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路炎
程亿觉得这人可能是只杠精。驳斥陆虞的话让他非常不舒服。
“虽然唾液会存在细菌，但科学研究发现接吻利大于弊，”他闭着眼睛就一通回怼，“接吻可以消耗热量、缓解紧张、交换益生菌、阻止皮质激素……”
说完后程亿坐等杠精继续开麦，然而却没了后文。
“嗯？人呢？”他睁开一只眼睛。
“早走了。”陆虞说，默了默，又笑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接吻的好处。”
“我……”程亿一下子噎住了，动动嘴唇，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有耳尖悄悄染上了一抹红润。
陆虞又笑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拧开纯净水，小心翼翼地帮青年冲洗眼睛。
微凉的液体轻轻滴入眼球，又慢慢淌过眼角，程亿再次睁开眼，一下子感觉舒服了。
“诶，真冲掉了！”他欣喜万分，冲陆虞使劲又眨眨眼睛，“这下一点也不疼了。”
“嗯，那就好。”陆虞伸出手，大拇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帮他把脸上残留的液体擦掉了。
裹挟着热意的触碰让程亿的脸颊也跟着热起来，他转了转身，偏开视线，小声：“咱们走吧？”
陆虞看了看他，站起来，喝了一口微凉的水，点点头：“走吧。”
这会山风比刚才小了点，但温度似乎更低了。
程亿身上只穿了一件薄T恤，感觉凉风就像是一条蛇信子，顺着布眼钻进他的衣服，舔舐皮肤。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环抱起了手臂。
凉意却仅仅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钟。
一件西装外套倏地披上肩头，突如其来的温热让他惊了惊。
“披好，别着凉。”陆虞在他身边说道。
淡淡的木质香水味混着低磁的声音，随着风声灌入耳朵，程亿浑身血流加快，听到了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
他低下头，喉咙里支吾了一声“谢谢”，手指不自觉地抓紧西装外套，还低头嗅了嗅上面的气息。
余光感受到陆虞已经转回头，他才微微偏了偏身，偷偷打量身边人。路灯的光线映照在陆虞挺拔的身体和冷峻的侧脸，无一不是完美，散发迷人的气质。
程亿不由得又想起在洗手间他问那个陌生男子的问题。
——如果一个你完全意想不到的人三番二次撩你……
他无法做到那名陌生男子说的：先吃到嘴再说。
他不想要模棱两可的感觉，他想知道的是一个明确的答案。
就这样思索了一路，不知不觉两人已经来到山顶。
程亿四下里环视，忽然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是一片观星台。
他们站在大约一千多米的海拔，周围几乎没有遮挡，抬头仰望夜空，满天繁星丝毫不会吝啬它的光芒。
程亿还发现，周围有不少扛着望远镜、相机以及强光手电筒的人在默默调试设备。
“这是……”他好奇地转向陆虞。
“新闻上预报，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陆虞抬头，看向星空，又垂下眼，看向他的脸，“你不是说，每一个仰望星空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吗。”
程亿想起来了，那还是前段时间他们跟陆令一一块去露营时候他随口文艺的，已经过去很久了，没想到陆虞还记得。
“这句话是我从书上看来的。”
“那不重要，”陆虞抬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重要的是，那是你说过的话。”
话音落下，忽然天边的灰暗云层仿佛被撕开了，深邃神秘的银河向大地抖落一片绚烂，一颗火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星空，映亮了人们的眼睛。
周围都是兴奋的惊呼。
程亿也大喊：“看，真的是流星！”他跳着指了一下，激动地抓住身边男人的手，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丝颤抖。
陆虞的手掌顺势握紧他，掌心相贴，温暖而有力。含着柔情的双眸望向天空，又缓缓落回到青年的眼眸。
他看到，熠熠夺目的光点在程亿清澈的瞳底绽放，盛开出一片灵动的璀璨，绽出一片沸腾如烟火的星河。
“许个愿望吧。”陆虞在他耳畔说。
程亿马上闭起眼睛许了，活了两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火流星，太壮观了，他的愿望也一定会实现！
许完愿程亿睁开眼，流星雨还在继续，像是黑夜里最神秘最伟大的使者，留下短暂却独一无二的轨迹。
“真的很浪漫，”他发自心底地感慨，“它们曾流浪数百年，只为在这一刻冲进大气层燃烧。”
“嗯，浪漫而勇敢。”陆虞嘴角上扬，手掌一直攥着程亿的手没有松，温热在指尖传递，血液奔流至头顶。
