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薯粉条
“可以,只要你来,我肯定给你挑最好最肥的。”
许云帆背后一个背篓, 左右手各一个笼子,笼子里头各自装着两只嘎嘎叫的鸭子,鸭子叫声不小,一进村,不少人都看到许云帆的阔绰。
这下子,不知惹来多少人羡慕。
有的哥儿、少女,见到许云帆,那是含羞带怯的,不敢直视,只不时偷偷看他几眼。
许云帆似无所察一般,面带三分笑的与碰上的大叔大婶挨个打招呼。
回到家,许云帆便招呼秦润与秦安两个小家伙把水烧上,“今晚咱们就吃烤鸭了。”
秦润一大早将今天要卖的菜做好,之后便将前两天买来的红薯洗干净上锅蒸。
将红薯蒸熟捣烂后装到缸里,加入适量的水搅拌均匀,最后放酒曲,再把它密封起来。
剩下的一部分红薯,秦润还是按照许云帆教的,把整好的红薯同样蒸熟捣烂,之后撒入麦芽,如今已经发酵一个半时辰了。
秦润将鸭子放好,“云帆,你前天跟我说的炒米要怎么做呢?”
有关炒米怎么做,许云帆忘了告诉秦润了,他只跟秦润说要做红薯米糖,做这个需要用炒米,可炒米是什么东西,秦润不知道,“就是炒熟的糯米,昨天我有买回来了,就在柴房里。”
自从柴房被秦润收拾出来作为许云帆的专属房间后,许云帆买回来的东西,或者制作的东西以及工具都在里边放着。
许云帆最近几天,不仅买了些工具回来,还把制作红薯米糖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做好了。
秦安与小野负责烧水,秦润则是把炒米准备好,再把发酵好的红薯糖水滤出,之后慢慢熬着。
今天又是烧水又是熬红薯糖的,如果没有两口大锅,真搞不定。
好在许云帆有先见之明,昨天就花了一两银子买了一口大锅回来。
水烧开了,许云帆将鸭子提过来,扬起手里的鸭子,“秦润,这鸭子怎么杀呀?”
没办法,他许二少,会的很多,不会的,貌似也不少,就比如杀鸭。
杀鸭跟杀鸡不同,不是往它们脖子上抹一刀就可以了,下刀的位置不对,鸭子很难死,甚至接了一碗鸭血,它都还能跑。
“我来杀吧,你看着火就好。”秦润知道许云帆爱干净,上次杀鸭子烫水时,那味道,他闻到了,是一脸的嫌弃。
既然许云帆不喜欢,秦润自然不想让他做。
“这怎么好。”许云帆乐了,他确实有点想偷懒,主要是鸭子的味道他不喜欢,其次是拔鸭毛太考验他的耐性了。
明明不想干活,许云帆偏偏还想艹一下勤奋好男人的人设,“四只鸭子呢,我不跟着弄,你们三得做到什么时候?你们都忙,我一个闲着,似乎不太好啊。”
许云帆的口是心非,秦润哪里看不出来,想偷懒就直说嘛,何必拐弯抹角,许云帆难道不知道,他这样,有点可爱吗?
秦润抿了下嘴,“这个季节不是鸭子换毛的时候,没有那么多绒毛,不难处理的,有安哥儿他们俩跟我一块做,很快就处理好了。”
小野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些,拔鸭毛的活还是能做的。
再说了,这孩子来这个家不过几天,有可能是陌生环境让他感到不安,又或者知道寄人篱下,他是半点闲不住,什么活都争着干。
许云帆看他们哥三人,笑了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添乱了,我负责给你们打水吧。”
秦润看着许云帆,笑得宠溺,他就愿意宠着许云帆,便顺着他的话,“好,辛苦你了。”
厨房里头热,秦润兄弟三人便在厨房外的屋檐下杀鸭,秦安看着地上要死不活的鸭子,“哥夫,我们一下子杀四只鸭,吃不完的。”
后知后觉的,秦安发现这话说迟了,四只鸭都被他哥给抹脖子了。
闻言,秦润终于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不禁抬头看许云帆,鸭子是许云帆叫他杀的,他不看许云帆,看谁?
“怎么吃不完?”四只鸭子的归宿,许云帆买的时候就想好了,“前几天,秦大娘,秦三娘还有方一他们去了小梨村,这事得好好谢谢人家,还有,我户籍的事一直没有去办,现在有银子了,我去镇堂那里问过衙役,他说像我这样从海外来的黑户,要想办理户籍落户在大晏朝,得有四个人去担保才行,所以,我想请秦大伯还有秦木叔方猎户他们去给我担保。”
这个担保人,一般人可不敢去,要是许云帆日后做了什么坏事,衙役抓不着他,最先抓的就是当初给许云帆做担保的人。
没办法,谁让许云帆是从海外来的黑户,衙役自然不会轻易给他办理。
所以,不是什么人都愿意给人担保落户的,没点交情,人家会冒那个风险?
