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可今天却有人却告诉他,贺寒舟不但好好活着,还傍上了平南王世子哄着他去贺家大肆搜刮。
若他科举舞弊的事情被揭发,那他乃至整个贺家恐怕都得……
好一个贺寒舟,竟小瞧了他,从前竟没有看出他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咬牙提笔给江宁写了封回信,片刻后又行色匆匆、漏液出门去了。
平南王府云祥院,谢云逍正在努力打消贺寒舟对他的兄弟之情,但收效甚微。
半晌,墨竹遛完狗回来,还顺带带回了一个形容憔悴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低声下气地冲他俩行礼。
“见过世子,世子妃!”
贺寒舟一见她,脸色登时一寒。
他看着对方的目光里夹杂了愤怒失望还有悲伤。
那老婆婆似是不敢与他对视。
她低着头,衣衫褴褛,形容可怜。
谢云逍悄悄问墨竹这位是谁。
墨竹谢云逍耳边低声说道:
“这是在贺家时,照顾公子起居的王婆子。”
谢云逍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怎么这位老妈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跟在吴大身后来了……
片刻后,只听贺寒舟冰冷地说道:
”墨竹,送客!”
整个贺府,除了墨竹,他也就对眼前这位王妈信任几分,但她却因几百两银子就出卖了自己,她明知自己去了平南王府九死一生……
墨竹一呆,当时,王婆子给贺寒舟下药的事情他并不知情。
“公子……”。
但贺寒舟态度十分坚决,墨竹只好听吩咐去带王婆子下去。
王婆子却一把推开他。
“公子,老奴错了,您一走贺家便将我赶走了,老奴多年积蓄给了儿子,但儿子不孝竟也将我赶了出来,老奴实在无处可去了,求公子给老奴一个栖身之所,给老奴一个机会赎罪吧,就看在老奴从小照顾您的情分上……”
她声泪俱下,说着,还想扑过去抱住贺寒舟的腿,却被谢云逍挡住了。
王婆子一对上谢云逍立即偃旗息鼓,她缩回地上,表情哀戚。
若不是他儿子孙子的命都在别人手中握着,她也不想上京来自取其辱。
一想到自己的孙儿藕节似的小脖子被人掐在手中,她心都要碎掉了……
想到此处,她突然一横心,猛地往地上磕起头来,没一会便磕出血来……
“世子爷、世子妃开恩!世子妃开恩!……”
没一会,地砖上已经一片血色。
贺寒舟眉头拧得很深。
“别磕了。”
王妈充耳不闻,仍然将头磕得砰砰直响。
贺寒舟转开了脸,脸色很差。
谢云逍连忙道:
“别磕了,墨竹你领她去找吴大,给她安排个差事,再找个大夫看看。”
墨竹立时一喜,但马上又犹豫了。
他看向贺寒舟,希望贺寒舟能说句同意的话,但贺寒舟只垂眸不语。
谢云逍有些好笑道:“下去吧,这是你家公子的意思。”
墨竹表情瞬间开怀:“好的,墨竹这就去!”
王妈喜极而泣。
“老奴谢谢世子、世子妃再造之恩!!”
墨竹高兴地领着王妈妈下去了。
他走到门外,突然有些疑惑。
世子爷怎么知道我家公子的意思?
他挠挠头,带着点困惑走远了。
屋里,王妈走后,没一会就有小厮来将染血的地面擦干净了。
贺寒舟盯着地面出神。
王妈虽说是奴婢,但从小照顾他长大,小时候,他甚至把她当做半个母亲来看待……
“她自小照顾我,与我有救命之恩,如今却……”
贺寒舟将目光从地上,移向窗外。
日头渐高,窗外光线变得有些刺目了起来。
看久了,他眼睛有些干涩。
谢云逍走到他身旁,叹道:“人心如此,何必介怀。”
谢云逍很少有这副正正经经的模样,贺寒舟忍不住回头看他。
只见他脸上含笑,姿态闲散,一派潇洒豁达之态,与往日颇有些傻气的谢云逍不大相同。
看来,谢云逍也并不像表面那样,是一个只知道玩乐且不着调的公子哥。
谢云逍见贺寒舟认真地望着自己,他眨眨眼,又笑嘻嘻道:
“所以寒舟啊,人事易变,要惜取眼前人那!像我这种要脸有脸要财有财,关键思想品德还过关的富二代不多了。”
贺寒舟:“……”
刚刚的一定是他的错觉。
接下来,谢云逍每日在家斗蛐蛐耍狗,逗鸟赏寒舟好不快活。
好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便将他的婚假用完了。
今日,他又要去宗学念书。
他心中哀叹:这平南王府的富二代千好万好,只有一点不好,就是会被富一代、富零代实施惨无人道地压迫。
可怜谢云逍连繁体字都看不明白,学了两年连夫子的脸长什么样子都没记住的学渣,也要每日点卯老老实实去上学,满满当当完成家庭作业。
“寒舟啊寒舟,你说,有什么办法能不去宗学?那种地方我去一天折一天的寿,每天要在那里呆上几个时辰要憋屈死我了!”
贺寒舟正在桌子上捧着本书在看,闻言眼都没抬。
“是么,上次听吴大说,你去宗学也不过是看几个时辰的话本,看不出有多委屈。”
“我那不是退而求其次嘛,大好时光都浪费在破烂纸张上了,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正捧着“破烂纸张”的贺寒舟抬眼盯他。
他讽刺道:“世子爷想在宗学里睡觉,还有人拦你吗?”
“确实,我就那种因为爱说话被老师允许上课睡觉的学生。”
“……”
贺寒舟瞪了谢云逍一眼。
谢云逍知道他又不高兴了,连忙谄媚道:
“别生气,那什么,我那不是每日见你捧着书看,不是《史记》便是《资治通鉴》,都是一点趣也没有的书,这些你都能看得进去,却也没见你多看看我一眼……”
贺寒舟沉默片刻,冷笑道:
“我觉得看它们比看着你有趣。”
谢云逍:“……”
扎心了兄弟。
谢云逍再不情愿也半推半就去了宗学。
他没走一会,贺寒舟就被平南王府老夫人叫了去。
这老太太也是憋了好几日了。
上次误会贺寒舟,这次听闻贺寒舟身体转好,立马派了身边大丫鬟去请。
贺寒舟放下书,安抚好慌乱的墨竹,从容去了宁寿堂。
宁寿堂内热闹地紧,聚了不少早上来请安的女眷,见贺寒舟来,有些面薄的都避到了内室,唯有长媳徐氏并谢玉娘,以及两位容貌姣好的丫鬟仍在留在那里。
贺寒舟进屋行礼,姿势仪态让人挑不出错来。
老太太也算满意,这个孙媳妇虽长相上过于出挑,但却像个庄重的读书人。
她刚想让人给贺寒舟看坐,长媳徐氏却凑到她耳边说道:
“老祖宗,世子妃怎么都未称呼您老人家,按理说得说一句’孙媳请安‘的话,我们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一旁的谢玉娘眼带恶意。
“老祖宗,世子妃既嫁到了谢家应该早日改口才是,给您行大礼才是。”
他们的话并未压低音量,贺寒舟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眉头微皱。
他是绝对不可能说得出这种话的。
谢玉娘心中生出一股隐秘的快感。
她日日听见人说,世子爷谢云逍如何如何痴迷世子妃,成日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单讨贺寒舟的欢心。
而她努力这么久,连谢云逍的一个眼神都未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