“你说他们为什么比普通的星星更亮，”程亿指着几颗刚刚划过天空的流星，“好像一直在发着光，不会枯萎，不会褪色，就像某种宇宙的浪漫仪式一样。”
陆虞就笑了笑：“因为流星会释放出特定波长的原子光谱，钙原子释放紫光，镁原子释放蓝绿光；钠原子释放橘黄光，当我们的视网膜共同接收了来自同一簇星际物质的光量子，那也就意味着，”他顿了顿，大拇指有意无意轻轻摩挲过程亿的手背。
“意味着什么？”程亿扑闪着睫毛问。
“意味着浪漫仪式也会在我们身上发生。不会枯萎，不会褪色，发着光。”
程亿的胸口在那一刻好像炸开了很多颗小星星。拖着燃烧着的尾迹在胸腔上接连撞击。
浪漫仪式也会在我们身上发生。不会枯萎，不会褪色，发着光……
他心里重复着陆虞的这句话，脑海中某个蒙着神秘面纱的猜想仿佛一下子被扯开了一角。
“陆……”
话没说完，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一个小姑娘抱着相机快步走到他们的跟前。
“不好意思，我刚刚有在后头拍到你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一幕很浪漫，就拍了。”
她把相机递到两人眼前，照片上山栾苍劲，小径蜿蜒，十余颗流星托着长尾划过头顶，灿烂星空下是他们两人依偎在一起的影子。
陆虞的一只胳膊搂在程亿的肩头，另一只胳膊看不清楚，但程亿知道，那只手刚刚一直牵着他的手，直到此刻掌心里还有些潮湿。
“你们，会介意吗？”小姑娘小声问，看他们的眼神都是亮亮的。
“不会，不介意。”程亿摇头说。
陆虞指了指相机：“可以把这张照片发给我吗？”
“当然行，”小姑娘笑着一拍手，“这是我拍过的最好的风景，祝你们百年好合喔~~”
程亿：“。”
小姑娘很快把照片电子版发到了陆虞的手机。时间已经不早，两人没再多逗留，沿着游步道下山了。
山风又开始大起来了，吹得两旁树枝都在摇晃，叶子扑扑簌簌落下来，有那么一两片飘落到了程亿的头顶。
“等一下。”陆虞拉住他，站定脚，胳膊一抬，将青年头上的枯叶轻轻拾了下去。
黑暗的环境中，程亿抬头，目光直直望进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正专注地盯在他头顶，似是在仔细查看还有没有细碎的落叶残屑。
程亿脑子里涌动起热意。一直徘徊在脑海中的那个疑问再难隐藏。
“陆虞，”他清清嗓子，面对面转向身边人，“能问你个问题吗，为什么今晚忽然带我看流星雨。”
“因为昨天看到了天文新闻，今晚有流星雨。”陆虞说。
程亿抿了抿嘴，步子往前挪了一步，与男人的距离近在咫尺。
“只是这样吗？”他又问。
陆虞的眸底闪过灼灼炽热，深深地看着眼前人，忽然他伸出手，攥住程亿的胳膊用力一拉。青年猝不及防撞进了他的怀里。
呼吸与呼吸相互缠绕，胸膛与胸膛贴在一起。
“还有这样。”陆虞沙哑着声音说。
程亿的脸颊贴着陆虞的心脏，砰通砰通的心跳声快要将他淹没。
下一秒他感受到陆虞微微俯下身，裹挟着热意的气息擦过了他的发丝。
“你都已经猜到了，不是吗。”
第62章
晚上回家, 程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火流星，一颗接着一颗划过他心尖，落地成人, 变成陆虞。
虽然这个结果他之前已经隐约猜到了, 但当真正听到陆虞亲口说出来, 那一刻, 他还是兵荒马乱了。
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自心底萌生。
他的脸是比其他人漂亮，脑子聪慧, 人也幽默，嗯, 这么些个优点堆叠起来，他自己都快爱上自己了。
一般人为他沦陷也再正常不过。
可问题是陆虞不是一般人啊，他是这本小说世界里的大男主。
思绪倒回到表白现场。他依旧记得那时他咚咚擂鼓的心跳。
面上却在努力保持着镇静问陆虞：“怎么你喜欢的人会是我呢？”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吗。”陆虞回答说, “因为其他人我都不喜欢, 所以就是你了。”
程亿现在一想起来这句话, 脑子里还会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 胳膊上还会起鸡皮疙瘩。
这真是个简单粗暴的理由。
那么他要接受吗？
程亿陷入了万般纠结无法自拔，脑袋里正反方两个小人也为这个问题干了半宿架。
正方小人认为，人活就活一个爽, 怎么高兴怎么来，要遵从内心真实的想法，别管那么多有的没的。
喜欢就上, 干就完事了。
反方则反对, 他身上还披着马甲，陆虞到现在还并不知道他马甲下的真实身份。
之前他大哥二哥三姐作了那几次妖，估计全都上了陆虞的黑名单了。他的真实身份一曝光，这份感情没准就会被退货了。
到时候不光爱人没得做, 可能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程亿心里的天枰摇摆了大半夜也没能摇摆出个结果。
还好陆虞说了，不需要他马上答复，感情的事他不想草率，也不会逼着程亿草率。考虑清楚后再做决定。
一夜过去。次日早程亿爬起来，脑子都是混混沌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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