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迟宵也
学校门口的那两个疯子不见了,听说他们不知为何和学校内的某个学生缠斗,被保安抓住,扭送了警察局。地上散落一堆沾血的建筑垃圾。
“喻哥他……”陈明瑞有点说不出话,眼圈有点红,“其实,人真的很好。如果换成是那些之前骂他的人,跟他有一样的遭遇,说不定比他的脾气要坏多了。”
“他其实一直都挺在乎自己的‘缺陷’,但是他从来没跟任何人讲过。包括之前那次,他因为耳朵的原因……真的很讨厌小提琴,连我都以为是他把你的东西踩坏了。”
“可他没有。”
他不仅没有,还用了一整个上午,跑遍整个宜城,为南晴买来了一把最好的小提琴。
自然而然地被许多人误解,却什么辩解的话也没为自己说。
南晴忽然怔住,猛地抓住了陈明瑞:“你刚刚说什么?”
陈明瑞第一次见南晴露出这般失态的模样,有些吓住,谨慎地重复道:“可他没有踩坏你的东西……”
“不,不是这一句,上一句!”
陈明瑞想了想:“‘他因为耳朵的原因,真的很讨厌小提琴,连我都以为是他……’”
南晴蓦地松开手,眼睛酸涩。
原来喻逐云讨厌小提琴。
也许从“因画画不顺利”而踹翻画架那会,就很明显。也许从避开江逸婷那帮女孩,独自一人躲去露台那会,就可以猜到。
偏偏南晴什么也不知道,无知无觉地在他的跟前,演奏了一曲一步之遥。
陈明瑞茫然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哎,南晴,你还好吧,没事吧?”
南晴没有摇头。
原来欺负喻逐云的全世界里,也包括一个自己。
-
今年的国庆节天气很好。
原本的高二年级升入了高三,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三年里最紧迫最关键的时光。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不停地向他们强调着高考的重要性,所有人都因此吊着一口气,直到这会才轻松一些。
宜中的传统是将运动会放在国庆七天假期的最后两天,衔接放假和开学。
南晴许多天都没有来学校,这会身体恢复了许多,就被姜泰德和班里的同学“盛情邀请”了。
他自然不可能参加任何运动项目,只是坐在看台上和班里的同学们聊聊天,偶尔写一两篇发言稿。
十月金秋,桂花飘香。
微凉的风卷着簌簌的树影,带走了沉闷的空气。
暑假过后,那一栋崭新的体育馆已经基本完工。今天第一次投入使用,好几个室内运动比赛都在里面举行。
班里的同学们对此都很好奇,许多人都想去一探究竟,冲那探头探脑。
“这栋楼还是喻逐云家捐的吧?当时还以为要建很久,没想到搞这么快。”
“那当然了,也不看看他们家请的施工团队有多少人,花了多少钱?”
“……哎,可惜喻逐云现在都不在这儿了,”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其实他人还挺好的。”
“……”
学校内人流攒动,毕竟是运动会,这种场合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章妤作为班长,得到上面的通知,负责维护班里的秩序。
“等下有比赛项目的话,大家可以去体育馆看看的,现在操场里运动员在跑步,大家不要擅自离开啊!”
话是这么说的,大家的好奇心都按捺不住,很快就有人借着着上厕所的机会跑去了体育馆。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了南晴。惊奇地发现,向来对这些事情不甚关注的少年怔怔地站起身,也要跟上那些人的步伐。
她想喊住南晴,最终还是顿住了。
操场内的运动员们跑到了终点,观众席发出了排山倒海般的欢呼,许多男男女女拥抱在一块。
甚至还有一些早恋的情侣,趁着老师不注意,在大庭广众之下牵起了手。
南晴越过欢呼雀跃的人潮,走向体育馆。
没到目的地,他就看见了不远处,满脸纠结的陈蒋辉。
他手里拿着一捧鲜艳欲滴的茱丽叶玫瑰,犹豫地看了看体育馆,最终还是放弃了。刚要随便找个长椅放下,就不经意地瞥到了南晴。
陈蒋辉吓了一跳。
“我刚刚去体育馆门口转了一圈,就被人塞了一束花。他让我悄悄送给你。”
“天地可鉴,我对你真的没有别的心思,不知道是谁要害我,”陈蒋辉绝望得就差举起双手发誓了,“这花你别担心,我等会儿就把它给扔了……”
“不,谢谢你。”
南晴抿唇,眼圈微红,笑了一下:“麻烦你给我吧。”
茱丽叶玫瑰,明媚璀璨。
茱丽叶的思念却悄悄的,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今日阳光明媚,微风白云。
粉橘色的花被照得耀眼,抱着它的少年脸颊白皙粉嫩,却比花还要明亮温柔。
崭新的体育馆内,远远的注视着这一切的青年缓缓地攥紧了拳,慢慢地后退了两步,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藏进了阴影里。
指尖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几乎要将那块皮肤掐出血。可他必须这样,才能按捺住自己躁动的心思,而不是不顾一切地向少年奔跑而去,将他拥入怀中。
喻逐云忍了又忍。
他真的,想南晴想到心都疼了。
回到首都的日子并不像所有人想象的那么好过。尤其是几年前就一意孤行离开那里的人,如今被迫独自回到那里的时候。
