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唐
宁诩认真盘算着,怎么把小黄变成自己的第二个好工友。
正在这时,他忽然感到旁边有个人靠近过来,抬眼一看,是个陌生的青年面孔。
这人约莫二十岁上下,面容清秀,穿着莲色衣袍,又用根玉簪将长发束起,乍一眼望上去,气质如兰,很有风度。
就是……宁诩怎么总觉着,这副不卑不亢、风姿似竹的模样,有那么点眼熟呢?
就连那件衣袍,仿佛也长得像是哪里见过似的。
“臣给陛下请安,”那人开口,嗓音低而悦耳:“臣名王知治,家父是国子监王典簿。”
见宁诩依旧一头雾水,旁边的宋公公焦急低声提醒:“陛下,这是您后宫里的王公子呀!”
宁诩:“哦哦哦。”
还是不认识。
“臣入宫以来,并未有多少机会得见天颜,陛下不认得我也是正常的。”
王知治却很淡定,甚至朝宁诩笑了笑,言语间一派从容:“今日有赏秋宴,才让臣有了和陛下说话的机会。”
他又抬手给宁诩斟酒,垂眸抿唇间,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宁诩蹙着眉,还没等想出什么结果来,突然听见宋公公道:“哎,段侍君怎么来了啊!陛下不是吩咐说……”
听见他的话,宁诩下意识抬起头。
就看见段晏大步从御花园的入口处走来,凉风吹得衣袍摇曳,越发衬得他身姿似竹,白玉般的面容上,是一双寒潭般的乌眸,神色淡淡的。
宁诩看看段晏,又侧过脸,看了看身旁的男人。
再看段晏,再看王知治。
嚯,宁诩心想,原来王知治模仿的正主,在这儿啊!
怎么好的不学,尽学些乱七八糟的呢?
段晏一走进御花园,就感到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
朝廷上的臣子朝他看来,是因为他燕国七皇子和质子的身份,暗自揣摩两国之间波橘云诡的关系。
而后宫中的那些公子和宫人们朝他看来,心思也很明显,不过是想观察一下这个曾经颇受圣宠的“段侍君”罢了。
对于那些猜忌,段晏一概懒得理会。
他在原地停下脚步,径直往首位看去——
下一瞬,就望见宁诩坐在座中,旁边一个男的靠得极近,是个少见的生面孔。
目光遥遥落在那人脸上,段晏瞥见王知治闪烁的目光,视线又在他的衣着上停留半晌。
沉默片刻后,段晏蹙起眉。
这种搔首弄姿的学人精,宁诩也喜欢么?
段晏步至席中,缓缓开口道:“感谢陛下挂念,臣病体已愈,听闻这金蕊秋宴热闹不已,心生向往,故而擅自出门走动,还请陛下勿怪。”
宁诩别开脸,避开了和他对视,含糊道:“喔,没事,那你就坐在后面吧。”
段晏看了看王知治,忽然问:“臣不能坐在陛下身边吗?”
宁诩立即摇头:“不行不行。”
段晏静了静,又道:“臣已经一月有余没有见过陛下,陛下为何对臣如此冷淡?”
“……”宁诩瞅了瞅他,无奈地说:“朕只是让你坐到后面去,前面都坐满了,怎么就冷淡了?”
段晏默然半晌,冷声道:“臣知道了。”
说完便甩袖转身,往后面的席位走去。
王知治咂舌:“段侍君脾气可真大。”
段晏往后面的空席中走,步伐渐渐越来越快,垂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堵积许久的闷气几乎要化成实质,将他的心脏都勒得发疼不已。
——宁愿让那种拙劣的模仿者坐在身侧,也不与自己多说两句话。
这般冷淡!
直至听见宫人的声音,段晏才猛地顿住脚步,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急什么,不过就是……就是取得文引更麻烦了些,只要他人在宫中,总能想出办法来。
他有什么好急的?
