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非天夜翔
阿斗此时才知道,那吴绣竟是为刘备纳妃而准备的,然而更令他震撼的却是孙尚香那句“回不去”,何意?她被软禁了?
阿斗抬眼望向远处虞翻,终于明白孙尚香回归东吴后,为何会搬到这处院里来住。
“我知道了,姨娘。”阿斗低声道:“待我想个周全办法。”
那声音压得极低,孙尚香柔软手掌一颤,知道他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正要说什么时,背对二人的虞翻却转过身来。
孙尚香道:“你帮姨娘带点东西,去给你小乔姨,来了江东,原该给你大小姨问好才是。”
孙尚香入内捧了一个匣子出来,交到阿斗手里,又道;“去罢,姨娘今天头疼得很,过几天你知道路了,自己寻来便是,咱再好好聊聊。”
旋冷冷道:“虞都尉,不送,走好。”
虞翻笑了笑,不以为意,朝孙尚香拱手为礼,径自带着阿斗出了院落,上马车时又道:“公嗣世侄,莫怪老朽多言,东吴始终是你娘舅家,俗话说……”
“见舅如见娘,公嗣明白。”阿斗沉声道,心内却暗自好笑,与你孙家没半点血缘,咋就攀上了这便宜关系?
他知道虞翻实际上在警告自己,孙权此时是得罪不得的,阿斗眉目间多了一股解不开的忧色,叹了口气,只得等回去与赵云商酌后再作决定。
再下车时,却是在建业城西的市街,偌大一条街道,两旁竟是没有一个摊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亦无人到此处来。
黑木招牌上书三大金字“紫藤堂”,笔法苍劲有力,落款处却是孙伯符。见这三字,阿斗不由得站直了身子。
紫藤堂是一间药房,大门处排出长队,显是春寒料峭,受了风寒的建业居民在紫藤堂外依序等候,咳嗽声不止,见马车停下,知是达官贵人,纷纷让出一条路。
虞翻护着阿斗,进了药房内,阿斗笑道:“药店也这么热闹,看来小姨蛮会做生意的么。”
虞翻微忿道:“贤侄,这话不可乱说,小乔姑娘是义诊。”
阿斗先是一楞,见堂上伙计来回穿梭,忙着抓药称药捣药,大夫则坐在一张红漆木桌后,为人看诊,忍不住道:“义诊?一分钱不收她养得起这么多人?”
小乔却不在厅上,虞翻只轻车熟路,带着阿斗转入内间,又压低声音解释道:“紫藤堂赈的是百姓,道上的人,自是特别上心……”
阿斗点了点头,从厅上拐入回廊,再出后院时,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女子声音吓了一跳。
“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学点正经的!成日行那龙阳断袖之事,像什么样子!连个踢馆子的乞丐都打不过,你还当老大?!”
尖锐女声充满怒气,令阿斗打了个寒颤,虞翻却似见怪不怪,大喜道:“今儿来得是时候,你大小姨都在,正免了再跑一趟。”说毕抹了把汗,道:“侄女儿!”
阿斗看着院中三人,险些两眼翻白,一口气不顺背了过去。
院内三人,竟是见过两个。一身鹅黄色锦袍的正是大乔。日前阿斗还在孙家墓园下瞧见她的背影,大乔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容貌身段保养得极好,此刻却是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狠狠训斥椅上晃荡的一名男人。
另外一个端着药碟,忍俊不禁,穿着一身天蓝缎子的恬静女子,想必便是其妹小乔。
然而……坐在竹椅上,鼻青脸肿,一边挨骂,一边让小乔涂药的那人,赫然是鱼羊楼的贼头老板!
甘宁跨坐在竹椅上,懒懒抱着椅背,想是常挨大乔训斥,习以为常,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流 氓样子,两手架在椅背上,双脚一蹬一蹬。
转头时,甘宁亦愣住了,旋即与阿斗俱是一般表情。
双方头上黑线三条,同时倒抽了口冷气。
诺不轻许
阿斗支吾了半天,眼睛不敢看甘宁,挤出一句话,道:“阿斗来见大……小姨……”
大乔怒容渐敛,端详刘禅,蹙眉道:“你是刘豫州的儿子?”那语声不怒自威,仿佛想找他麻烦已久。
甘宁哈哈一笑,道:“原来是孔明徒弟,怪不得……”
大乔疑道:“兴霸,你们认识?”看看阿斗,又看甘宁,甘宁忙装出无辜模样,猛摇头道:“不认识,刘兄弟是贵人,老子这种粗人怎么认识?”
大乔虽知这其中定是有鬼,却也问不出什么来,望向刘禅,只道:“长得不像刘豫州,更像甘倩,赵子龙也是你师父?”
阿斗心中一凛,大乔说这话,料想是觉得自己眉宇间带了几分子龙的气质,听时既喜又惊,喜的是知道自己常与子龙在一处,逐渐被他感染,说话,行事俱不自觉地把赵云当成榜样;惊的却是,大乔那话触及了他一直不敢多想的某件事。
所幸小乔轻笑道:“好拉,姐,公嗣也是你外甥么。”
大乔冷哼一声,道;“虞世伯来得正好,侄女有事问您。”说着作了个“请”的手势,竟是对阿斗不置理会。
一直旁观的甘宁此时方开口道:“大姐和都尉先去罢,待会我送你外甥回去。”
虞翻乐呵呵拱手道:“既是如此,少顷便有劳甘将军,送甥爷回府了。”
甘宁翻了翻白眼,道:“虞都尉好走。”说毕又在身前偷偷朝阿斗竖了下中指。阿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几乎便要抱着虞翻的大腿嚎啕不要啊带我走吧,被甘宁抓到自己还有命?!
阿斗欲哭无泪道:“我……我就是来送个东西,我马上也得走了……”
小乔放下药碟正色道:“公嗣,你怕啥?怕兴霸吃了你?”
甘宁不屑嗤道:“行了,老子不得作弄你。”
说话间大乔与虞翻已去得远了,阿斗料想也追不上,只得恭敬朝小乔作揖,道:“阿斗见过小姨。”遂递过孙尚香交来的物事。
小乔随手接了,笑道:“家姐脾气向来如此,公嗣还请别见怪才是。”阿斗忙谦不敢,小乔又吩咐下人搬来竹桌,椅子,片刻上了茶水,三人才各自坐定,阿斗不时充满恐惧地看看甘宁,又看国色天香,温柔恬静的小乔,感想只有一个:这事儿放别人身上就是故事,撂自己身上就是个事故……
只听甘宁悻然道:“听说你送妹子来成亲,老子那天有事,就没去吃酒,现看来错过一场好戏了。”
小乔眸子明亮,与阿斗清澈双目不相上下,显是常年服食药材调理的结果,倒显得甘宁杵在这院里不合时宜了。
小乔调侃道:“十万两黄金想好怎么花了么?啥时候请小姨去鱼羊楼吃一顿?不然咱把甘老板的酒楼买一半过来,一块开店去?”
阿斗正喝了口茶,倏然喷了出来,大笑间又听甘宁怒道:“格老子滴,连陆伯言都被他阴了,老子不被他吃干抹净才有鬼!”
阿斗知甘宁是说先前荆州之战一事,忙道:“不敢,那原没阿斗啥事儿。”说毕看着脸上仍带着淤青的甘宁,忍不住好笑,心想这贼头倒挺可爱,只是跟陆逊之间又不知有何关系。
果然甘宁又道:“你收拾得好,看陆伯言那小娃儿这次还嚣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