之前同秦大伯他们交好的好处不就派上用场了吗。
俗话都说,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家瓦上霜,也许看在秦润的面子上,秦大伯他们会给许云帆做担保人,但人家帮了,并不代表他跟秦润就不需要做个表态。
若不然,整的就好像,人家给你做担保人就是天经地义的事一样,欠人情不说,还容易让人反感。
许云帆最近卖吃的赚了几两银子,腰扇又卖了二十两,先头卖了一把给沈知溪,隔天谢柏洲他们央求着许云帆给他们仨做几把,毕竟那腰扇不仅独特,就是吊坠什么的,无一不精美,许云帆卖了三把,又赚了十五两。
秋收过了,经许云帆劝说洗脑一通后,秦润将秋种一活继续承包给方猎户一家。
许云帆的皮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几包的玉米种,里头的玉米种因为拌种剂的缘故,呈现出了艳丽的颜色。
秦润不傻,自然看出许云帆带来的那个箱子不简单,他没有多问,按照许云帆的说法,将玉米种交给方猎户他们,并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碰了玉米种后记得洗干净手,否则会有中毒的危险。
秋种不用秦润忙活了,但他也没闲到哪里去。
许云帆:“最近秋收结束都来不及喘口气就开始秋种了,我寻思着,上次他们三家去了小梨村给咱们立威了,加上担保人的事,反正我下午要做烤鸭,倒不如多做几只,到时候送到秦大娘家,一来可以补补身子,二来也是我们的一番心意,让秦大伯帮忙喊另外几家汉子来吃顿饭,算是我的谢意了。”
如果秦二他们不去小梨村,估计这事没完。
孙大河难道就没有宗族了?
可人家为什么不敢带人上门来闹?
难不成,他们真怕了许云帆那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吗?
正如许云帆所说的,孙大河不过与人认识,并不深交,人家凭什么帮你?
反过来,这话用在许云帆身上,自然也没什么毛病。
这句话当场能震住人,是因为人在紧张的状态下,很难保持冷静去判断、分析。
待他们冷静下来,少不得要发现许云帆话里的漏洞。
既然如此,孙大河他们不敢来,无非是秦二几家过去的汉子多,秦大娘家两个汉子,秦森家四个,方猎户家三个,别看方三还小,但也是个汉子,一下子去了十来个年轻的汉子,旁的秦氏还没喊上呢,要是再喊人,岂不是浩浩荡荡一群人?
这么多人上门去,震都能把人震住,本就是孙大河不做人事,他们要是不要脸敢再来闹,秦氏能让他们好看。
秦二他们去,也并非是为震慑孙大河族人的,最主要还是将这事与他们族长说道说道,让他们清楚谁对谁错,省得孙大河败坏许云帆名声。
这件事,这几天许云帆没提,不代表他忘了,“我不会喝酒,跟其他汉子不算太熟,他们会来帮忙,看的也是你的面子,将他们喊到咱们家,估计他们会推辞不来,所以我干脆麻烦秦大伯他们得了,有秦二哥他们陪着,到时候我再过去同他们聊几句也不会冷场,这礼数也就到位了。”
“你说的是,是我没想到。”秦润难免有些害臊,许云帆一个汉子想的都比他周全。
许云帆嘿的一声,不甚在意,“你这种天忙的屁股不着凳的,哪里记得了那么多事,不过,你放心,凡事还有我呢。”
“嗯。”秦润欢快的应了一声,许云帆的话就是能让他心安,欢喜。
四只鸭,秦润三兄弟还是废了半个时辰才全部处理干净。
许云帆负责看火,一边往柴房里跑,叮叮咚咚的不是在干什么。
鸭杀好后,按照许云帆的要求,秦润将鸭子腌制好,许云帆招呼秦安过来,秦安哒哒哒的跑到许云帆面前,仰起头,“哥夫,你叫我啊!”
许云帆嘴角一勾,摸着秦安的发顶,“来,你帮哥夫生个火好不好?”
“好。”秦安呵呵笑起来,在他看来,他的哥夫很厉害,连糖糖都会做咧,明明这么厉害的哥夫,居然生不好火,秦安小小的手捂着嘴嘿嘿笑起来。
在烧炉的空挡,许云帆调制好脆皮水,涂抹到已被风干表皮水分的鸭子身上,这样一来,烤出来的鸭子颜色才会更红亮,鸭皮才会更酥脆。
傍晚时,一锅红薯糖水总算是熬好了,许云帆在一旁指导秦润怎么做,“好了,可以把准备好的炒米倒下去了。”
闻言,秦润将炒米倒入锅里,翻炒均匀后拿出来放入方盘模具中定型,再用许云帆做的滚筒按压紧实,再趁热切至成薄片,红薯米糖就做好了。
看着桌板上每一块红薯米糖都犹如一件艺术品,红亮的色泽中透露出诱人的甜香,秦润有片刻的恍惚,他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居然还能做出这样的吃食来。
许云帆拿起一块,咬了一口,一股甜而不腻的香味便在口腔中蔓延开来,仿佛一股暖流直抵心扉。
除了甜味,红薯米糖还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独属于红薯的香气,这股香气与诱人的色泽结合起来,不禁令人食欲大开。
源自于红薯与米糖的完美融合,这种完美,是麦芽糖所不能赋予的,许云帆很是满意,“嗯,秦润,你手艺真棒,米糖做的很成功,你尝尝。”
许云帆将自己咬了一口的红薯米糖递到秦润嘴边,秦润下意识一咬,在品尝到米糖的甜香后,不由得享受的眯起眼来。
红薯米糖的甜,并非是那种多吃两口便会感到腻人的齁甜,或是寡淡无味淡淡的甜,而是恰到好处的,让人回味无穷。
许云帆这种不怎么喜欢甜食的人,在秦润吃了一口后,他又咬了一口。
两人只吃一块哪里够,又各自吃了两块后,许云帆才拿出油纸,先拿了一部分出来,剩下的都给包了起来。
前天,秦润去秦大娘家买红薯时,秦大娘说什么都不收银子,秦润执意要给,秦大娘还生气了,“润哥儿,你这可就生分了,就十几斤红薯,你还跟大娘分的这么清楚?”
