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 第42章

作者:觅唐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朝堂 腹黑 穿越重生

段晏倒比他们坦然自若许多,垂着眸看完了来信, 指间夹着纸张,在烛火上一点,松手便化为灰烬。

信是燕国丞相代写的,上言段晏父皇的病虽及时被控制住,但仍是成日昏迷,清醒的时候一日比一日少,务必请他尽快赶回。

“公子,怎么说?”一个伙计问道。

段晏淡淡回答:“等吃完就动身吧,时间紧迫,不能慢下来。”

旁边的一桌人正在讨论今日京城罕见的闭城,纷纷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说是宫中出了刺客,刺伤了陛下,逃走了。”

“不是不是,我明明听闻是陛下的爱妃带着不足三月的皇子出宫游玩,人不见了!”

“尽胡言乱语,陛下何时有了个不足三月的皇子!”

“如今城门紧闭,半点消息也无,我本要进城投奔外家,现下却只能待在此处……”

段晏一行人只当做没听见,低头吃完了晚饭,结了账后,又向驿站买了几匹强健壮实的马儿。

驿站老板乐呵呵地收了钱,看向那几个装有成衣的大箱子,随口道:“今年的雪下得比往年都大,你们还要舟车劳顿,真是辛苦啊!”

闻言,段晏微微一笑,说:“年关将至,这些衣物是早便做好的,年底挑买新衣的富贵人家许多,如今送往各城中,希望能买个好价钱。”

老板连连点头,感叹:“做生意就是不容易。”

段晏等人出了驿站,瞧见外面又开始飘起了纷纷扬扬的细雪。

翻身上马时,段晏感到指尖刺痛,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先前在北三殿磨破的双手,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却因天寒地冻,又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旁边的伙计见了,忙递给他一双鹿皮手套。

等众人都准备妥当,青年才握紧缰绳,最后往京城的方向望了一眼,黑眸中情绪深深,而后回过头扬鞭,往另一条路去了。

驿站外的细雪下了两个多时辰,大堂里吃饭的人散得七七八八,老板正打着哈欠想收拾完睡觉,突然又见门帘一掀,走进来几个全身盔甲的官兵。

老板愣了一下,忙迎上去:“各位老爷,请问是来住店吗?”

那官兵摇了摇头,对着老板展开一副画像,道:“我们是从京城来的,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老板迷惑地盯着那画中人看了半天,觉得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更好像见过好几个都长得和上面相仿……

为了不惹祸上身,老板犹豫了一瞬,说:“小的眼拙,但应是没见过。”

这驿站里,哪出现过画像上气质不凡的贵公子呀?全都是为图谋生计奔波的马夫和伙计们罢了。

那几个满脸疲色的官兵见他一头雾水,也懒得追问,收了画像就往外走。

一边走还一边小声抱怨:“这冰天雪地的,究竟上哪去找这狗屁贵人,指不定早被冻死了吧。”

“别乱说,听闻这男子是极重要的身份,所以才叫我们沿路盘查。”

“查个屁,赶紧去下个地方,问问没结果就先找屋子睡觉了,瞎折腾……”

驿站老板见这几个官兵怨气颇重,忙不迭关了门,缩回屋里去了。

*

宫中,御书房的烛火下,夏潋打开下面呈上来的信纸,片刻后,抿了下唇,轻声说:“还是没有消息。”

宁诩没什么反应,他已经摆烂了。

“跑了就跑了吧,”宁诩长叹口气,侧脸枕在桌案的折子上,来缓解坐了半天的腰痛:“段晏这人,迟早是要跑的,只是跑得早了点。”

也太过出人意料了些。

虽然现在想来,早前段晏就有种种异常表现,只是那时候,谁知道他心里其实打的是逃出宫的主意?

“那贼人潜入御书房行窃,却没有拿走任何东西,估计是用了玉玺。”宁诩又道。

有玉玺加印的文引可通往各县城不受阻拦,但在京城中也并非全然的稀罕物,许多高门贵族的府邸中都是放有一份,以备不时之需的,刑部与大理寺一一盘查了,进度缓慢。

而今日闭城前,出城的那几支队伍里,苏家和严记铺子都手持文引,还有其余更多零零散散出城之人,虽能排查出一份粗略的名单,但要尽数追踪,谈何容易。

夏潋沉默了一会儿,低低说:“可是陛下,就算无法将人找回,起码要清楚宫中是否还留有燕国的内应。”

宁诩枕在案上思考了半天,开口下令:“叫刑部把宣王宁阆抓了,押入大牢,朕明日再审问他。”

夏潋惊愕:“陛下这是?”

“宁阆来找朕探听过段晏的消息。”宁诩终于坐直身,正色道:“朕合理怀疑他有极大嫌疑。”

就算没有嫌疑,他公报私仇又能怎样?

“什么话也不必告诉他,”宁诩手一挥,下旨:“把人关在大牢中一晚上,最好冻得他吐出些什么东西来。”

*

本来在府中穿着丝绸寝衣睡觉的宁阆,一脸懵然地看着禁军破门而入,把他像是抓小鸡崽一样从榻上拎起来,给他扔了件棉袍,把人捆住就走。

“你们在干什么?!”宁阆凌乱地大喊大叫:“本王是宣王,是陛下的皇弟!你们简直是罔顾王法!”

禁军首领冷冰冰道:“正是陛下的旨意,命我等捉拿宣王宁阆,押入刑部大牢,等候问询。”

宁阆被推出门外,迎面而来的凛冽寒风吹得他浑身一震,头脑前所未有地清醒过来。

难道……是他和段晏私底下的合作被发现了?