他一点也不急。
落座后,段晏无视身周一圈打量的目光,自顾自喝了几杯冷酒。
他酒喝得快,于是便有一斟酒宫女上前来,弯腰给他往壶中倒酒。
就在这时,段晏忽然听见那宫女悄声道:“殿下,我是宣王爷的人。”
近来他在宫中没有动作,宣王宁阆焦急不已,明里暗里派了不少人来和他接触。
往日段晏还会顾及两人之间的合作,敷衍那么一两句,但今日,他实在不想说话,于是索性当作没听见。
那宫女见他毫无反应,又大胆凑近了些,低低道:
“殿下,王爷听闻殿下许久未能见到陛下,让奴婢转告您一声,若有需要相助的地方,及时联系他。”
“还有,王爷说,莫忘了他给您的药。该到用时,就用上。”
段晏动作一顿,抬起黑眸看她。
——药?
他忽而忆起,在燕国使臣的接风宴后,与宣王宁阆的第一次见面。
那时,宁阆给了他一个青瓷瓶。
“本王这里有一瓶奇药。”
宁阆的话仿佛又响在耳边,语气里皆是轻慢的笑意:
“一点点药粉,就能令皇兄头晕脑胀,热血上涌……有必要时,殿下可试一试。”
第25章
段晏还记得, 他那天夜里回到寝殿,随手将那青瓷瓶丢进了榻边的矮柜中。
如此下作的手段,他本不屑于用。
用了又能如何?宁诩就算再傻, 也是昭国的皇帝, 平白无故被人下了药,难道不会清醒后下令彻查?
与宁阆不同, 段晏是燕国送来的质子, 身份本就敏感。经此一役, 被宁诩更加提防,反而令得他在宫中行步艰难,未免得不偿失。
……得不偿失。
真就“得不偿失”么?
段晏细细念着这几个字眼, 不知为何, 突然又抬头, 远远地看了上座的宁诩一眼。
那陌生的男子依旧坐在他身侧, 巧言欢笑, 举手投足间尽是刻意的讨好。
而段晏发现,宁诩时不时就要打量那男子一番,仿佛在他身上瞧见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似的。
被新帝关注, 男子自然越发胆大, 甚至伸手拿了案上的果仁来,认真地给宁诩剥果壳。
他剥一颗, 宁诩就吃一颗。
“……”
段晏木然地盯着宁诩的动作,心中淡淡地想, 吃了,嗯,又吃了。
……还吃,还吃, 真有这么好吃?!
青年平静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
啪地一声,薄薄的白瓷酒盏被捏碎在了指间,锋利的碎片扎进肉里,带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一旁侍立的宫人发出惊呼声,忙过来给他处理伤口。
段晏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指尖上,停留了好半天,才移开视线。
很烦。
许久没有这么烦过了。
烦得段晏甚至忍不住心想,他便是手段下作又如何?只要能把宁诩引过来……
看宁诩被人投喂得多开心,反观自己,独守空座,像个十年八年没见到媳妇的寡夫。
等等……什么寡夫?
段晏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深吸一口气,强行把想法转到正事上来。
最近看来宁诩已经对他起了疑心,而他若再犹豫不决,怕是千般苦心毁于一旦,困囿死于异国他乡,将燕国的一切都拱手让与他那些狼子野心的兄弟。
不行,必须要尽快行动了。
段晏闭了一下眼。
为他包扎的宫人见他脸色不虞,以为自己笨手笨脚地弄疼了段晏,慌慌张张地跪地认错。
而青年睁开眼,黑眸里神色乌沉沉的,如寒潭一般冷冽。
“无事,下去吧。”他开口道。
等宫人战战兢兢地退回原处,段晏又看向先前来找他说话的那个宫女,招手叫她过来,而后淡声问:
“还未请教过王爷,那秘药,药效细节为何,又该如何缓解?”
*
宁诩吃了一肚子的果仁。
还是王知治给剥壳的。
本来这人坐在旁边有点碍眼碍事,宁诩想叫他回去自己席上,但没想到,王知治竟然愿意给他剥果壳。
他爱吃那些东西,但又懒得动手,更有点不太想使唤旁边的宫人做事,在宁诩的观念里,还是觉得如果有手有脚,就应该自己解决果壳。
但王知治是自己主动给他剥壳呀,这怪不了别人使唤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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