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换装系统开马甲后,修罗场了 第92章

作者:魏朝瑾 标签: 系统 古代幻想 马甲文 穿越重生

她的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知道她的孩子一定受了特别大的委屈,她跑到门口,踮起脚给了他一个拥抱。

一个带着饭菜香味的、来自于家人的拥抱。

“哎!”她哽咽道,“妈在呢!”

第101章

顾蝉衣发现自己的孩子生病了, 从那一天仓惶地回到家后。

很难形容这种突如其来的笃定,大概是源于母亲的直觉。

她的孩子好像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她和老宴也不真实, 她已经不止一次发现她的孩子在恍惚出神, 甚至半夜趁他们睡着溜到他们房间来试探他们是否有呼吸———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看到床前立着个黑影,真该庆幸她心脏好得很,一点都没问题。

她的孩子辞职了,说想要在家休息一段时间, 她和老宴举双手双脚支持,她起初以为孩子只是上班上得太累太辛苦,才会显得像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可慢慢地,她发现并不是,她的孩子似乎有了心理疾病,他以为他掩饰得很好, 掩饰到他们看不出来。

但太明显了。

他总是会对着他们走神, 没事就爱盯着窗外的光影发呆, 他们不和他说话的时候, 他能够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也不喝,像是一座沐浴在光影里的、安静而沉默的雕塑。

她和老宴都侧敲旁击过他为什么不开心, 可他只摇摇头:“我现在很好,我没有不开心。”

他回答的时候在笑, 温温和和的,和他以前一点都不一样,他以前是带点咋呼的,有点恶趣味, 遇到难事了偶尔还会炸毛。

顾蝉衣知道他在说谎,在说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谎,目的是为了让他们放心。

但他越是这样,他们越是放心不下。

如果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那么眼睛里全都是自己都不自知的痛苦与疲惫。

他们之间见面只隔了两三天,但顾蝉衣有时会有一种错觉,那不是两三天,而是两三年,甚至更多年。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孩子突然产生了这样巨大的变化,这样巨大的、不好的变化。

或许是她的不安被感知到了,她的孩子忽然有了好转,似乎之前都只是她昙花一现的错觉,直到某一日老宴出差,她有急事,没有打招呼便出了门。

那天是工作上临时有事,她一直忙到快天黑才回来,家里没有开灯,只有一点夕阳的光从窗缝里挤进来,照亮一小块地板,她的孩子就坐在窗边的板凳上,安安静静地发着呆。

家里的饭菜一点也没动,仿佛屋子里存在的大活人不需要进食。

“明明?”她莫名有些不安。

“妈?”她的孩子在夕阳下回过头来看她,还是温和的,平静的态度,在她问起为什么留的饭菜没吃时,他轻描淡写地说出去吃过了。

是这样吗?

她半信半疑。

她的孩子越来越瘦了,轻飘飘地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他好像总是睡不好,有时半夜起来喝水,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台上,被问的次数多了,阳台上再也看不见人影,但房间缝隙里有灯光。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她的孩子生病了,医生说要住院,她去他的房间里帮他收拾衣服,从抽屉里搜到了好几个空掉的安/眠/药瓶,回到医院后,老宴悄悄告诉她,孩子的胳膊上有很多小刀划伤的痕迹,有的已经结痂了,有的还新鲜着。

他们谁都没有提,但她的孩子好像看出了他们在担心,主动说要去看病,去吃药,那些花花绿绿的药她不认识,她也并没有感觉她的孩子在好起来,似乎有什么耗费完了他的精气神,只剩下一副疲倦的空壳。

“我会好的,我还要一点时间。”偶尔闲聊起来,他会这么说。

某一天晚上,他们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插播广告的空隙,她的孩子将头靠在她的肩上,没头没脑地问了一个问题:“妈,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有一天我忽然穿越了,去了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你觉得.......我还是我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电视,好像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她怎么回答。

可顾蝉衣却莫名觉得心上有只靴子重重地落了地:“别瞎想,哪有当妈的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她拍了拍靠在他肩上的那只脑袋,开玩笑道:“别说你去另一个世界生活了十几年,你就算穿到星际世界里去杀了一百年的虫子,也还是我的孩子啊!”

