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银河绘月
总算在最后一刻,救下了他的未婚妻。
阮朝轻得像是一根羽毛,乖乖巧巧地趴在他的脊背上,只偶尔会响起一阵玲玲轻响,是楚星澜插在他发间的珠钗,被风吹过之后,珠链相互碰撞发出的声响。
………
阮朝这一觉似乎睡了很久,又似乎没睡多久。
他是被一阵吵闹声惊醒的。
好多修士将他们围在了中间,手里拿着法器对着他们,似乎下一刻就会对他们施展凛出冽的杀招。
“这位道友,你背上的那位姑娘,偷了我陈家家族至宝。”有人朗声高喊,“我家少主大人吩咐我们,要将她捉回去问罪的。”
他们等待了很久,也没有等到回应。
白衣少年似乎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空气,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领头的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道友若是执意护着她,就休怪我们不留情面了。”
阮朝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就看到一帮修士冲到了他们面前。
灵力碰撞之下,无数飞闪的流光在他眼前一闪而过。
微热的掌心挡住了他的眼睛。
“朝朝,闭眼。”
第64章
阮朝刚刚被吵醒, 整个还处于一种不甚清醒的茫然状态,下意识地听从了楚星澜的指令,乖乖地闭上了双眼。
在视野陷入一片黑暗的同时, 周围的一切似乎也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什么都看不见, 什么都听不到……
只有身下的触感是如此的鲜明和真实。
阮朝将脸埋在少年的脖颈处, 小幅度地蹭了蹭, 他想起了之前被这些修士追逐的情景。
害怕被发现,他连火都不敢生,只能吃野果充饥, 为了躲避追捕,只能藏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睡在冰冷黏腻的石头上。
山洞里到处都是虫子, 有脚的没脚的, 长翅膀的不长翅膀的, 有眼睛的没有眼睛的,个顶个的恶心又怕, 阮朝睡也睡不踏实, 生怕那些虫子会爬到他身上来……
他都这么惨了, 却还是躲不掉, 被他们带来的灵犬发现了踪迹。
那只凶恶狰狞的巨犬,死前还保持着想要扑咬他的姿势, 一整排的獠牙轻而易举就能咬穿他的皮肉, 尖锐的爪子也能轻松地刺穿他的皮肤……
他这样的炉鼎, 无论是在修士面前, 还是在巨兽面前,都没有任何反抗能力,脆弱得就像是一根柔弱的花枝, 连稍微狂暴一些的雨水,都能弄破他的花瓣,打弯他的枝条。
阮朝收紧了手臂,紧紧地贴在了楚星澜的脊背上,身躯都在不自觉地发抖。
他颤着声音,小声说:“哥哥,我有点害怕。”
有什么东西忽然撞到了他的手心里。
暖融融的,热腾腾的,驱散了他所有的迷茫和恐惧。
是之前楚星澜送给他的小火苗。
“朝朝别怕,我在呢。”楚星澜轻声说,“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样的承诺,阮朝很久之前也听到过。
他原以为过去这么久,过往的记忆早就已经斑驳,褪色,记不清了。
现在回想起来,却依然清晰如昨。
…………
六年前。
阮朝十岁。
那时的他还没有扮成女孩子,也没有显露出炉鼎的资质,他的修为堪堪到达了炼气期,每天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去山上抓鸡打鸟,偶尔运气来了,也能采到几颗灵药灵果,换些钱财。
他的母亲是阮家最不受宠的小姐,没有半点修炼的天赋,成年的时候甚至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
母亲向来循规蹈矩,与世无争,唯一做的最叛逆的事情,就是喜欢上了一位云游的修士,并且和他私定了终身,生下了阮朝。
母亲身量纤纤,体型瘦弱,阮朝在她肚子里时又安分的紧,从来不闹腾,不作妖,偶尔一次两次未来的月信,她也没有多做怀疑,只到月份很大了,已经显怀,才发现了他的存在。
这个时候如果再打胎的话,不仅会损伤大人的身体,很有可能还会一尸两命。
没办法,两人出逃的计划只能暂时终止,只能等生下孩子之后再做打算。
阮朝是个不受父母期待的孩子。
未婚先孕,无媒苟合。
如同耻辱一样印记在两人之间。
所以在生下之后就被毫不犹豫地丢弃,也是一件不会让人感到意外的事情。
母亲将阮朝丢在了偏僻的院子中,甚至连一口奶水都没有喂给他,看都没有多看他一眼,就迫不及待地和心上人远走高飞了。
阮家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累赘,都是必须舍弃的东西,包括这个不被期待的孩子。
……
阮朝命很大,没死成。
他被阮家的奴仆救下了,带到了家主的面前。
阮家家主震怒,本来是打算直接处死他这个孽种的,但意外发现了他有修仙的资质,两相权衡之下,没有对他下杀手。
阮家虽说只是个末落的三流世家,但养个孩子总归还是养得起的,不会少他一口饭吃,无风无险地长到了十岁,阮朝显露出了炉鼎的资质。
每一位炉鼎颈间都会有一颗鲜红的小痣,颜色越艳,资质越好,容貌也会越出众。
而阮朝颈间的小痣,艳丽地堪比朝霞。
是百年难遇的顶级资质。
家主大喜,并且做了个极为大胆的决定。
他将阮朝装扮成了女孩子,将他认到了自己名下,成为了他的女儿。
然后他变卖家产,孤身一人带着阮朝前往了上界,想要依靠他,谋取一个好前程。
顶级资质的炉鼎在上界也是极为稀有的存在,一旦现世,就会引来各方势力的争夺。
家主放出消息之后,果然有无数势力闻风而动。
他待价而沽,精挑细选,想要将阮朝卖出一个顶顶好的价钱。
虽然他目光长远,知道将炉鼎带到上界,才能榨干他最后一丝价值,但他也实在是蠢得厉害,在这个金丹遍地走,元婴多如狗的上界,他堪堪到达金丹期的修为,拿什么去护住被众人觊觎的珍稀炉鼎?
