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白月光 第83章

第124章 大结局（十二）

沐羽瞳孔剧缩, 当即狠狠一甩手，将他从身边挥开：“休要放肆！”

沈霜猝不及防，瞬间踉跄了数步, 被迫退到远处。见沐羽脸上浮现怒意，他表情不显，不紧不慢地勾唇笑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然而正当这时，他却忽然间面色一白, 接着便是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惨然跪地。

空气中的血腥味悄然扩散进整个密室。沐羽眉头紧锁, 这才终于嗅到了空气中飘满的血腥之气。他骤然抬头, 朝沈霜那处瞧去，却发现对方的那身黑衣不知何时已经被血湿透了衣襟，黏稠猩红聚集在衣摆尾端，缓缓滴淌而下。全借着一身纯然深色, 方才叫人难以察觉。

他伸手抹掉嘴角血迹，抓住密室的石壁, 似乎是想要尝试从地上起身，却狼狈的再次跪倒在地。越来越多的鲜血流到地上，积成一滩暗色的血洼。沐羽虽已打定主意与他为敌，却还是不忍看他伤到如此境地，自己却依旧袖手旁观。

他犹豫一瞬, 走到沈霜身前，沉声道：“是护山大阵所伤么？”

沈霜顿了顿，反倒偏开头颅，不再与沐羽对视，嘲道：“师叔还关心我这轻浮浪荡之辈作甚？？”

沐羽垂眸不语。

无论如何, 沈霜变成如今模样，他是怎么也撇不清关系的。自然，对方伤重至此，他当然也要一并背负。

“我从未如此说过。”他说，“你勿要误会。”

第125章 大结局（十三）

“是吗。”

他深深喘了一声, 露出一个不以为意的笑，翻过身体，轻轻扯了下唇。

血从身下无法控制地蔓延开, 渗入深色的土地。饶使是修仙之人，这样的重伤拖着迟迟不愿医治，也只有死路一条。沐羽闭了闭眼，终究还是没能忍心，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面前。深吸一口气, 蹲下身来，道：“……伤在哪儿了？”

“师叔不是讨厌极了我么？”

“若是我当真讨厌极了你。”沐羽淡淡地回道, “你今天便不会有机会坐在这里与我交流, 沈霜。”

“……”身边人一瞬间失去了声音，哑口无言。

沐羽瞥他一眼，伸手将他按住，垂眸仔细检查起这人的身上的伤势。包裹在黑色劲装之下的伤口早已被鲜血洇透, 血肉与破碎的布料紧紧纠葛，深得几乎可以看见肌肉之下的森森白骨。他动作微顿, 从身上翻出备着的伤药，小心地洒在了沈霜的伤口上。

他是死人，自然不会再有往日湛然纯粹的灵力，也失去了为他人疗伤的本事。

但伤总是会要受的。

改变掉过去的习惯，也就成了不得不要适应的事。

不知是不是触景生情, 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沈霜不再露出像之前那般嘲弄自讥的表情，而是将脸偏到了一旁，似乎是不愿意再看。只是有些话他不愿说，沐羽却不能避之不谈：“你失败了。”

“我没有失败！”

这句话像是触碰到了他的神经，让他一下起了身, 冷着脸从沐羽的手中抽走了自己的衣袖。然而他的这番反应却正在沐羽的预料之中，他语气平静地说：“你若没有失败，那缘何会重伤至此？”

“若不是钟鸿和却云真人硬要阻拦，我又怎么可能会被区区大阵所伤？！”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莫要狡辩。”沐羽说，“放弃吧，沈霜，你救不了我。倒不如把这份心力留着，去帮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他猛地扭过了头，眼珠直直盯着沐羽，微微发颤。嗓音却沉哑地说：“……你想都别想！这大阵如今已经被我毁去了三分之二，就算有钟鸿和却云真人在，只要我伤势痊愈，这封印下的灵脉就仍是我的东西。”

