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哎哟!”
一阵“噼里啪啦”“眼冒金星”,门外挤作一团的人齐刷刷摔在地上, 连带着将从门里出来的王二也给绊倒了。
“亲娘嘞~你们怎么全在这?!”
王二被吓了一跳,他瞪着眼前数量众多的老熟人。
众人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哎哟喂我的小二哥, 这么快出来啦?来来来,快给我们讲讲,怎么样里面?世子爷没被打死吧?”
“……”
王二呆滞了下, 回神来,他严厉道:
“呸呸呸!说的什么话, 世子爷江里淹地都翻肚皮了都不得死, 怎么能轻易就被王爷打死呢?!以后不允许瞎说这种话!”
“小二哥说的也是……”
“小二哥说得在理,世子爷的体格应该不容易被打死……”
“那我们就放心了。”
“还有,王爷是为的什么动了家法啊小二哥?”众人拥上前来, 冲王二叽叽喳喳起来。
“好了好了,别吵了!不该问的别问!”
王二面露烦躁,他挥开众人,“去去去,你们都别添乱了,我得赶紧去给世子爷请大夫,世子爷虽不容易打死,但是却被王爷一棍子吓昏了,我得赶紧去济世堂请大夫,世子爷本就脑子不太对,晚一点傻了可怎么中……不跟你们废话了……”
王二拍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拨开众人出府去了。
“啊……一棍子打昏了?……”
“是打昏的吗,我怎么听得不是……”
“是打的脑袋,不是打的屁股啊……”
众人震惊地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很快王府内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世子爷被平南王打昏了,各种小道消息甚嚣尘上,也有说谢云逍命不久矣的,当然消息也特地被传回了云祥院。
“公子,公子,不好了,不好了,世子爷被打晕了!”
墨竹急急地小跑进云祥院内。
房内窗明几净,贺寒舟起得早,这会儿正在书桌前看书,他闻言立即站起身来,他攥紧手中的书,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但语气却很冷静。
“何时的事?”
“公子,就是刚刚。”
贺寒舟眉头紧蹙,他将手中的书搁在桌上,几步走出书桌,眉宇间隐含戾气。
“谁打的?”
“是王爷打的。”墨竹可怜巴巴道。
贺寒舟动作稍缓。
“平南王?”
“是的公子。”
贺寒舟停下脚步,墨竹跑到他跟前急道:
“他们说世子爷伤得很严重,公子你快去看看吧。”
贺寒舟寒着脸便往门外走去,但临跨出门时,他又停下了脚步,他侧头看向墨竹。
“墨竹,谁让你来通知我的?”
墨竹一愣,他挠了挠头,“是世子爷。”
“。”
贺寒舟脚步一顿,他回身看向墨竹。
“他不是昏迷了吗?”
“吴大哥说,世子爷昏迷前特叫公子你去的。”
贺寒舟原地默默了会儿,突然甩袖转身走回了书桌前。
他低头捡起刚刚搁下的书,又重新坐了下来,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
墨竹不解地看着他。
“公子?”
“不用理他。”贺寒舟淡淡道。
墨竹眨了眨大眼睛,眼神很疑惑:
“公子不去了吗?”
“不用去了。”贺寒舟面无表情道。
他的唇线抿成一条直线,透着点倔强的样子。
墨竹水汪汪的眼睛里都是困惑不解,但是他知道贺寒舟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改,他懂事地不再询问,“公子,那墨竹走了。”
贺寒舟微点了点头。
墨竹便唉声叹气地、耷拉着脑袋离开了房内。
书房内的贺寒舟虽拿着书,但半天也没有翻动一页。
屋内太安静了,反而让他无法平静下来。他较劲似的凝神去看书页上密密麻麻的字,但看了半天还是没看下去。
他抿唇,终是放下了书,站起身走出了房门。
门外,墨竹正垂着头蹲坐在门槛边。
“墨竹,你怎么还在这?”
墨竹一震,他急急地抹了抹脸,不好意思地抬眼看向贺寒舟,又瑟缩了下道:
“墨竹害怕不敢去。”
他的眼角红红的,一看便知道刚刚是掉眼泪了。
贺寒舟叹了口气。
他蹲下身,摸了摸墨竹的头。
“别怕。”
墨竹本来已哭过一阵子,已不是十分想哭,但经贺寒舟这么一安慰,他不知怎么得更加伤心起来,刚刚的小雨转成大雨,一时之间,差点哭岔了气。
“公子,世子爷不会像王妈那样死掉吧。”
墨竹将头埋进贺寒舟的臂弯,声音哽咽地说道。
“不会。”
贺寒舟温柔地拭去他糊了一脸的泪痕与鼻涕,轻叹一声。
“谢云逍在作戏,他不会有事的。”
墨竹睁着大眼睛,眼泪汪汪地问道:
“真的吗公子?”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墨竹乖乖点了点头。“是的,呜呜,公子不会骗我的。”
“好了,不哭了。”
“嗯。”
……
墨竹抽抽搭搭地停止了流眼泪,他揉了揉眼睛,似想到了什么。
“公子,那世子爷为什么骗我?”
贺寒舟轻轻哼了一声。
“骗人的事他还干得少吗?”
墨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了,起来吧,去洗把脸。”
墨竹揉着眼睛,乖乖听话站了起来,这会儿他面露害羞,又不好意思地搅着自己的袖角。
贺寒舟不以为意,他帮墨竹理了理皱巴巴的衣服,随后转头向庭院内看去。
院中空无一人,显得格外宁静。已入秋了,夏日里连绵不断的蝉鸣声已悄悄消逝,此刻,院内仿佛只剩下落叶沙沙的轻响。
墨竹见贺寒舟看向空荡荡的院落,他乖巧地解释道:
“院子里的人都去瞧世子爷去了。”
“他在哪?”贺寒舟似不经意地问。
“在王爷的偏殿。”
贺寒舟微微颔首,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去了他眼中的情绪。
墨竹仰头懵懂地看向他,“公子,你真的不去吗?”
贺寒舟低头看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今天的书默完了吗?”
墨竹一呆,随即心虚地垂下了脑袋,他局促道:
“还没有。”
“那还不去。”
墨竹乖巧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庭院内只留下贺寒舟一个人了,他看向院内堆积的落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他转身又回了房内。
房内,书桌上,贺寒舟正轻轻抚平刚刚被他捏皱的书页,但无论如何抚平,书页上密密的折痕都不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当然,这并不影响阅读,贺寒舟重新拿起它又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