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怀了敌国质子的崽 第56章

作者:觅唐 标签: 生子 宫廷侯爵 朝堂 腹黑 穿越重生

见宁诩犹豫,他又补充了一句:“陛下放心喝吧,这药也是保胎的。”

王知治神情坦然,似乎并未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奇怪,也可能是已经震惊过了,才能如此镇定。

宁诩喝了药,嘴里虽苦,但身上热了许多,还微微发了汗。

他又低头去看自己的腰腹,被褥堆在腰间,将那点起伏遮盖住了,宁诩若有所思地想,这一次,好像这小家伙没有怎么闹腾啊。

夜半惊魂,遭遇歹人,摔进水里,还被冰冷的河水冻得意识模糊……

宁诩今日醒来,竟然觉得身上没有过多的不适,就是脑袋昏昏沉沉的,喝了药也好多了。

煎熬了几个月之久,头一次感觉这只包子安分得令人舒心。

宁诩在屋子里歇了半个时辰,又在王知治的看护下起身下了榻,穿好外袍戴上有面纱的斗笠,到外面走了走。

此时正是晌午,山林边不大的村落里人烟袅袅,有不少孩童蹲在屋外打弹弓、追小狗,发现宁诩一个陌生的身影,都好奇地望过来。

只可惜宁诩的面容被纱掩住,无法瞧见长相,但即便如此,光是举手投足间的气度,但也依旧让那些乡野小孩看得呆住了。

见这群孩童逐渐有要围过来抱腿的趋势,王知治上前几步,将他们拦住,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才叫他们恋恋不舍地离开。

王知治折返回来,对宁诩道:“臣让他们回家吃饭去了。”

两人又在周围转了转,宁诩瞧见了王知治打理的几亩田地,冬雪消融后,他已经犁好地种下了苗,想来再等上一段时间,就有第一批收获了。

“其实地是邻里帮忙犁好的。”王知治羞赧道:“臣从小长在京城,也算是四体不勤,来了之后受他们照顾许多。”

听见王知治对自己“四体不勤”的评价,宁诩又看了看自己清瘦的手腕,略感无语。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就见到吕疏月背着昨天王知治背上的那个箩筐,飞快地从林子里跑出来,背箩里装满了枯枝,随着他的动作一颠一颠的,但竟都没有掉出来。

宁诩忍不住弯了眉眼,远远地朝他挥手。

吕疏月小跑到宁诩跟前,抬袖擦了擦额上的汗,眼睛亮晶晶的,小声说:“陛下,你醒了!身体还不舒服吗?”

宁诩摇摇头:“好多了。”

“我捡了许多干柴,”他炫耀似的把背着的箩给宁诩看,又对王知治道:“柴够了,快生火做饭吧!待会陛下和小宝都饿了。”

宁诩:“?”

陛下他知道是指自己,但小宝是什么。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吕疏月走过他身前时,很关切地瞅了瞅他的肚子。

宁诩:“……”

好怪,再听一下。

中午做饭时,宁诩还见到了王知治的母亲,以及一位沉默寡言的高大男子,还有王知治的义妹。

昨日,他们三人翻过山林去了镇子上,直至今天午时才回来。

王知治的母亲虽已中年,眼角生了细细的皱纹,但也依旧眉眼秀丽,是个不折不扣美人。见宁诩看向那男人,她笑了一笑,低声说:“这是我家官人。”

简单的午膳很快做好,众人围坐在一处,但王知治的母亲并不清楚宁诩和吕疏月的身份,只以为是从京城来探望王知治的友人。

一桌人吃着饭,义妹忽然无意间提了一句:“哥,今天镇上来了好多穿盔甲的人。”

宁诩心内一紧,霎时捏紧了筷子,不由得问:“都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义妹想了想:“好像也是从京城来的,在抓……抓宫里逃出来的太监宫女呢。”

王知治也停下了动作,和宁诩对视一眼。

等吃完饭后,吕疏月悄悄走过来,低落地问:“陛下,我们是不是又该走了?”

宁诩还没回答,王知治率先出声阻止:“不行,陛下这段时间需得静养,郎中说了,再奔波劳碌下去,身体就真的垮了。”

吕疏月冥思苦想:“但追兵很快就会找来的,最多不过一日功夫。”

王知治也觉得棘手,于是看向宁诩,问:“陛下认为呢?”

宁诩这一次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不走了,就在这儿吧。”

走了这么多路,逃了半个多月,连日受冻挨饿,时常受惊,就算郎中不说,宁诩也隐隐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

再者,段晏已经命人搜寻到了这附近,说明已经找到了他的踪迹。光凭两条腿,如何能跑出天罗地网的包围圈?

宁诩疲倦地垂下眸,他真的累了。

段晏要杀就杀,要砍头就砍他的头,最好别折磨他,叫他死得痛快些。

只是,不想再过这种东逃西窜、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小黄。”宁诩撩起长睫,看着吕疏月道:“你走吧,找个机会回京城,别再跟着颠沛流离了。”

闻言,吕疏月立即急了:“不行,我怎么能自己走呢!”

他嗓门有点大,不远处正在收拾碗碟的王知治母亲等人,不禁回头望了望。

吕疏月赶忙闭上嘴,但依旧睁圆了眼睛盯着宁诩,满眼都写着不愿意。

宁诩:“你……”

“臣还有个办法,”王知治忽然说:“这个屋子后面有一个地窖,在柴房底下,入口很隐蔽,还能用干草掩盖,若是有军队过来搜查,陛下可到地窖内一躲。”

吕疏月眼前一亮:“这个办法不错!”

