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泽达
别看他嗓音中气十足,实则在暗暗心惊,因为他神识未收,却根本没在附近察觉人的气息,要么是对方修为远胜过他,要么手上有什么格外厉害的灵器,无论哪一种,对他来说都不是好事。
因为方才那道灵力,可不像是友好打招呼。
两声轻叩在树干上的笃笃声响起,温相矛瞬间把目光钉了过去,一个玄衣面具人站在树干上,手里握着把暗漆的玄铁弓,发冠束起的马尾被风撩过几缕发丝,他施施然道:“我不就在这儿吗?”
“云归宗的人。”温相矛握着剑的手没有放,此人是云归宗的真仙,还跟沈辞秋谢翎和魔族暝崖说过话,他记得,冷声问,“云归宗的道友为何拦我去路?”
玄衣人:“那当然是——”
“杀人。”第二道声音接上了他的话。
阎钧倏然转身,身后三丈远处的树枝上立着个绯衣翩跹的银面人,在这样晦暗的地方,他手中还撑着伞,身影完全隐没在阴影里,红衣却艳的诡丽惊人,美得惑心又危险。
又是个真仙,而他又毫无察觉!温相矛脊背窜上一股寒意,顿时毛骨悚然,仿佛一脚已经踏在悬崖边,警钟大作,敲得心口怦怦直跳。
一前一后夹住他的确实是两个真仙——的分魂化身。
不是旁人,自然是沈辞秋和谢翎。
分魂化身这门功法,若是一次分出多个化身,每个化身无法同时达到本体的修为水准,但本体是可以将大量修为灵力灌注到其中一个化身中,暂时抽离本体的力量,让化身完全达到自身境界。
当只有一个分魂的时候那更好控制,所以此刻温相矛面对的化身,犹如沈辞秋谢翎本尊。
化身要是伤了疼了,本体也会疼,化身要是被直接打散,本体虽然不会死,但无疑也是重创。
没人会把两个真仙和沈辞秋谢翎想一起,因为怎么想都很匪夷所思,加上化身的声音气质都与本体做了分别,温相矛心心念念的杀子仇人就在眼前,他却认不出来。
绯衣银面的沈辞秋抬手,无声无息遥遥指向温相矛,谢翎张口,给他们翻译,分魂的声音很沉稳:“我们只找温宗主,其余两位小友可自行离去。”
温相矛知道今日恐怕无法善了,可是他怎么回忆都想不起自己哪里得罪过云归宗,难不成……他眼神一暗:“我自忖并无得罪二位之处,除非,两位是为了沈辞秋和谢翎而来?”
“对,”谢翎眼也不眨,“我和我哥与那两位小友颇有渊源,你要杀他们,我们就来杀你。”
沈辞秋听到“我哥”这个称呼,玉白的手指顿了顿:什么时候加的戏,他怎么不知道?
谢翎抬手:“这两个大乘弟子可以回去传话,我虽不知玉仙宗许了你们什么好处,但同时跟云归宗和沈辞秋谢翎带领的妖族、以及魔族少主为敌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今日温宗主必死,往后鼎剑宗可别再乱掺和了,否则,我们就接着战。”
放阎钧和另一个大乘期走,一来是他俩跟温相矛明显不是同路人,阎钧家族也是鼎剑宗奠基大族之一,只是如今没落,许久没出大才,连长老席位都没保住,不然阎钧不至于跟着温相矛混;
二来,死温相矛是杀鸡儆猴,他们传话回去,只要鼎剑宗之后愿意消停,沈辞秋和谢翎也少点麻烦事。
阎钧和大乘弟子对视一眼,三个真仙打起来,他俩根本插不上手,若被卷进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果真的能放他们走……
虽然温相矛没有出声,两人还是决定赌一把,毕竟留下来肯定没活路,他俩慢慢往后退了半步,而后转身立刻飞驰而去。
沈辞秋和谢翎没动,温相矛也没动。
他周身金光浮动,周围的山石在无声的威压下开始慢慢颤抖,空气凝滞若有千钧,温相矛的眼中也逐渐染上金光:“看来你们是很有把握留下我。”
沈辞秋收回指着温相矛的手,无言拔出伞中剑,谢翎弯弓似满月,给他三个字:“不然呢?”
温相矛是真仙中期,按理来说,力压四五个寻常的真仙初期不成问题,毕竟真仙之上,一步一天堑,可惜,沈辞秋和谢翎不寻常。
他俩随意一个都有与真仙中期为敌的本事,两人齐聚,就是不给温相矛留一点生路。
温相矛周身灵光极速膨胀,他高举手臂,身后凝出一道巨大的剑影,遥遥劈开树影与天穹,百尺之高,千山之重,衣袍猎猎作响,墨发狂舞,以开山之力持剑斩落,沉声爆喝:“那就来与本座试试!”