“……”沐羽闭上眼，缓缓地出了口气。“我知道。”

“……”他微微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我过去一直在思考，是不是因为我硬要成全，才让你沦落到这种境步。”沐羽低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我，或者我选择换一个人来代替……也许你就不会走到今天，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罪过。”

“……”似是想到了什么，沈霜猛地挣扎起身，语气带上了一丝无法控制的慌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沐羽！”

“也许……让你忘记我才是最好的选择。”

沐羽睁开眼，看向眼前的人，直视着他微微缩紧了的瞳孔：“说起来，这伤还是你自己主动受的……也好，省去我再与你动一次手的烦恼了。”

“沈霜。”

“睡一觉，然后忘掉师叔吧。”

第126章 大结局（十四）

这世间上的一些事情, 终究是没办法强求的。

就像他经历过这么多世界，很多事情明明早已应该麻木到冷漠了才对，可偏偏他却还是会下不了决心, 狠心将人抛下置之不理。

也罢。

左右这一切本就起源于他的私欲，若不是因为他选了一个最简单的法子，把一切全部推给他一人独自承受，沈霜也不会走上今天这般邪路。

况且，他如今也从那幻境中知晓了一切。

他是沐羽, 也是幻境之中、为了封印住赢霜，耗尽了自己最后一缕魂魄的“沐羽”。

千年前, “沐羽”与被封印在此地的“魔王”赢霜本是至交好友, 彼此之间暗生情愫，结为伴侣。可一切却最终毁于一场阴谋，俩人从此分道扬镳。

而那故事的结尾自然也不必再说。

被称为救世者的人牺牲了自己，以自身魂飞魄散代价, 将准备毁灭三界的魔头封印了起来，困在无边幽暗之中, 使得三界安然渡过了千年。

有关英雄的故事总如此传唱。

可从“沐羽”的角度来看，这也许只是他最后一次试图帮助自己曾经的爱人。

赢霜是何等为人，“沐羽”与其相交多年，自是一清二楚。可俩人终究是种族不同、立场不同，永远无法拥有共同一致的利益。偏赢霜这人也永远学不会向他人低头, 只知傲然向前，便是被故意设下陷阱，引他上钩，也不会绕路躲避。

于是故事就这样走向了结局。

傲慢偏激的魔头走入了属于他的末路，被曾经的爱人抽走了身上的恶魂, 封印进了永远不见天日的牢狱，重新转世为人。而作为代价、作为能让他活下来的唯一方法，将他封印起来的那个人，也将永远不复存在。

这个故事本应该是这样的。

只是这样的结局，却并非是所有人都乐见其成的。

就像是曾经在他手中的，缕缕自称为系统、试图想要彻底掌控摆布他的——那个东西。

“沐羽”本该已成为这世间的一抹荒魂，是它拼凑起了这个死人的魂魄，将他一点点复原成能够附身在尸体之上的模样，并将他塞进了当初惨遭灭门的沐家遗孤——沐羽的身上。

而它做这些事，自然也是另有图谋。

当年“沐羽”封印赢霜之前，便已经知道对方所有行为是由一盏化灵的上古魔器挑唆所致。而那魔器之所以有如此行径，则是觊觎赢霜体内的魔神血脉所致。

这离魂盏曾在化神之际，被人一刀崩去了一角，以至于灵体永缺了一块碎片，再无半分精进化神的可能。除非能找到一具远比它的本体还要强大得多的□□，夺舍对方，方有一丝希望。

于是这个故事，最终便成了这般模样。

而“沐羽”也在封印赢霜恶魂的同时，将寄生在他体内的离魂盏的化灵抽去了大半，让它不得不狼狈逃去，并从此记恨上了所有沐姓之人，满心盘算着该如何解开当初“沐羽”留下的封印，取回自己的真魂。