今日燕国质子失踪的消息,宁阆也有所耳闻,只是不太清楚具体情况。

他被禁足府中,无法出门,收获的消息都慢了半拍,但此时被五花大绑着,立即就联想了起来。

不是……不是,那他也没能和段晏合作出个什么东西啊!宁阆茫然地想。

他虽有许多想法,但也明白不可能是一日之功,只想徐徐图之,与段晏合作,不过是想多探听些宫中的消息,是真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

更何况,段晏此人性情不驯,到了先前几日,别说合作了,连消息也没半分传出来的,宁阆还以为这步棋废了。

思及此处,宁阆自觉委屈,被押上马车时大叫道:“皇兄,陛下!臣弟冤枉,臣冤枉呀!”

*

宁阆在狱中被关了整整一夜,才被提溜到大堂里来。

他自幼娇养,哪里吃过这种苦,加上狱中冰冷,宁阆被冻得瑟瑟发抖,跪在大堂里时还打了个喷嚏,鼻涕泡都出来了。

他抬起脸,就看见首位上坐着的那人。

这几日因严寒停了早朝,宁诩穿了一件鱼肚白的常服,加罩狐毛大氅,赤色的狐毛在颈间围了一圈,愈发衬托得他面白如雪玉,唇不点而红,就是眼下有淡淡的乌青,像是没有休息好。

见宁阆被带进来,宁诩也不说话,只斜斜坐着喝茶,看也不看他。

宁阆在地上呆了好半天,才记起来自己要喊冤,于是往前膝行了几步:“皇兄,皇兄,臣弟犯了什么错,要被抓去刑部大牢里磋磨?”

他眼角下垂,做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那狱中连床棉被也没有,我都快被冻出病来了,皇兄——”

宁诩将茶盏放下,瞧了瞧他。

宁阆巴巴地与他对视。

“段晏逃出宫了。”宁诩想了想,直白问:“是你接应他的?”

宁阆一惊:“皇兄何出此言?”

宁诩把脸一沉,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糊涂,一夜过去,你身边的仆从该招的都招了,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

宁阆本就饥寒交迫,被他一吓,顿时慌了:“皇兄,皇兄,你听我解释!我就是与那姓段的见过两次面,别的什么也没有,也没有接应他逃出宫!”

宁诩:“你既不是与他商谋出宫的计策,私底下与他见面做什么?”

宁阆一边掉眼泪,一边挪到宁诩身边,一把紧紧抱住了那人的腿。

“皇兄平日里不让我进宫探望,但我又十分想念皇兄,只能从皇兄的身边人口中打听一二,以期缓解思念之情……”

他嗓音听起来无比伤心,字字真切,把头抵在宁诩膝盖上抹眼泪,在无人能看见的角落,眼中凶恶的眸光却一闪而过。

他此时哪还能不知道,明明是自己一开始想利用段晏,最后却被段晏反利用成了垫脚石。

段晏逃出宫一事,宁阆曾经许诺过,然而从未想过将此事当真。

也没想到段晏有朝一日真的出去了,这口黑锅还无缘无故飞来了他宣王的头上,他这厢和宁诩苦苦解释,那姓段的早跑去了不知何处。

段晏利用他和宫外的燕国探子时常联络,最后谋划出逃,而宁阆自己却什么好处也没捞着。

自打沾上这人,就没几天好日子过,又被禁足又被下大狱,真是倒霉透顶。

他当初怕是失心疯了才会找上段晏!

宁阆简直要被气死了。

他那鳄鱼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模样可谓是凄凄惨惨戚戚,宁诩旁敲侧击地问了一通,宁阆始终死鸭子嘴硬,什么也没说出来。

毕竟违反宫规与后宫之人私下接触,与通敌叛国,区别还是很大的。

宁阆还想着保自己的脑袋。

过了片刻,宁诩也烦了,朝刑部的人招招手,把宁阆拖开,随口道:“继续送进去关着,等找到段晏,才能洗清他的嫌疑。”

宁阆:“……”

等找到人,得是猴年马月的时候啊!

不顾宁阆在身后大喊大叫,宁诩径直出了大堂,正好瞧见夏潋从旁边走过来。

与宁诩对视一眼,夏潋轻摇摇头,低声道:“宣王府的仆从嘴里也没审出太多东西,只知晓宣王与段晏接触过几次,确有叛国之意,还帮段晏与宫外的探子联络过数回。但段晏离宫一事,他们并不知情。”

宁诩心念一动,问:“那燕国探子平时在宫外所居何处?”

夏潋道:“宣王的人不知,每次总在各处酒楼碰面,燕国那些人警惕得很,没留下什么把柄。”

宁诩扶了下额,喃喃道:“朕怎么觉得对面都是聪明人,自己这边大多是猪队友呢……”

自从先皇逝后,留下来的子女不是自相残杀,就是宁阆和“宁诩”这样的草包,全都脑袋空空,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瞎折腾。

这要在小说里,明明就是……亡国之相啊……

夏潋没听清宁诩的话,疑惑道:“陛下方才说什么?”

宁诩心事重重,叹了一口气,摇头没有再说话。

*

派出去搜寻的禁军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收获。

先前出城的那四支队伍,也花了好一番气力,确认没有什么问题。

探亲的苏家一路南下,与去燕国的方向并不相同;严记成衣铺的马车如期抵达了梼县,开始贩卖新制成衣。

押镖的队伍过了半月,已经送完镖回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