不出两天,阮朝就被人掳走了。
他被蒙住了眼睛,绑住了手脚,关在了笼子里。
绑架他的人没有虐待他,也没有打骂他,一日三餐照常给他送餐食。
阮朝偶尔听到了几声闲言碎语。
这些人打算将他卖到春风楼。
说是春风楼的人已经缴纳了定金,只等三日之后在罗源街小巷里接头,钱货两讫。
阮朝虽然不清楚春风楼是什么地方,但也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被卖进去,是绝不会有好下场。
他这些天一直将自己伪装成软弱可欺的模样,为了降低他们的警惕心理,时不时还会哭上一场,可怜巴巴地祈求他们放他走。
看守他的人被吵得不行。
抓住笼子用力颠了两下,嘴巴里吐出各种污言秽语。
阮朝似乎被吓到了,哭得更惨了一些。
看守他的人很清楚上面人对他的重视,不敢对他动粗,只敢在笼子外面继续叫骂,威胁他,恐吓他,再哭下去,就把他丢到河水里喂鱼。
恐吓似乎起了作用,阮朝的哭声渐渐变得微弱起来,只剩下了一声接一声不间断的抽泣。
这些人没有发现他拥有修为,只把他当作一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还是个十来岁的幼小孩童,连绳子都挣脱不开,能掀起什么风浪。
所以只派了一个炼气期的修士守着他。
阮朝抽泣了一会,又渐渐放开了音量,哭得惊天动地,声音大得几乎能把房顶掀翻。
看守再一次从睡梦中惊醒。
他嘴里骂骂咧咧着,恶狠狠地踢了笼子一脚,在女孩变了调的惊呼声中,语气凶恶。
“嚎什么?哭丧呐?你他娘的能不能消停一会,老子刚眯了一会就又被你吵醒了!”
阮朝呜咽:“叔叔,求求你,求求你放了我吧呜呜呜呜……”
“你是想……想要银子,还是想要灵石,都可以去找我爹要,我爹很有钱的。”
看守冷笑了一声:“他再有钱也不会有你这个炉鼎值钱了。”
阮朝:“……炉鼎?”
“你还不知道炉鼎是什么吧?”看守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笼子里的女孩,黑布蒙住了她的眼睛,但依然也可以看出这是个真真正正的美人胚子。
鼻梁挺翘,嘴巴红润,下颌尖细,裸露在外的皮肤像是牛乳一样光滑细腻,似乎稍微用点力气,都会留下鲜明的指印,若不是他对小孩子实在起不了性趣,不然的话,也想尝一尝这炉鼎的滋味。
阮朝压抑住了哭腔,有些迟疑地问:“……是什么?”
看守嗤笑:“当然是采阴补阳的工具了。”
“修士可以在你们身上采补修为,精进境界,也可以在你们身上纵情享乐,享受天人合一的美妙滋味。”
看守舔了舔嘴巴,继续道:“你们炉鼎啊,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贱命,一副好皮囊就可以卖出五万上品灵石,几乎是一个小门派一年的收成了,是我们这种低贱的修士,想都不敢的数目。”
“春风楼的老鸨也是真的舍得出血,还没见到人呢,就敢在你身上投入这种大价钱……”
说着说着,男人又困了。
这小妮子总在晚上又哭又闹的,他这两天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眼皮下方还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他脚步悬浮地滚到了床上,还不忘威胁阮朝,如果再敢哭闹,就让他见识见识自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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