红薯不是什么稀罕物,家家户户都有的东西,自然不值钱,就算拿去卖,也卖不出好价钱。
十斤红薯不过三文钱,有时候甚至都不值这个价,秦大娘还以为秦润家的红薯被许云帆造完了,来买个几十斤给许云帆过过嘴瘾,说什么都不收银子。
几十斤红薯不过十来个铜板,就这,秦大娘哪里会收,“我家几个蛋没少吃许小子给的面包、糖,就是你们有肉了都惦记着他们,这会来我家拿个几十斤红薯还给什么银子?这不是打我老婆子的脸吗?”
“秦大娘,我要的红薯不少,哪里能不给银子啊,再说了,这红薯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您不收我钱,下次我可不来您这买了。”秦润特别不好意思,这整得好像他想贪便宜似的,虽然秦大娘没有那个意思,但他就是不好意思。
之所以来秦大娘家,主要也是他家红薯确实多,后院就一头母猪,根本吃不完。
秦二在柴房里捡了一麻袋红薯出来,估计得有一百多斤,“润哥儿,你这话说的可不对了,按照你这么说,以后许小子给三个蛋的吃食,我们是不是也得让他们不能再要啊?我家红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家的东西就是了?”
去河边洗衣服回来的秦二媳妇与秦三夫郎一边晒衣服,听了两嘴后,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秦二媳妇拍拍晾晒上去的衣服,将褶皱处拍平,故意说:“当家,你说在理,待会大蛋他们割了猪草回来,我就跟他们说,谁家的东西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日后可不能白吃人家给的东西了。”
秦二媳妇这话听着难听,秦润却觉得暖心得很。
他知道,秦二媳妇就是故意说这么难听的话。
秦三夫郎脾气弱,说不出秦二媳妇那样“霸气”的话,软软的道:“润哥儿,你就别跟我们客气了,几十斤的红薯,那才几个铜板?你看看许小子,但凡有点好吃的,哪次忘过我们家几个孩子了?要真算起来,他给的吃食,都不值这一袋红薯的。”
“就是,我们家别的不多,就这红薯多的母猪都吃不完,今年又准备再种了,这红薯,留着也是留着,许小子爱吃,你只管拿去就是了。”秦大娘拍拍秦润的手背,惆怅的叹气一声,“你在村里没旁的亲戚,就跟我们几家亲,我们也把你当成自家人,你可别跟我们太见外,一旦见外了,很多事情就掰扯不清了。”
最后秦润扛着一大袋红薯回了家,秦森离秦大娘家近,他们几人在院子里推脱来推脱去的,秦森家能听不见?
三个蛋有的吃,哪次落了小山那一份了?
秦三娘麻利的也让秦四去装了一袋红薯扛到小秦家。
两袋红薯,一个铜板没花,秦润多少感到不太好意思。
去方猎户家买菜也是,方家旁的不多,就菜管够,方爷爷方奶奶拗不过秦润,一把青菜才收他一文钱。
但他们捆好的青菜,一把得有两斤重了,每天天不亮,俩老就起来给他拔菜,得知秦润买这么多菜,是因为许云帆做生意所需,俩老特意又多种了两块地,生怕这些菜卖一段时间后就不够卖了。
许云帆得知此事后,不禁心生感慨,这几家人,都是实在人啊,搞得他都招架不住了。
不枉费他之前那么大方,看看,现在人家可不就记着他的好。
傍晚时,烤鸭终于做好了。
烤鸭一出炉,香味立马就散发出来了,秦安与小野早守在烤窑边,一见到烤得红亮红亮的烤鸭,两个小家伙哇哇的惊呼起来,秦安的眼睛亮晶晶的,对许云帆是崇拜的不行,“哥夫,烤鸭好香呀!”
“那肯定的,你哥夫做的,哪样不好吃了。”许云帆极及不要脸的道,一边将烤鸭上挂的勾取下来,让秦安拿来三个篮子将烤鸭一一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