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觅唐
王知治剥一颗,宁诩就吃一颗,偶尔,还抬起头来,很感兴趣地打量这人片刻。
——为什么王知治要模仿段晏的穿衣举止呢?
宁诩百思不得其解。
若论气度容貌,段晏在哪里都是出挑的,他身上自有一股端雅清冷的气质,即便是语气讥嘲地吵架,也从不令人觉得面容狰狞。
想来在燕国人眼中,他们的七皇子殿下简直是如神仙一般的出类拔萃。
而这样天生的气质,是很难通过拙劣的模仿便可拥有的。
宁诩时不时就看王知治两眼,发现他低垂着脸剥果壳时,从那精心调整的角度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段晏的神韵在,但更多的,也就没有了。
嗯……眉眼不如段晏,眉毛太粗了。手指也不如段晏修长似竹,抬眸浅笑间,更是不如……
不对不对,宁诩赶紧止住自己的想法。
这样擅自将人做比对,评价他人的相貌,是不妥的……说不定王知治有什么才艺,是段晏及不上的呢?
宁诩收回目光,暗暗想,他也不要给段晏脸上贴金。
明明那人……也就一副皮相堪堪能看,内里却是个乌漆嘛黑的馅儿。
“朕吃饱了。”宁诩对旁边的男人道:“歇一下吧,朕看你手都红了。”
宫人适时递来湿帕,王知治接过,随意擦了两下手,神色丝毫不在意:“能为陛下效劳,是臣的荣幸。”
宁诩又托腮看他,忍不住问:“你平常就穿成这个风格吗?”
王知治动作一顿,像是有些不太明白:“陛下指的是?”
“你这件衣袍,”宁诩说:“朕好像曾经在段侍君身上也看见过差不多的,纺织司怎么能给你们做一样呢?”
“……”王知治神情不太自然,但还是道:“臣从前便常穿这几种颜色的长袍,至于段侍君……臣并不清楚,可能是纺织司弄错了吧。”
“陛下要是不喜欢,臣回去换了这身就是。”他又补充了一句。
宁诩摇摇头:“不用,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吧。”
王知治暗中松了一口气。
他自从进宫后,与其他公子一样,连见宁诩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虽说宁诩后来下旨,让他们不愿留在宫中的,仍可回府,与寻常男子一般走科举考取仕途。
但王知治觉得自己天资普通,与其考个十几年才博得一个功名,不如趁这新帝好色昏庸,在后宫中忍辱负重一两年,等有机会时,直接让宁诩给他一个官衔,岂不更好?
所以他依旧选择留在宫中。
但谁知明明外界传言新帝好色,这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后宫中曾有机会留宿的,依旧只有段晏和夏潋两人。
王知治更听闻,那燕国来的质子容色极佳,将新帝迷得神魂颠倒,甚至能从夏良君的榻上抢走陛下。
既如此,王知治冥思苦想一番,决定去看看那段晏是何等模样,说不定宁诩就好这一口,那他再研究研究,往陛下的喜好上靠一靠,就更易成功。
王知治苦心钻研许久,却没料到,他模仿段晏,只是让宁诩感到十分疑惑,似乎根本没有起到什么魅惑的作用。
“陛下,”王知治终于下定决心出声,说:“臣见您喜欢这些瓜果点心,臣的母族是南方人,近日叫人送了不少如今时节难得一见的瓜果,若陛下晚膳后得空,不如来……臣的寝殿中坐一坐。”
宁诩:“唔……”
宁诩:“啊?”
吓他一跳,怎么说了没两句,就拐到那事上面去了?
现在宫里的人都这样吗?
宁诩看王知治的眼神也有了变化,就怕这人不仅穿衣举止模仿段晏,就连心脏也和段晏一般,是黑漆漆的。
那他大晚上的去王知治的殿里,究竟是吃甜瓜,还是吃黄瓜啊!
一想到那场面,宁诩惊得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朕、朕有点饱,去别处走走消消食,你别跟过来。”
王知治:“……”
*
宁诩起身假意观赏周围的各色菊花。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席位末尾处,这边坐着的人大多都跑去前面赏花、喝酒、与人交谈了,只剩下些宫人们候在原处,瞧起来冷清不已。
宁诩转过身,却看见段晏就坐在不远处,腰身挺直,神色冷淡,案上的菜肴点心看上去没动几口,似乎心情极差。
宁诩顿了顿,下意识地走过去,问:“你……不去前边赏菊吗?”
听见他的声音,青年仰起脸,朝他望过来。
这时,宁诩才发现段晏白玉面容上染着一丝不易见的薄红,而桌案上的酒壶已经倒了,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淌出来。
宁诩蹙眉,问旁边伺候的宫人:“他喝了多少?”