他又瞄了王知治一记,终于觉得这人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

以前在宫中时,可是哪哪见了都不自在!

宁诩思索了一会儿,也点头道:“好。”

不论如何,先避过眼前这一关再说。

他曾在城中的告示上见过自己的画像,实话说……颇有两分抽象的意味,也难怪只要他稍稍乔装改扮,就能躲开官兵核查。

而在这个村子里,只有王知治的家人见过他的脸,许是为了让宁诩安心,王知治又道:“臣的家人,臣自会与他们讲明其中利害,不会对那些官兵供出陛下的。”

宁诩轻声说:“……多谢。”

入夜后,没等村里的人全部歇下,果然从远处传来了鼎沸的喧哗声。

宁诩隔着窗一看,约莫有百名官兵举着火把,从山后绕出涌入,火光彤彤,照映在他们漆黑的盔甲上,身形都似变得扭曲,恍若地狱修罗现世。

不等宁诩反应,吕疏月先怔了一下,语气不解:“怎么这么多人?”

宁诩也不明白,如今他不过是一介废帝,既没有民心也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段晏为何要加派这样多的燕国士兵来捉拿他?

还是因为……恨他入骨,定要亲眼见到他项上人头才肯罢休吗?

宁诩低敛目光,试图忽视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和难受。

王知治神色紧绷:“陛下,快进地窖吧。”

宁诩心知情势危急,也不多话,径直与吕疏月下了地窖,入口一关,他便听见王知治在地板上走动,弯腰抱起枯草放在上方遮挡,又将一大堆干柴推到了入口处,以作掩盖。

地窖内空间狭小,空气浑浊,宁诩与吕疏月挤在一处,不过一时片刻,就已觉得十分难捱。

腹中似乎也有所动静,宁诩蹙起眉,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小宝”,小声道:“很快就好。”

“乖。”他说。

一盏茶功夫后,两人很快听到了屋外响起的密集脚步声。

原本只是稍稍提起的心,在听见一个意料之外的熟悉嗓音时,骤然坠进了谷底。

“王知治。”

一身玄色衣袍的段晏从官兵中走出,黑眸冷淡扫过王知治惊讶的脸庞,平静道:“原来你在这。”

地窖里的宁诩呼吸一滞。

王知治僵硬地站在屋子前面,余光瞥见官兵进屋搜查,而自己的家人被拉到边上盘问,他紧张地扯了扯嘴角,说:“……草民见过陛下。”

段晏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突然问:“为什么逃出宫?”

王知治低着头:“那日……那日陛下入城,宫中大乱,草民担心殃及自身,所以舍弃身份出了宫,到这乡野之地当一介农夫。”

“是么?”青年的嗓音不疾不徐:“朕记得,你是宁诩新封的侍君对吧?”

王知治心感不妙,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是,陛——废帝见草民擅制一些膳食,合他胃口,于是便赏赐了草民侍君的位份。但草民自行出宫后,这头衔也应不再属实了。”

段晏听了他的话,不置可否,神色淡淡。

进屋搜寻的人很快出来,报告道:“陛下,里面没有找到可疑人物。”

“……”段晏的眼睫落下又一抬,直直盯住面前的男人。

见王知治姿态局促不安,不远处的家人更是六神无主,青年瞥了眼旁边简陋的屋舍,忽而又开了口:

“朕倒是觉得,宁诩既册封了你,说明你就入了他的眼。不管身在何处,这王侍君的位份,未被下旨废过,就还是宫中的主子。”

王知治原以为这群人搜查完就能走了,结果段晏又说此话,不由得懵了,不明白究竟是何意。

跃动的火光下,青年盯着他,唇角轻轻一扬,云淡风轻道:“不过朕也记得,宫有宫规,王侍君身为宫中之人,却无诏私逃离宫,按宫规处置,当斩。”

王知治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浇下,呆立当场。

“既无剥除侍君位份的旨意,也无让你出宫的旨意,除非昭国的皇帝亲口恕你无罪。否则——”

段晏冷冷道:“来人,把这胆大妄为的逃犯押下去!”

陡生惊变,王知治措手不及,立马被上前的两名官兵压住,扑倒跪在地上。

不远处响起王知治母亲等人的哭喊声,义妹满脸是泪,回头去看那官兵手上的画像,咬了咬牙,正要出声,忽然听见看似无人的屋子里传来了一声闷响。

王知治心内一跳。

段晏迅速转过脸看向声响来源处,不用他示意,几名人高马大的官兵已经手握着剑柄,一把推开了柴房门。

里面黑漆漆的,刚刚进去搜查过,除了地上堆放的干柴和杂草,没有别的东西。

火把的光渐渐围照过来,段晏视线一扫而过,就道:“把角落那堆柴搬开。”

立即有人过来把这堆干柴挪开。

地上的枯草也扫尽后,轻而易举的,所有人就瞧见了一个方形的地窖入口。

段晏看上去很平静,缓缓往前走了两步,就看着那地窖入口从里被人顶开,而后,一个眼熟的身影从里面翻了出来——是满身草屑的吕疏月。

吕疏月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爬起来,眼神恶狠狠地瞪向人群最前方的段晏。

而段晏根本没有注意他的动作。

青年又向前走了几步,直至终于能看清地窖里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