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换装系统开马甲后,修罗场了 第49章

作者:魏朝瑾 标签: 系统 古代幻想 马甲文 穿越重生

“泊渊。”他的小鱼用很小的声音说,“我疼。”

......

“小鱼!!!”

自鲜血淋漓的噩梦中惊醒,泊渊一睁眼看到了熟悉的屋顶。

他恍惚了一会儿后才反应过来,那不是他在儋州的房间,而是他在回春谷的卧室。

隐隐的疼痛感自心口蔓延到四肢百骸,好不容易温驯游走的内力加快了速度,开始躁动不安。

师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少胡思乱想,再有一次,大罗神仙也难救。”

“师父......”泊渊慢慢转过脑袋,他现在身体沉重的像块石头,动来动去都困难,“师父.......我难受。”

“难受正常。”聂暗慢慢走上前,熟练地将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忧思过度,内力暴乱,昏了两天粒米未进,谁家肉体凡胎经得住这么折腾?”

泊渊觉得自家师傅的话莫名其妙变多了,甚至还有点隐隐的......嘲讽?

想到梦境里鲜血淋漓的小鱼,泊渊只觉心头剧痛,他到底是刚加冠没多久,遇到这样痛苦甚至绝望的事情,只会下意识地向最亲近的人求助:“师父......”

“别喊了,听得我心累。”聂暗叹了口气,“抓紧时间养伤,养好伤后去兆丰吧。”

他这徒弟心心念念的人死得那样惨烈,把他拘在谷里只会让那无处宣泄的恨意反过来攻击己身,倒不如放他出去。

“你要是老实一点,把文安王挫骨扬灰这事倒也不是不能商量。”聂暗去桌边取了个盒子,盒子上压着一封信,他将这两样东西放在泊渊枕边,“盒子里是我昔年好友所赠之物,你拿着它们通过信楼的渠道去求见当今天子,便能如愿以偿。”

当今天子曾欠他一个承诺,在不危害江山社稷,不违背大殷律法的前提下,以泥偶为凭,即可兑现承诺,虽说将尸首挫骨扬灰有些不道德,但人心啊,从来都是偏的。

*

盒子被在枕边放下,偏着头的泊渊怔了一下,依稀觉得有几分眼熟。

他努力回忆着,终于想起了这个盒子的出处———他师父一直将这个盒子收在信楼里,极少拿出来把玩,除非得了什么珍贵的药材,才会将这个盒子拿出来,替换出盒中枯朽的药材。

幼年泊渊也好奇过这个盒子,但一向对他大方的师父却没让他碰,只给他看了一眼,盒子里是个破损的小泥偶,圆头圆身体,看起来像小孩子的随手之作,师父说那是一位很重要的朋友留给他的,但泊渊从未见过师父口中的这位朋友。

后来他长大了一些,懂得了生离死别,再忆及这段旧事,才惊觉那盒子里的泥偶或许并不是什么礼物,而是遗物。

———很重要的故人所留下的遗物。

“我不要。”泊渊将目光从盒子上挪开,极为认真地拒绝,“我知道这是什么。”

他确实恨文安王,恨得想将他挫骨扬灰,他的师父无论是幼年还是现在,在他眼里都无所不能,可那并不是他将一切愿望都强加给师父的理由。

师父从来不说,可他知道师父对于那位故人的在乎,他不能自私到用师父在意的事物去换取他自己得偿所愿。

泊渊在聂暗眼里从来都藏不住事,他也看得出泊渊不要的想法并不是在推脱,而是在非常坚定的拒绝。

“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他拍了拍泊渊的脑瓜,邦邦响,实心的,“活着的人更重要。”

“若是我那位朋友知道,他也会赞成我这样做。”聂暗说着说着顿了一下,“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泊渊极少听师父讲起他自己的过去,回春谷的谷主聂暗素来沉默寡言,以飞花刀和摘叶剑名震江湖,即使已退隐多年,江湖上他的传说依旧在流传。

他不由追问:“师父是什么时候认识的那位朋友?”

“十几年前的事了。”聂暗说,“那个时候,你都还不是我的徒弟。”

......