而安排沐羽去那一个个“世界”中历练，也只不过是它为了取回沐羽为了封印而散去的残魂的其中一步罢了。

若不是作为当年知情人、沈家先祖的沈季在幻境中留下了自己的幻影，提醒了那时误入其中的沐羽，也许他真的便要这么继续被对方欺瞒下去，如了对方的愿，让沈霜这个赢霜的善魂转生解开了封印，让那魔灯恢复至巅峰，为祸人间。

若是一切终将会发展到这一步。

那倒还不如他先对方一步，将所有事情都从沈霜记忆之中抹却。

左右他早已是个死人，再多死一次，也不会有任何感觉。而只要对方忘记这一切，也就不再会……

心脏深处忽然重重地抽搐了一下，泛起尖锐的痛。

第127章 大结局（十五）

沐羽微微闭了下眼睛, 强行无视了心底这股突然间涌上的感情，退后数步，捻诀念咒。见他竟当真准备如此, 沈霜顿时慌乱地睁大了眸子，扯着他，试图想要挽留他离开的脚步。

“不行，沐羽……不行！我不准你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眼角泛红, 几乎如同嘶吼一般，高声冲沐羽怒道。见沐羽并未停下, 他便挣扎着强撑起身, 扶着手中的剑鞘，随着沐羽的脚步跟去。

然而那具受了重伤的身体并不能支撑他的行动，沐羽只是稍稍退后了数步，他便踉跄了一下, 轰然摔倒在地。

“沐羽、你不能这么做……不行！你真的考虑过别人、又或者考虑过我吗！”

“好、好……都是你喜欢的，都是你想做的！你真是从来都没变过, 一直都是这样，不考虑我能不能接受，只一心一意给我你以为对我最好的！你真的以为那些所谓的‘名誉’和‘冠冕’给我了，我就会开心吗？就会过得很幸福吗？别自我感动了！”

“沐却尘！！沐却尘你不准走，不准走！！！”

沐羽迈上阶梯, 抬手拂开法阵，淡淡金芒自地上浮现。

这一幕似乎终于彻底逼疯了他，那双带血的手在地上挣扎爬着，形若泣血。沐羽低头，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近乎哭声的哀求：“师叔……别这样对我……求求你了、小师叔……”

沐羽脚步霎时一顿。

“我不救你了、我真不救你了……”

他像是个孩子一样, 带着哽咽，断断续续地说。

“你别这样、不要这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违逆你了……求你了……留下来吧……我们就这样、就这样一起好好过……好吗……我接受了、我什么都可以接受……别离开我、求求你……”

沐羽指尖微微抽颤了一下，下意识想要回头。只是理智迅速便压过了情感，他硬了硬心肠，只道：“沈霜，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想过。你跟我之间的相遇，也许只是我曾经刻意为之的行为。”

他忽然愣了一下。

“因为我需要有一个人，需要一个恰如其分、能继承我的身份，帮助我完成属于我的任务的人。所以你才会由我所救，由我教导，最后一切发展到今天。”

沐羽一字一句地说。

“你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特别的人。哪怕没有沈霜，也会有赵霜、李霜、或者其他任何符合条件的人被我选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你能够乖乖听从我的安排，我的指令，从而变成我手中的傀儡，然后——”

“——我不在乎！”他忽然打断了沐羽的话，嗓音沙哑道，“我从来没有在乎过这种事情，你把我当成赵霜也好、李霜也罢，我在乎你只是因为你也在乎我。你本来可以不用救我，也不用管我，再找一个赵霜或者李霜不就好了？”

他顿了顿，眼睛中忽地浮现出了浅浅的泪光：“同样的理由，那时候你已经拿来骗过我一次了。真的以为我还会再上当受骗一次吗，小师叔？”

沐羽顿时默然。

他张了张唇，忽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才能不愧对于自己的感情，又或者彻底说服沈霜。也许怪他从来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做不到既要又要，才会惹出这样之多的恶果，害得所有人受他连累。

第128章 大结局（十六）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