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木冬
“挺好的。”迟牧年回头看了他眼,“你平常在学校应该可以看见他。”
江旬先是没吭声,直到上了三楼走廊,他重新跨到人旁边:
“我没看见过,他应该太忙了。”
“估计是你没注意到,他都看见你了。”迟牧年说。
“是么?”江旬低头看着他的眼睛, 意有所指:
“那他会不会不高兴。”
迟牧年贴着旁边的墙往上走,随口接了句:
“他没那么小气。”
江旬继续问:“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他?就像以前一样。”
这句话的潜台词怎么听都不是在学校里看。
迟牧年忽然站在原地没动,扭头睨向他。
江旬现在个子太高, 迟牧年跟他说话都要仰着脑袋。
他面无表情,一如三年前的江旬:
“高三年级办公室,他在向左拐最靠近楼梯的第一间。”
迟牧年说完以后继续他们教室走。
江旬只原地停了几秒就快速跟在迟牧年身后, 先是没说话。
等他们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才低低道:
“好。”
“我知道了。”
他眼角低垂, 嗓音听上去像是哑的。
班里人这时候还没到齐,程成见他俩一起进来也没觉得奇怪,等迟牧年坐下的时候还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
“你们一块去的食堂?”
“没, 我自己去的。”迟牧年说,从桌洞里拿出他记单词的小本。
“啊?那怎么还一起回来啊。”
“只是碰巧。”迟牧年声音很淡。
他这一个月里对对方的态度程成不是看不出来。
作为从小看着他们长大的, 程妈妈对这事是真挺上心, 戳他胳膊:
“嗳,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啊。”
“什么怎么回事?”
程成见他不温不火的,往讲台上看看, 见老师还没来干脆坐到蒋天位置上,附人耳边:
“你俩这不对劲啊,这么多年没见面了,怎么就这个态度?”
迟牧年觉得奇怪:“你怎么现在这么替他说话?”
“哎,再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玩大的,都那么多年交情了。”程成说这个还挺认真的。
别看他平常大大咧咧,他们四个里最重视友情的那必须是他。
而且他这么说也是为了迟牧年,当年江旬一走,人当时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又不是没见过。
“真的,你听我的劝,江旬肯定有他的原因,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了,总不能再见到跟个仇人一样吧。”
迟牧年先是没说话,后来才在这样的语气里开了口。
淡淡的,像是一声叹息:
“我见过。”
“见过?”程成呆了,看向他:“在哪儿见的,啥时候啊?”
“他初中就在随城二外,顾姗姗跟我说的。”
“姗姐?那她咋不告诉我啊。”
程成感觉自己遭遇到背叛,说到这个又想起什么,扯着他继续:
“嗳不是,当年班里不都传他出国了么?怎么会在外校!”
“就是在外校,我们当年一块考的那个。”迟牧年说。
“那你去找他了么? ”
“找了,也见着了。”
“见着了......那,那然后呢,他没跟你说什么啊?”程成继续问。
迟牧年停几秒,摇摇头说:“没有。”
他们什么都没有。
甚至会让他觉得,当初那个攥紧他衣角,红着眼睛说自己只有他,不管怎么样都要跟他去同一个学校的少年压根不存在。
嘴里说的那些也全都是个笑话。
程成见他表情,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多问。
后来蒋天进了他们班,他才回去自己座位,坐下来之前又往斜对角江旬那瞄了几眼。
后者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论别人怎么看他他都一个表情。
似乎一直都置身事外。
上课铃响了,高志斌抱了叠试卷进来,脸上红光满面,笑得跟朵月季花似的:
“咱们班上个月月考成绩出来了啊,成绩单就贴在外边走廊上,大家也不都是第一次了,记得自己下去看。”
“这次的年级第一在咱们班啊。”
他说着从手里抽出他们班成绩表,“江旬,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
班里一小阵骚动。
很快试卷发下来,等到下课的时候一楼走廊里全站满了,都是学生从里挤到外。
迟牧年成绩保持得和在原来世界里差不多,是个发挥好能上重点,发挥不好也有个一本能上上的水平。
他本身也不想怎么拼成绩,维持现状就可以了。
程成本来早自习之前还在关心别人,现在一看成绩傻了眼,比起其他更担心自己的屁股。
“哇”的一声扑到迟牧年身上,五官全部挤在一起:
“年年年年,快跟我讲讲这个吧,这个我明明用的是这个公式啊,怎么套上去最后结果还错了!”
迟牧年接过来,挺仔细给他从头捋一遍。
程成试卷上错的比对的多,正想接着往下问,就被他们年级第七的蒋天接过去:
“来来来,那么简单,我给你讲。”
蒋天成绩好,在班上人缘也不错,程成身后还排着好几个人。
比起他们这,江旬身边围着的人更多,全都是带着考卷去的。
但他每次接过也不多讲什么,随便在上面划两笔就过去了。
通常月考成绩出来当天班里的学习气氛最浓烈。
“去小卖部?顺便给我带瓶水呗。”见旁边迟牧年站起来,蒋天朝他道。
“我去天台吹吹风,一会下楼给你带。”迟牧年说。
他自己经历过一遍高中,真受不了班里这气氛,还不如收了卷子到三楼天台戴耳机听歌。
南三几个学部连在一块,中间是一条很长的空中走廊。
平常每天的大课间都会有学生来这聊天吹风。
迟牧年刚到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人,是个女生,好像还是他们隔壁班上的,之前军训的时候见过。
此刻正坐在天台台阶,肩膀靠在身后的防护栏上,一抽一抽的,像是在哭。
迟牧年远远看着,本来没想过去,但那个女生哭得实在可怜。
而且这地方实在太高了。
左思右想还是走过去,蹲到她面前:“同学?”
“是哪里不舒服么,要不要送你去医务室。”
女生头埋在两腿之间,抱着膝盖摇摇头。
“那你也最好别在这哭,马上要上课了,人来人往的被看见对你也不好。”迟牧年耐心劝她。
女生抬头看了他眼,低回去,半天才嗡声嗡气了一句,
“我,我这次没有考好。”
迟牧年看了眼她手里捏着的卷子,四个角都快被揉烂了。
劝道:“这才高一,等到高二还可以选......啊不,文理分科。”
这本书应该是作者一几年的时候写的,高中分科不是他们后来那种3+3。
按照那时候是文理分班。
“你要是觉得化学太难,就选文科呗,没什么的。”迟牧年说。
“可是......我妈妈说,学文将来不好找工作。”
“那我爸爸还说,学理的将来都是被学文的管着。”
迟牧年笑了下,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递过去:“别哭了,这真的没什么。”
女生犹豫一下,从他手里把纸巾接过来,捏着在手里又抽两下,用力在眼睛上按按。
被安慰好了之后有点好奇,抬头问他:
“那你将来准备学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