聂暗过去不叫聂暗,叫聂熙和。

他前半生的经历若写成话本子,大概是江湖侠客最爱的那种跌宕起伏的传奇———

年幼家庭和满,父母恩爱,兄嫂情坚,家中颇为富裕,对他也宠溺,事事都随着他的性子来,之后家中添丁进口,多了个胖乎乎的小侄子。

聂暗爱武,自身天资也不低,他广交好友,快意潇洒,呼朋引伴,浪迹天涯,常常一出门几个月都不着家。

若是一直这般,倒也算快活肆意的人生,但坏就坏在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江湖上不知是哪里兴起了传言,说聂家庄有能供人提升天资的秘宝,还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不然聂家人人天资平平,为何聂暗刀枪剑戟、弓箭暗器一点就通,一学就会?

这传言着实来得无厘头,细究根本站不住脚,但偏偏世人就是这般听风便是雨,宁愿相信这世间真有不费吹灰之力便唾手可得的捷径,也不信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苦苦咬牙的坚持。

聂家庄逐渐开始不安宁,多了不少翻箱倒柜、偷鸡摸狗之徒,聂暗门也不出了,朋友也不寻了,成日在庄里守着,怕家里人遭了祸事。

好在这传言小半年后便渐渐平息,聂家庄似乎又恢复了安宁,聂暗又多守了三个多月,确认确实无事后,才应了一位朋友的邀约,出门访友去了。

他出门的时候,爹在指挥着人押镖,娘在利落地给他们挂行李,哥哥在旁边搭把手,嫂子在叮嘱他“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要钱财充足,两岁的小侄子走路跌跌撞撞,像只横冲直撞的小鸭子,在他旁边咿咿呀呀,嘴里嘟嘟囔囔着“叔薯叔薯”,伸着手要他抱......

他出门的时候,一切都好好的。

可他几日后回来,却只看到满目断壁残垣———聂家庄,出事了。

庄子里到处都是熄灭的残烬,破损的砖瓦房梁,盖着白布的尸体被放在墙根边,一派凄凉。

聂暗看到了爹娘的尸体,安安静静地摆在那空地上,他爹打理得精神的胡子沾了血和土,他娘利落的衣裳上全是烧焦的破洞,他们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没了呼吸,也没了心跳。

庄子里侥幸活下来的人凄凄哀哀地唤他“小庄主”,问他该怎么办,聂暗悲痛之余,却剩下极致的茫然与惶恐。

他在这一天失去了爹和娘,又在三天后失去了哥哥,五天后失去了嫂子。

平整的地上起了一个又一个坟包,他的爹娘,他的哥嫂,还有庄子上所有的亲人,一个接一个地葬入了黄土里。

他没有见到小侄子的尸体,于是他装聋作哑,固执地认为小侄子还活着。

他安顿好了聂家庄剩下的人,从此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聂家庄也成了江湖上茶余饭后的一声叹息。

三年后的某个雨夜,一位使的一手惊艳剑法的年轻人开始了属于他的复仇,也就是在那一年,江湖上沉寂许久的回春谷有了新的传人,有人曾在惊鸿一瞥间见过那位负着剑的青年,剑眉星目,容色冷峻。

一手无名剑,剑出见血归。

———正是传言中因为全家灭门愤而自尽的聂熙和。

第58章

他的出现, 让太平许久的江湖再一次重提了三年前聂家庄的灭门惨案,那惨案在茶余饭后口口相传中越说越离奇,最后不知为何统一了口径, 成了心照不宣的笃定。

当年的传言或许并非空穴来风, 聂家庄真的有能供人提升天资的密宝与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药,不然三年前的聂熙和几欲疯魔,怎么会在三年后内力大涨,还摇身一变为回春谷的传人?

———但没人敢在他面前旧事重提。

那柄无名剑下的亡魂太多, 多到即使是滴血不沾、吹毛断发的宝剑,也在出鞘时带了浓烈的血腥。

聂暗一人一剑几乎杀穿半个江湖,得了赫赫凶名,有些胆小的哪怕是提起他的名字,都会不寒而栗。

他花了两年时间,数历生死险境, 终于将知晓的仇人一一清算, 在杀掉最后一位仇人后, 他提着那位仇人的头颅, 带了坛烈酒, 回到了曾经繁荣,如今已是断壁残垣、满地坟包的聂家庄。

头颅为贡品,烈酒为祭奠, 过去的风风雨雨,都在这血与酒中暂且告结。

聂暗带着满身传闻与凶名入了回春谷, 之后便鲜少出现在人前,只是每一次出现,都必然要带走一条性命,有人戏称聂暗的剑柬是“阎王点卯”, 要人三更死,就绝不会留人到五更。

