即提笔,他先是冷静地回复了父亲目前京都的情况,随后几乎是龙飞凤舞地写下一行字:
“成亲的事万万不可!”
一边写,段云枫的脑海中一边浮现出九曲池边公主那如同谪仙般的容貌,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对方给勾走了……
于是他又十分添油加醋地写下了自己遇到高丞的事:
“今日我在皇宫遇到了一个老神仙,他给我算了姻缘……”
最终得出结论:
“此生非公主不娶。”
第3章
段云枫刚回完信,正准备穿上外袍,便听营帐外一阵吵嚷:
“你是何人?”
“我乃将军方才在九曲池边搭救的朝廷官员,有要事与将军商议,求您通融,让我见将军一面……”
“你在此稍等片刻。”
“将军,帐外有人求见。”
一听外头有人伸手掀起帐帘,段云枫火速系上衣襟,转身跨步走了出去。
段云枫皱眉,“谁?”
谁这么等不及,非要在他换衣服的时候进来?
“臣,王沐川,拜见将军。”
来者一撩衣摆,后脊笔直地朝段云枫跪了下去。
段云枫却牵住他的胳膊,在他欲下跪行礼前将人给架了起来,沉着面色道:“王相,我不过一介粗鄙武夫,可受不起你这么大的礼。”
同为朝廷命官,眼前的人却与高丞那般趋炎附势的小人截然不同,王沐川祖上世代皆为文官清流,他先祖便是曾与太宗皇帝一道出征漠北,后被提拔为宰相、尚书令,官至太子太傅的开国元勋王博言,王家称得上是四世三公。
此刻已鬓染霜白的王沐川不仅悲从中来,“将军真是折煞老臣了,早就被罢免宰相之职了,哪还是什么‘王相’?”
“王大人见我是想说什么?” 段云枫不吃文人弯弯绕绕那套,对高丞那厮他可以直接让人押下去,但对王沐川,他还是留了几分情面。
“如今唯有将军可救大燕,可以救下这些皇室血脉了啊!”
王沐川忽然伸手指向洛河对面的军营,只见皇帝的几位兄弟——景王萧榆、端王萧彬、代王萧析、靖王萧檐,曾经的天潢贵胄以及他们身边的一大帮宫人,如今却被人楚王李冀昌手下的人五花大绑地推至河边,毫无尊严地听人宣读着他们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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