真仙之战,天地色变。
望南尊确实将山谷以阵法扩大,但真仙间的斗法太过激烈,远远便能看出动静,可看出动静后别的真仙是走远还是凑近,那可不一定,而且像温相矛这类人缘根本不好的人,就算同门认出他的招,也未必会来搭把手。
沈辞秋周身三千剑意融着漫天霜雪,方圆十里草木皆覆严霜,温相矛剑势如山,沈辞秋剑有万千,两方剑气轰然相撞,参天大树也俱灭成灰,剑光冲霄,半边天穹都映得剑芒森森。
山石轰鸣,碎成齑粉,化成烟尘的山川草木刚在慢慢复原,七十二道飞火流星又兜头砸下,谢翎踩着沈辞秋的伞面凌空踏步,弯弓召箭,与温相矛掷出的天阶法器撞在一起,火海瞬间连绵,炙烤出一片乌黑炼狱。
温相矛被火燎出了伤,他额间大滴的汗珠滚下,不仅是被烤的,还有心惊与难言的恐慌。
交上了手,才知这两人先前并不是在说大话,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滴水不漏,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他已经有两件完全激发的天阶法器出现了裂纹,这可是完全激发的天阶法器,炸死一个真仙初期都绰绰有余!
可这两人只受了一点伤,也没看他们吃药,在对付他的同时,竟还有多余的灵力让伤口立刻恢复。
温相矛一只手在方才恐怖的杀机后发抖,他自己身上被灵力弄出的伤口都没余力立刻恢复,这两人究竟是什么怪物。
“老东西,”谢翎轻咳一声,“还挺疼。”
分魂化身上的伤肉眼看起来愈合的这么快,当然是因为,本体那边有功夫吃药和攥取周围灵力啊。
沈辞秋和谢翎如今同生共死,一人伤了,疼痛会均分给两人,感受到的痛苦也会减半,沈辞秋按了按手臂,眉眼寒霜。
他绯色衣袍翻飞,伞中剑在空中划过半圈:“金火缚网。”
谢翎大笑,应沈辞秋心意而动,仰天拉弓,无数道火线飞射而出:“来了!”
火线交织成硕大的网,铺天盖地砸下,温相矛咽下一口血,剑诀再起,嘴里怒声阵阵:“雕虫小技——!”
他突然有些后悔,又无比愤怒,后悔的是对沈辞秋的追杀理应做得更隐蔽,他若是在明面上稍微掩饰几句,可能也不至于惹得诸位长老生怨,也招来面前这帮人;怒就怒在,他已经用过自己成名招式和鼎剑宗斩天剑诀,肯定有鼎剑宗的真仙看见了,即便互相之间有龃龉,也该关起门再说,可他们竟真的无人前来!
究竟是还在路上赶不及,还是他们见死不救?
温相矛身上在罡力下迸出了血线,他再全力将一件天阶法器运到极致,整个炸开后,他们头顶的天穹仿佛都被轰出了空洞。
修为低的人炸天阶法器,跟修为高的人用的威力绝不可同日而语已,这一炸不仅炸碎了火线织就的大网,还炸毁了紧随其后的无数冰刃。
温相矛看着那些冰刃被一道轰毁,冷笑一声:想连环招拿住他?拿他就一力破万法,通通给你们毁掉。
“还有什么招,你们尽管……唔!”