又过了一年半,回春谷的老谷主死了,聂暗顺理成章接替了他的位置,成了新的谷主。

对内,谷中人对他敬且畏;对外,江湖人对他恐且惧,若是这世间有“成就”这一说法,他大约已经达成了“傲视群雄,威震江湖”的金色传奇。

从出谷复仇到如今已过了三年半,聂暗杀尽了所有仇家,可却未能找到一星半点小侄子的踪迹,大仇已报,却仍旧孤家寡人。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能遵循着和老谷主生前的约定,守着回春谷,不让他人看轻。

他每日在固定的时辰起身,在固定的时辰练剑,在同样的时辰处理事物,吃同样搭配的饭菜,穿永远不变的黑色衣裳......日日如此,月月往复,无悲无喜,沉默寡言。

直到第四年初,冬雪还未化尽,他在睡梦中被拉入了一个梦境。

———聂暗很清楚这是梦境,并且不是他的梦境。

他的梦境中只存在哭喊尖叫、断壁残垣,流不完的血,烧不完的黑烟,不会像现在这个梦这样精致,烟柳画桥,春和景明,仿佛藏匿了整个春天。

他无法从梦里醒来,身后也没有离开的路,只能顺着那平整的青石板,跨过那遥看近无的草色,一直向前走。

梦里的景致很美,并非富丽堂皇,雕梁画栋,而是一种世间万物随心生长,自然迸发的生机勃勃。

他听到潺潺流水,听到小鸟啾鸣,听到属于孩童的欢快语调:“......您一定要接住我呀!”

远处的桃花树上,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树上蹦下来,满树桃花纷纷如雨,落在草地上,落在溪流中,又随着溪流奔向远方。

聂暗视力极好,他能看清脸上带着笑容的孩童,却不能看清那抱着孩童的人的脸,只能看到他漂浮在身侧的发丝,微微透明,带着浅淡的银光。

在未曾遭遇变故前,聂暗也看些杂学志异,有一瞬疑心自己是误入了天上宫阙,不知今夕何夕。

那么大个人杵在那里,树下的两人自然也看到了他,那孩童偏过头,努力摆出一张严肃的脸:“这是......给我找的师父吗?”

话语里的称呼被隐没,聂暗听不清。

“是。”聂暗听到那抱着孩童的人回答,“是这世间最好的师父。”

他说话的时候便抱着那孩子向他走来,他的衣摆垂坠在地上如流水,却不曾压弯哪怕一根脆弱的草茎,些许落在地上的花瓣随着走动无规律地飞舞起来,扑面而来、浅淡的桃花香。

聂暗不知为何后退了一步,声音冷得像冰:“我从不教徒弟。”

他说:“无意误入,告辞。”

那被抱在怀里面色看起来严肃的孩童眨了下眼睛,有点茫然地转头去看抱着他的人,那看不清面容的人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是很温柔的、无声的安抚。

“吾与你做笔交易。”聂暗听到那被他断然拒绝的人说,“你教这孩子习武,吾帮你寻找还活着的血亲。”

这话传到耳朵里,聂暗有一瞬反应不过来———即使已经通过不同的渠道,派了许多人寻找小侄子的下落,聂暗内心深处却并不抱太大希望。

有武艺在身的大人尚且没能逃过那惨烈的追杀,更惶论两岁的孩童?

他应该转身就走,可脚却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抬不起来,一动也不能动。

“你说的......真的?”

“手。”对面的人单手抱着孩童,对着他伸出手,掌心向上,聂暗迟疑了几息,还是将自己那只布满伤疤老茧的手放了上去,和他掌心相扣。

指尖像被蚂蚁咬了一下,些许红色的血珠飘出,没有滴落在地上,而是绕着两人的手,缓缓连成了一个细细的圆环,血色的圆环发出淡淡的银光,又化作聂暗看不懂的符文。

“东南方向,一百四十七里,芸县。”

寻找了好几年的答案就这样轻飘飘地摆在眼前,聂暗应该质疑,应该反驳,应该表现出自己不信的态度,可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或许是刚刚那一幕太过神异,或许是眼前人非常人,聂暗只觉胸中有种无法无处抒发的复杂情感。

小侄子还活着。

他还有亲人在世。

他并不是孤零零一个人。

“我想、去看看.......”

聂暗重承诺,他知道他现在应该履行他要做的那部分,先探探那孩童的根骨,再考虑要教他些什么,但现在,他完全想不到要去做这一切,他只想去验证这个答案。

“先去将人接回来,再授课不迟。”对面的人收回了手,宽袍大袖垂落,只露出一截如玉的指尖,“吾还未知你的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