一开始他的发烧症状又加重了,也许也有心理因素,有十几天都是不清醒的。他就像是精神病发作,要么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砸烂,要么一口饭一口水都不会碰。
他的亲生父母,喻海和林蕙中,曾在他生病的第七天过来看了一眼。两人立刻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问医生能不能给他打镇定剂。
医生犹豫了,镇定剂并不是任何人要求就可以随便打的。然而他们一再要求,如果不能给喻逐云打镇定剂,就给他吃一点镇定药物。
喻逐云那时候意识并不清醒,但却可以感觉到他们过来,整个人更加狂躁。
迫于压力,医生不得不照做。然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喻逐云对那种镇定药物的抗性似乎出人意料的强,吃下去以后并没有什么反应。
喻海在玻璃外等了一会儿,焦急地看了眼手表,他还有个线上会议要开。
林蕙中看出了丈夫的焦急,无奈地向医生点了点头:“等他好一点,我们再过来吧。”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他们到底是外人,对此无能为力。
几个小护士倒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们想了想,将他一直贴身携带的那枚词典笔翻了出来,试图用这个安抚他。
然而语音一次又一次地播放,落不入喻逐云耳中。
护士们也没办法,不敢再自作主张,害怕令他更痛苦,匆匆把词典笔收了起来,动作间却不经意地碰到了喻逐云的手机。
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是南晴每天都会给他发送的短信。
说来奇怪,在看清那短信的时候,吃镇静药物都没法缓解的喻逐云,几乎瞬间就安静了。
——南晴对他说,不分手。
每次要彻底疯魔崩溃之前,他都会想到这句话,而后渐渐地冷静下来,重新学会喝水吃饭。
所有人对他的同情,嘲笑,厌恶,他全都听不见,但他全都知道。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在满城金黄的这一天回到宜城,却又在看见南晴的刹那后悔了。
不分手,不分手,不分手……真的,能不分手吗?
他本来想亲手把这捧玫瑰送给他的茱丽叶。
最后还是后退了一步。
也许他的靠近,本身就是一种亵渎。
南晴抱着玫瑰走了一会,找了一张长椅慢慢坐下,小心翼翼地将花放到手边,有些用力地揉了揉眼睛,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布告栏顶的树叶金黄,簌簌下落。他很多天不来学校参加考试了,第一名的位置换了人。
短暂的几分钟后,电话挂断。南晴似乎平复好了心情,抱起花,重新往班级方向走。
喻逐云贴在墙根的阴影下,动作很轻很慢,远远地跟在他身后。
章妤见南晴许久没回来,担心出事,和周岸康一起找他。
一看见他怀里抱了一大捧花,两人立刻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他们还没忘去年宣讲会的事,陈蒋辉送的花差点让南晴被老师骂。
“南晴!这是谁给你送的?有看见那人的脸吗?”
南晴没来得及说话,章妤骂道:“真该死,不会又是去年那个人吧!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呀。你别担心,我们帮你退回去——”
“不,”南晴摇摇头,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笑了笑,“这次不用。”
“这次,是我喜欢的人送的。”
两人惊呆了,下巴都快掉下来,面面相觑。
“你没在开玩笑吧?”过了半晌,周岸康才呆呆地说,“早、早恋可是很影响学习的啊……”
章妤没忍住捣了他一下,南晴都保送了,他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南晴,你喜欢的人在我们学校吗,是谁啊,我们认识吗?唔,当然,你不想说可以不说。”
南晴温声说:“你们都认识。他以前在我们学校,只是现在不在宜城了。”
两人傻了。
他们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南晴却神色自若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吻花瓣,向他们道别。
少年的背影单薄瘦削,脆弱的好像一碰就会碎。
他离开后,两人还在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来,余光里却忽然闪过了一道身影。
章妤眼睛尖,刹那间怔住了,用力地拍身边的周岸康:“哎!刚刚过去那个,你看见了吗?”
周岸康推了推眼镜,不明所以:“看见什么?”
章妤啧了一声:“就是……”
也许是她的错觉吧,她总觉得,刚刚好像看见那个符合条件的唯一人选了。
-
南晴本就只是被姜泰德喊过来参与一下集体活动的,拜托同学带个话就能离开。
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路上遇到了从校外买东西回来的陈明瑞。陈明瑞同他打招呼,还没来得及问这捧花是从哪里来的,南晴就弯了弯唇:“是他送的。”
上一篇:我靠怪物盲盒在末日鲨疯了
下一篇:始乱终弃黑化神尊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