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瓜老妖
祁弑非难得的想要放葵卯去玩,之前一直被拘在他的身边,想来青年也应该觉得闷了。
祁弑非自己倒是很能适应身边随时有一个人的存在,毕竟他活的更久。可是葵卯可不一样,他还很年轻,甚至不足百岁。想来是不适合这种沉闷的生活。
可是等到他控制不住的去用神念搜所,却因为这里设下的大禁制而找不到的时候不由的心口发堵。好不容易等到这会儿小掠影出现,祁弑非忍不住怒火。
“请尊上恕罪!”葵卯一看祁弑非的脸就知道他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很干脆的拜倒在地上行大礼道歉。
祁弑非让他这么一个头磕下去,顿时那火就憋住了一样,发不出来了。
他没好气的说:“之后再收拾你,赶紧上船出发!”
葵卯麻利的起身,赶紧跟在转身走在他前边的祁弑非身后登上了船。
梭子船缓缓的没入到翻滚的海水之下,沿着平台底部前进了一段,最后顺着瀑布一般流泻而下的水柱,直接冲进了深渊当中。
葵卯对于船外的变化没有注意,他此时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一脸冷色的祁弑非身上。
青年并不敢为自己求饶,他并不善于言辞,也不会逢迎说些好听的,只能眼巴巴的用双眼看着魔尊大人。
魔尊大人起身他的眼睛视线就抬起,魔尊大人坐下,他的视线又跟着下移。
看他那样子就跟一只幼兽一眼无助可怜,祁弑非溜够了他的眼珠子,终于肯正眼看他了。
“你去哪里了?不是让你会去找我吗?你现在倒是学会抗命了。”祁弑非声音冷冽,刮在人身上都能感受到刺骨的寒。
“属下不敢。”葵卯又一次伏底行大礼。
祁弑非飞扬的浓眉皱了起来,他现在很不喜欢葵卯这样行大礼,他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起来!以后不许随随便便的行大礼!”祁弑非突然怒道。
葵卯吓了一跳,他抬起头,不解的看着祁弑非。
不许随随便便?那什么样的条件才算是正正经经?
这个问题着实难道了思想简单直来直往的青年。
一看见他为难的愁眉苦脸,祁弑非的心里就爽了。
他冷哼了一下:“解释。”
于是青年暂时丢开那个难题,老老实实地说:“属下前去法器店,想去给之前尊上赐下的那柄惊怅之刃镌刻三个法阵。”
祁弑非顿了顿:“法阵?刻好了?”
要是葵卯说刻好了,他就……就怎么样祁弑非想不出来,只是觉得当看到青年点头时,一阵胸闷无力。
祁弑非抬手扶额,玄青色的发垂落下来挡住他的表情,默默的咬牙切齿:他为什么不求我?不求我?!放着本尊这么一个顶级的炼器师不求,反而去找别的什么三流之人!
“尊上?!”葵卯小心翼翼的出声。
祁弑非抬起头,拂开脸颊旁的发丝,声音挤出来:“拿出来我看看。”
葵卯低声应是,他不知道为什么尊上的心情好像又不好了,不过低眉顺眼的顺从总是对的。葵卯动物直觉一般的,摸索出来了自己的经验。
祁弑非把惊怅之刃那在手中,用极度苛刻挑剔的态度,嫌弃的说:“这是哪个蹩脚的三流阵法师的手笔?符文用的倒还是合逻辑,但是这是用在上品法器上的符文?”祁弑非看了看另外一面,讽刺的说,“就这用料也敢在上品的法器上下手,简直是污染人的双眼!”
葵卯单膝跪在祁弑非的身边,他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虽然他在那里探听了一会儿那家法器阁是最好的一家,阵法师不过尊上既然说不好,那想必就是不好吧?
只是……葵卯想起自己的白花了所有的积蓄,此时已经成了一个穷光蛋。葵卯虽然不在乎身外之物,可是一点积蓄也没有难免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安全感。
他转念一想,如今他离开狱天宗已经有三年之久,三年之中他的月例都没有领。再加上他表面上还是祁弑非的内侍,另外还有一笔不低的薪酬。只要能回去,两份职务的薪酬累计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想到这里,葵卯安心了。
“……我跟前说话你竟然也敢走神?!”祁弑非不敢置信、错愕大过生气的说。
只不过是转瞬间的走神,却也被尊上给逮了一个正着。难得犯这种错误的葵卯羞愧的低下头:“属下只是觉得白花了这许多的功夫,还让您赐下的法器蒙尘,属下深感惭愧。”
这倒是小掠影的性格会想的多余事情,祁弑非轻嗤。随后他的手指直接在惊怅之刃上一抹,那阵法师辛苦镌刻了一天的三个法阵就被他削去。
惊怅之刃在祁弑非双手之间翻转起来,他的手指快速的划过,指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一个个浮动的符文在空气当中浮现。微光一闪,排着队列没入到剑刃之上。
这些做完之后,整个惊怅之刃顿时一变,隐隐的透着一层看不见的能量。
祁弑非的手指在剑刃上轻轻一碰,锋利的剑锋隔开一个小口子,一抹鲜血顺着剑锋流淌。缓缓的、均匀的晕开,让原本一层暗光的惊怅之刃燃烧着一层淡淡的血晕。
祁弑非伸出绯红的舌尖,轻舔指尖,那点小口子迅速的不见。
他这才傲然的抬起头,把惊怅之刃丢给看呆了的青年:“拿去使用。”
☆、第36、37章
“别愣着!”祁弑非低声的轻喝惊醒了发怔的青年。
葵卯吞咽的动作特别明显,他近乎是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捧过短剑。这让祁弑非又不高兴了,他脸色一沉,声音一冷:“怎么?你还舍不得那蹩脚三流阵法师给你镌刻的法阵?”