温相矛心口突然被猛地攥紧,疼得他眼前一黑,整个身子像被突然灌了铅冻了冰,沉地难以挪动,温相矛一晃,拼命抬起手,却见从未见过的符文不知从哪儿冒出,顺着他的手掌密密麻麻飞速上窜,眨眼就爬满了他全身。
凛冽的冰刃碎成了星屑,漫天冰晶闪烁,沈辞秋伸出指尖接住其中一枚,这每一片冰晶里,都藏着他的符文,饶是如此,想要完全种在温相矛身上,也废了很大一番功夫。
沈辞秋将那枚冰晶轻轻往外一送,玉白的指尖柔柔划过,朱唇轻启:“噬。”
咒术大成。
温相矛浑身符文剧烈收紧,化作血红一片,在温相矛骤然爆发的惨叫声中裹着他砸向地面。
空气中一层一层的灵力撞击声与惨叫声不断,惨叫越大,那些符文便愈发雀跃猩红,温相矛砸在地面上,如同一只碰了毒的虫豸,不断挣扎,却于事无补。
沈辞秋和谢翎落回地面,周围被他们打碎的东西都在慢慢复原,被毁空的参天大树也重新出现,茂密的枝叶一点点覆盖过来,把灿烂的天光缓缓遮盖,在最后一抹格外明亮的光线被枝叶掩住,森林重新恢复清幽时,地面的惨叫声也停下了。
挣扎的虫豸死在了毒咒之下,彻底安静了。
谢翎转了转手上的弓,再往温相矛心口射了一箭,确保这人死得不能再死了,才长出一口气,放下弓来。
“还疼得厉害吗?”谢翎偏头问。
沈辞秋收伞,隔着面具眼神有些无言,他的本体把眼神原原本本递给了谢翎,意思明确:疼得怎样你明明是清楚的。
毕竟俺俩疼痛如今都是一模一样,不分彼此。
“也是,”谢翎回过味来直乐,“习惯了。”
沈辞秋的本体抬手擦过谢翎面颊,分魂化身的伤眨眼能遮掩干净,本体上还留了点血痕,他抬手给谢翎抹过药,上好灵药,抹过后冰冰凉凉,一点伤痕都没留下。
两人的分魂走到温相矛身边,谢翎用弓翻翻捡捡,翻出了温相矛的储物器,储物器刚一露面,就喀嚓一声,碎成了两瓣。
储物器毁,里面所有东西都会跟着毁掉。
“嚯,”谢翎咂咂嘴,“身死就让储物器陪葬,他真是一点东西都没想给旁人留啊。”
“温阑死了,他没准备便宜别人。”沈辞秋道。
哪怕是温相矛自己的弟子。
谢翎翻手把弓重新背回身后:“走吧,我俩还是分头行动。”
分魂分别行动,本体黏在一起,没毛病。
沈辞秋收剑,撑开伞,点了点头,在分开前问:“你刚刚说,我是你哥哥?”
谢翎一顿,嘴角一勾,指了指自己:“云羽。”
又指了指沈辞秋:“云雪。”
手心一张:“听起来就是一家的兄弟啊。”
行吧,给分魂的套什么身份都行,沈辞秋不过是因为听到那个称呼稍微有些不自在。
沈辞秋也只是随口一说,他的分魂这就准备走了,然而谢翎叫都被叫住了,加上心情轻松,顺着方才的俏皮话就要再玩一玩:“好哥哥,我这么卖力,给点甜头?”
沈辞秋:“……”
他被谢翎这声带着钩子的哥哥猝不及防叫得耳朵一麻,握着伞的手指不由蜷了蜷。
谢翎曾在被下了同名咒后为了膈应他,叫过一声“好哥哥”,那时候叫得咬牙切齿,邪性又浪荡,加上两人之间的关系,品不出任何味道。
但时过境迁,这感觉就不一样了。
本体就挨在一起,沈辞秋不懂这人还分得在分魂这里要什么甜头,他侧过脸,嘴唇翕动:“……要什么?”
谢翎分魂凑过来,狡黠道:“亲一个。”
沈辞秋:“没有哪家亲弟弟会朝哥哥要这种甜头。”
谢分魂很不要脸:“这就有了,反正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沈辞秋有时候真不懂他脑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你——唔!”
“云羽”凑上来在他好哥哥嘴上亲一口的同时,谢翎的本体也顺势在沈辞秋的唇上偷了个香。
“云羽”亲完就跑,谢翎则被沈辞秋拿过扇子打开,拍在了脸上。
沈辞秋用折扇挡住谢翎的脸,不让他看自己红透的耳根,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在谢翎突如其来的招式面前,半个字都说不出。
玉白的耳垂快熟透了。
沈辞秋抓着扇子,谢翎的手摸上来,握住他的手,脸上盖着扇子也不挣扎:“阿辞?”
得亏谢翎那声哥哥不是用本体的声音叫的,不然沈辞秋恐怕更捱不住,他红着耳朵按了按扇面:“你先别开口。”
谢翎从善如流闭了嘴。
就在沈辞秋慢慢深呼吸,平复耳朵上的热度时,他识海里突然响起了谢翎的嗓音,那清悦俊朗的声线含着笑,对沈辞秋的反应尽在掌握,明知道沈辞秋为何如此,还坏心眼的用他自己原原本本的声音一字一顿:
“好、哥、哥。”
不就是闭嘴吗,又不耽误他说话,谢翎哼笑,根本难不倒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翎:阿辞?
谢翎:哥?
谢翎:好哥哥——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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