宫人回答:“段侍君喝了三壶冷酒。”
宁诩于是对着段晏道:“你喝醉了。”
青年瞥了他一眼,缓慢摇了摇头,低声说:“没醉。陛下不是在首位上么,怎么到了这无人的角落处?”
段晏勾了下唇角,哼哼道:“是特意来瞧臣这副无人问津的落魄模样吗?”
宁诩隐约嗅见段晏身周的果酒味,见他还想拿案上最后一盏酒来饮,忍不住出手去拦:“不许喝了。”
喝多了在宫里撒酒疯怎么办?
段晏被他拦了一下,杯盏没拿稳,摔在桌上,酒液将手指上包扎的纱布浸了一半。
宁诩这才留意到:“你的手怎么了?”
刚刚来的时候,好像还好端端的啊?
旁边的宫人又小声回答:“陛下,段侍君是被碎裂的杯盏瓷片割伤了手。”
“哦,”宁诩不解:“这宫里的器具质量那么差么?让内务司认真检查一番,容易伤手的以后不要用了。”
他说话时,突然感觉段晏的目光直直戳在他脸上,存在感强烈得令人无法忽视。
宁诩偏了下脸,就和青年对视上。
“陛下,是在关心臣吗?”
段晏慢吞吞开口问,黑眸里光泽涌动,似是在探寻宁诩脸上神情的含义。
宁诩说:“朕是这皇宫里的CEO,当然要关心关爱每一个人。”
段晏自然没听懂什么,但不妨碍他接下一句话:“陛下方才与旁边那男子相谈甚欢好不快活,又对臣如此冷淡,臣还以为,陛下是对臣心有不满。”
“你怎么又冤枉朕?”宁诩双手压在桌案上,严肃解释:“朕和他说话,只是觉得他看起来奇奇怪怪,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像是你也穿过一样,不免多问了两句。”
段晏转眸看他,立即道:“这么说,陛下实际上心中想的是臣了?”
宁诩:“……”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还是不接为妙。
段晏又说:“陛下既然心中想着臣,为何这么久,都不来竹意堂?”
话出了口,段晏终于觉得松了口气。
他终于把这句话问出来。
也终于可以亲耳听一听,宁诩的回答。
宁诩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你不是染了风寒吗?朕觉得……生病的人最怕别人叨扰,当然不敢去看你。”
事实上无论段晏有没有生病,宁诩如今都不太敢去竹意堂。
上一次屁股疼了好几天,他可牢记在心,一刻也不敢忘。
段晏却盯着他,一针见血道:“陛下在撒谎。”
“……”宁诩又辩解:“竹意堂地处偏远,朕平日里处理朝务太过忙碌,抽不出空去也是正常的。”
段晏:“陛下如今对着臣,也会讲这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了。”
宁诩心想,自己过来和这人说话,真是自讨苦吃。
“那你到底想朕说什么啊?”他索性直接问。
段晏沉默了一瞬,开口:“你对我究竟——”
话到一半却突兀地止住了。
宁诩疑惑挑眉:“嗯?”
段晏抿了下唇。
“你——”他低声换了个说辞:“你今夜,能不能来竹意堂……?臣的风寒已好全了,竹意堂久未见外客,臣也着实……想念陛下。”
宁诩猛地起身:“不不不不朕不去!”
怎么这些人总想让朕半夜过去吃黄瓜啊!
段晏:“。”
“段侍君大病初愈应好好休养朕就不过去打扰了御书房的折子还没批完呢朕还约了几个尚书大人相见……”
宁诩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停下时,就见青年坐在原处,无言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良久。
段晏才道:“好……臣知晓了。”
*
两日后,安插在御膳司的探子照例来送竹意堂送晚膳时,发现他家七殿下坐在案前一动不动,像是在出神。
“殿下?”探子小心出声询问,这才看见段晏偏了下脸,手里还握着一个小巧的青瓷瓶。
看上去像是装伤药的瓶子,探子不由得担忧道:“殿下,您今日受伤了吗?”
段晏摇了摇头,没回答,只是道:“无事。”
探子又将几件要事向他呈报,最后说:“前几日,殿下曾让宫外的人手去寻找能制作假文引的法子,我们的人找了许多地方,都无人敢接此活,主要是御印难仿,没有人愿意担这个风险。”
段晏许久都没有说话,正当探子以为他没有听见,要再把刚才的语句说一遍时,忽然听见青年道:“先将文引上的内容仿出来吧。”
“至于上面的御印,本殿再想办法。”段晏说。
探子应了后,提着食盒退出竹意堂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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