他危险的眯起眼,俯视单膝跪在他座前的青年。
葵卯立刻使劲的摇头,说:“不,怎么会!”
这不假思索的反应取悦了魔尊大人,他慵懒的往身后的椅背一靠,声音缓慢的说:“你也不必觉得舍不得。他那手段和本尊相比,再修炼上五百年也就能及上一半。”祁弑非委婉的夸耀了一下自己,随后又觉得跟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相争,略有些丢面子就板起脸说:“以后再有这种修护镌刻的事情,你身为我的近身内侍,直言相求与我,我还会不应你?舍近求远这种蠢事,也只有你这不动脑子的才会做。”
葵卯丝毫没有领悟到尊上话语当中的恼意,只是纠结感慨的说:“属下地位卑下,您用您的鲜血做材料施了法阵,这样的盛宠,属下深感惶恐。”
祁弑非没好气的说:“这算什么。你最好尽早习惯,以后只会比这更过分。”
也只有祁弑非会这样把恩宠说的跟威胁似得,可是偏偏葵卯还就吃这一套。祁弑非也有点看明白了,这小掠影典型的吃硬不吃软。
他越是语气和蔼态度亲切,这小掠影反而越是不自在不习惯,相反他态度强硬一些,说什么这小掠影都当成命令,一丝不苟的听从执行。
这性子着实让魔尊大人无语。
此时葵卯正捧着短剑细看。原本他找那个阵法师镌刻了三个法阵,分别是破防、腐蚀和隐身。而现在祁弑非抹去了这三种法阵,给他改成了突破、嗜血、潜藏。
对于法阵葵卯接触的比较少,懂得的那些也是从受训当中学来的。
祁弑非知道他不明白,就给他解释道:“这三个法阵是比你之前在短剑上镌刻的要更加高等一些,是它们的升级版。比起破防阵,突破法阵虽然杀伤力没有它强,但是遇见迷障和法阵、防御法术都有奇效。另外。嗜血也同样如此,腐蚀固然会让伤口不易愈合,然而对于经验老道的修真者而言,一刻解毒丹就能够轻易化解它的伤害。而嗜血会让你的敌人伤口上不停的流血。战斗中就算是不停的补血,也赶不上它撕裂口子的速度。”
葵卯越听眼睛就越亮,祁弑非内心满意,面上淡然的说:“最后就是这个潜藏法阵。它能够让你的行动更加的隐蔽,不只是在静止状态增加你的隐匿能力,还会在你移动和战斗当中让你的动作更加不可捉摸。”
青年惊喜不已,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里边的惊怅之刃。
祁弑非看他喜爱的样子,终于心里痛快了些。
然后他冷不丁的说:“也算你聪明,知道在进入深渊之前给自己增加一些胜算。”葵卯惊讶的抬头看他,祁弑非噙着一个不带情绪的笑,说:“你自从换了凝魂境的魔种之后整日里埋头修炼,还没有跟人斗法过。深渊之中多数是守一、归元的修真者,少数是凝魂境修士,化神境很难会遇到。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在深渊当中我不会出手,所遇到挑衅不用隐忍,你要尽全力的反击。”
祁弑非琥珀色的双眼露出极度冷漠的光来:“白扬帆是你最好的对手,他功底扎实,法学渊源、战斗技巧丰富,就拿他来当你的试剑石最好不过。”
魔尊大人这个决定非常的突然,并且没有丝毫的征兆。葵卯虽然意外,也只是稍加考虑,就态度坚定神色坚毅的领了命令。
没有丝毫废话和疑问,掠影卫的服从性无疑都非常的高。这让祁弑非满意又有点纠结,连让葵卯对上白扬帆的深意都解释不出口了。
祁弑非想要解释什么背后深意都是多余的,他怎么能知道葵卯对白扬帆早就心有芥蒂。如果有机会当然想要正面跟他斗上一斗,也好发泄心头的恨。
尽管祁弑非化解了死劫,也似乎祁弑非在重生前那次陨落跟白扬帆没有多大的关系。
可是那之后葵卯经历的逃亡和杀机却没少有白扬帆的身影和手笔,更何况……葵卯垂下眼帘,挡住他双眼当中的冷意,最后闯进陵墓摧毁狱天宗根基的,不也正是有他一份的“功劳”么?
