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芒鞋破钵
这人倒算有些见识。
此时,因车外闹地动静有点大,贺寒舟已被吵醒了过来,他微微掀开车帘的一角,皱眉往外看去。
那壮汉乍一见马车里还坐着一位白衣公子,立即警铃大作。
他伸出手指直直指向马车内,控诉道:
“我看见了,他穿白的了!”
谢云逍回头一看,贺寒舟已放下了车帘,他遗憾地咂咂嘴,又扭回头无语地冲那壮汉道:
“你真敏感。”
“……”
谢云逍见他们还是一直保持着一脸的防备之色,他又不耐烦了。
“放心吧,老子没这个兴致。”
他就算是长着一张见义勇为的脸,也犯不着见到一个江湖骗子也要救罢。
说着他移开一步,露出他身后的老道士来。
那老道立即充满谴责地瞪着谢云逍。
谢云逍耸耸肩,一脸无所谓。
他一向对这种招摇撞骗的封建迷信从业人员有些不以为然。
但谢云逍越如此,那群人反而越惊疑不定。
那壮汉身后一个瘦猴样的人突然神色大变,他紧张地上前低声在那壮汉耳边道:
“老大你瞧,那马车上是官府的标识,咱们还是赶紧撤吧,这人指定有鬼!”
那壮汉定睛一瞧果然如此。
他立即连连后退。
“果然有诈!”
他果断地领着那群人转身就走,临走前还鄙视地瞪了谢云逍一眼。
“骗子!”
谢云逍:“……”
与谢云逍的无语不同,他身旁的老道立即轻松下来。
他长呼一口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又慢悠悠地从地上捡起一个“神算云半仙 ”的破烂旗帜,全程没有瞧谢云逍一眼,施施然地就要离开。
谢云逍看不惯了。
好歹是自己间接帮了这老道免挨一顿打,他就这种态度。
“你这老道惹得这群小伙子连出家人都揍,果然惯会惹人讨厌。”
老道听他抱怨,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他,他没好气道:
“年纪轻轻的,你这小子说话怎么没得良心,老道我不过要点算卦的卦金,都是正经的买卖,他们不给钱就算了,还要揍我,这像话吗?怎么倒是我惹人讨厌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都是正经的生意!”
谢云逍哈哈一乐,又嘲道:
“哦是吗?这位道长既然会算,怎么算不出他们不但不给钱还要揍你?”
那老道一时语塞,他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这臭小子一看就不是啥好木头,哼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甩了甩手中的旗帜,直接就要转身离开。
此时,那边车厢内的贺寒舟见马车停了许久也未动,他在马车里拘束久了,睡也睡得难受。
他揉了揉额角,想下马车走几步疏散疏散筋骨。
他刚掀开车帘,谢云逍便察觉到了,他立即换了张灿烂的笑脸并伸出他的咸猪手/狗腿地要去扶他。
贺寒舟冷冷地拍开他,自己慢慢走了下来。
谢云逍立即像见了蜜的蜜蜂似地又围过去转悠起来了。
那老道此时刚巧走到车厢附近,他无意间瞟了贺寒舟一眼,这一瞟立即使他看住了,
他忍不住仔细瞧了半天,忍不住叹道:
“可惜可惜!倒是个璞玉,只可惜有命无运。”
谢云逍脸一黑,心中一阵不舒服。
有命无运,这叫什么话?忒不吉利。怨不得有人要揍他,说话就是欠扁。
擦,这老道士还敢在他的面前念叨生意经呢。
贺寒舟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他垂眸不语,这套批言他从小就曾听过……
谢云逍瞧着他的模样,心中一阵心疼。
他忙稀罕地搂过贺寒舟,冲那老道训道:
“喂喂喂!瞎说什么呢老骗子,那么会算给我算一个!”
贺寒舟回过神来,嫌弃地推开了他。
那老道斜眼打量着谢云逍。
“你?”
谢云逍微微挺了挺胸膛,他面对这老道自是与面对贺寒舟的态度天差地别,他嗤笑道:
“怎么着,我看你这个老道士也只会说些印堂发黑、血光之灾的触霉头的倒霉话引人注意,有傻瓜被你唬住,你就能趁机大赚一笔,街头常见的把戏罢了,你以为你能哄得了我……”
那老道有些怒了。
“我们褂师的名声就是被你这种不识货的人败坏的!”
谢云逍嗤笑道:
“你只说是也不是,要不你给我算一个,我看看,准是不准。”
那老道听他这么说反而不急了,撇撇嘴道:
“你说的也不算全错,刚刚那人我确实算出的印堂发黑,但是你嘛……”
谢云逍哼笑道:
“如何?”
那老道眯着眼打量谢云逍对着贺寒舟毛手毛脚死皮赖脸的那副嘴脸,不屑道:
“印堂发春。”
“……”
谢云逍竟无言以对。
那老道鄙视了他一眼,嘴角带着胜利的微笑便潇洒离去了。
谢云逍回过神来,面上有些过不去,他佯怒道:
“简直是诽谤!”
贺寒舟斜了他一眼。
“他说的不对吗?”
谢云逍立即陪笑道:
“寒舟,发春我是认的,但怎的也不至于印堂上都能瞧出名堂吧。”
“……”
第42章
京都的天色不好, 梁从俭的心情倒还尚可。
只因他的乖外孙昨夜顺从地随他回了梁府,他心甚慰。
今日,他一下朝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去都察院, 反而趁空拐去了小吃街捡了些点心, 特家去瞧瞧他的乖外孙。
一想到接下来有段日子, 他都能和他外孙住在一起, 他就心中熨帖。
但他这厢心心念念地刚进家门口, 小厮便急慌慌地跑出来说什么找不到小少爷了。
梁从俭心中咯噔一下,他忙叨叨跑去后院贺寒舟的房间。
果然房间里空无一人,连床上的绢被都没有展开。
梁从俭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一向觉得贺寒舟聪明乖巧,根本想不到他会做出这种事情。
此时府中的老仆也赶了过来,他从旁递过来一封信。
“老爷, 小少爷在房中还留下了一封信。”
梁从俭忙接了过来,只见那上面写到:
【外公, 寒舟囿于病体,自幼困居于温室, 今冀州一行,寒舟亦愿前往, 勿念。】
梁从俭的脸顿时黑如锅底,他猛地一跺脚。
“岂有此理?!谢云逍这个混小子!!”
谢云逍去梁府去得勤快,府里的老仆们对他也熟悉。
每次他来还爱给他们带点小礼物, 这一来二去的,梁府里除了梁从俭, 其余人对谢云逍的观感不错。
因此, 一旁知晓前因后果的老仆忍不住劝解道:
“老爷,这如何又怨起了谢公子了?”
梁从俭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又憋住了。
自己家的白菜跟猪跑了,不怨猪怨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