现在想来也是石子墨机关算尽太聪明,最后却无能的抵挡不住外力,落了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好了,你去自己舱里休息一下。从东渡环到深渊内的第一个落脚地只有三四天的路程,好好享受这最后清闲的时光。”
葵卯被从祁弑非的房间里赶了出来,虽然房间就在隔壁,虽然修炼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对方强大的气机。青年却还是依依不舍的挪着脚步回了自己的地方。
葵卯发觉他越跟活着的尊上相处,那种依赖感就越强,发展到了病态的程度。
以前的祁弑非躺在玄玉棺椁当中,葵卯陪伴着,几乎片刻不离。只要有一点的分神不注意,都有可能会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魔修道修抢走的危险。
这让他的精神整天的紧绷着,随时都要确定一下祁弑非遗骨的所在才能够安心。有同伴的时候还能有片刻轻松,可是到最后只剩下他自己的时候就不行了。
于是后来导致他养成了一个习惯,不安的时候就会摸一下纳物圆扣的位置。
最初的时候掠影们都很死板的忠实执行天乾的命令,护送棺椁的时候扶灵赶路。但是那样目标太大,尽管他们做了伪装,却还是多次遇见埋伏和截杀。
祁弑非是掠影们敬仰的强者,谁也不敢对他不敬,把他连遗骨带棺椁放进纳物空间当中。
谁都知道把棺椁放进纳物空间当中会方便很多,但是深植在他们灵魂当中的忠直和对祁弑非的敬畏让他们不敢冒犯。
直到最后一个个掠影们战死,而战斗到最后的葵卯也身受重伤,再不采取行动,不说能不能完成任务,尊上的遗骨就要落入敌人的手中。
葵卯急中生智,把祁弑非的棺椁藏进了纳物圆扣当中,然后取出魔种假装成一个凡修成功逃脱。
从那之后,他就没天裹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也只有祁弑非的存在能够让他的内心安定——尽管那时祁弑非只是一具遗骸。
跟活生生的祁弑非度过的每天,葵卯都觉得很快乐,很开心,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幸运无比。
在祁弑非的房门前踱了几步,葵卯干脆出了船舱。
这时梭子船已经深入到了深渊当中。葵卯一踏出船舱眼前的视线就是一暗,他初时还以为是天黑了,可是等到抬眼一看,才发觉不是。
深渊当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四面八方空无一片。穷极目力的望去,只有一片虚无。
但是这虚空当中并不显得黑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线,让物体显得犹如在晴空之下清晰可见。
虚空当中也不是之后空无,有的时候一暗就钻入了雾霾当中,有的时候又会遭遇一大片嶙峋的怪石大阵,有的时候又会突如其来的被冰雹罡风冲击。
各种千奇百怪的极端情况,猝不及防的出现,让人防不胜防。
如果不是梭子船有着防护,随时都有可能在这突然出现的景象当中迷失方向或者是船毁人亡。
怪不得尊上说这个地方没有地图就是死路一条,葵卯暗想道。
就算是侥幸乘坐梭子船到达了第一个落脚之处,没有之后的路线图,在这茫茫没有一点明显路径的地方瞎撞,也不过是送死。
葵卯没有进到船舱里边,反而是盘膝坐在了船头,双眼望着前方波谲云诡,滚滚烟尘,绽开成浓郁颜色的雾团,转眼间变幻成千姿百态、姹紫嫣红飞烟。
他脑袋里边什么也没想,就是觉得这种奇观难得一见,不看白不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他就盯着眼前的景象看的入了神。
闭着眼睛坐在房间里边打坐入定的祁弑非勾起唇角,越发觉得这个小掠影不能够真的凭借己身的天赋修真很是可惜。
入神当中不知不觉的四天时间过去,虽然没有休息不过回过神来的葵卯反倒是精神奕奕。
祁弑非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走出了船舱,直接走下了梭子船,葵卯赶紧的跟了上去。
靠近东渡环的第一营地,是一块叫做雷霆岛的巨大岩石。
跟东渡环那个乱中有序的地方相比,这个地方的建筑物就显得寒酸多了。这里的人都是用石头掏空了,往地面上一戳,就当是一个房子。
更多的是用织物拉起的帐篷和石条板组成的简陋住所。
葵卯从来都没有在修真者的地方见过帐篷和棚户,这样贫瘠的跟凡间贫民窟一样的没有区别的地方,真是让他不敢置信他这是在修真者汇聚的地方,而不是重生前曾经为了养伤而躲进的凡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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