她不相信穿越,不相信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难过极了,为这试探性的玩笑背后轻描淡写带过的时光。

她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的孩子一夜之间成熟了那么多,为什么对家里的一切人和事变得熟悉又陌生,为什么看不见他们时会惶恐害怕,为什么患了那么严重的心理疾病........

那么多个“为什么”都没有办法用科学现象解释,或许只能落点于玄学。

她这么多年受过的教育不会让她相信这些可笑的东西,但她作为母亲的直觉在痛苦地哀鸣。

“不管怎么说———”她尽力让自己的声音轻轻松松,好像两个人只是在讨论一个有意思的话题,“回来就好。”

和家人在一起,什么都不要怕。

.......

在那一次玩笑似的坦白后,宴明难得地睡了个好觉,醒来窗外风吹树叶,阵阵蝉鸣,汽车的喇叭混杂着服装店外放的音响,他终于有了一种自己活在世界上的笃定。

不是做梦,不是幻境,他真的真真切切、确确实实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活在这个属于他的时代。

起床、洗漱、换衣、出门,平常浑浑噩噩感觉不到的一切,现在一点点真实起来———开着门的早餐店里小笼包的香味,面包店的橱窗里上架的新品、杂货铺的老板拉开卷帘门.......世界是这样的寻常,相似的每一天,相似的重复,世界又是这样的幸福,热热闹闹地开始,热热闹闹地结束。

宴明忽然生出了想要走出去看看的冲动。

他随意地打开软件,随意地选了一个地址,没有提前去做什么攻略,只是买了最近的一班车,从车站里出来后,他请司机带他去最有意思的景点———司机将他送到了一座山的山脚。

“年轻人可以去爬爬山,锻炼锻炼身体。”司机大叔笑呵呵地说,“在山顶看看日出日落,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宴明花了四个多小时爬上了这座山,山顶上人不多,所以他看到了一场极壮美的日暮———云连成了一片的波涛起伏的云海,笼着橙金色的霞光,太阳漂浮在云海之上,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热。

很自然的,他想起了秦曜,想起了塞外的马蹄,想起满是伤痕的斑驳城墙,想起定城家家户户的炊烟........他从来都没有忘记。

塞外的日落和高山上的日落很不一样,它是滚滚黄沙中的灿金,唯一相同的是,人都离它那么近,也那么远,人在天地间,小小的一粟,连悲欢离合都显得轻薄无依。

人类果然是这世界上最贪婪的生物,没有的时候想着想要的,拥有了又想念着已失去的,永远都不会满足。

他是凡人,他也不能免俗。

另一个世界的经历就好像一场梦,到如今梦醒了,没有秦曜,没有20863,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套装,除了记忆,他什么也没有。

额外任务完成,结算的报酬已经发放到了他名下,五亿现金,商圈房产一栋,还有自己逢凶化吉,家人无病无灾,安享终老,他已经比这世上绝大部分人要幸运。

他和秦曜的世界只是短暂地交集了一下,然后又复归平行,他也应该放下了。

坐在山顶的石头上,宴明静静地等着这场余晖结束,他看见星斗攀上天空,星星照亮回家的路。

.......

这一次爬山后,宴明忽然开始喜欢旅行,他在之后的一年里走过了许多个地方,看过了很多不一样的风景,也认识了很多有同样爱好的新朋友。

“宴明!我们这个月打算去沙漠,据专家预测那里下个月极可能会下雪,要不要一起去沙漠看雪?”

仰头看着极光的时候,宴明手机里收到这样一条留言。

极光下他的信号不好,一个“好”字过了很久才发出去。

在他看完极光返回的路上,他已经被拉进了一个名叫“沙漠看雪观光团”的群聊,群主他认识,组织过好几次集体旅行,群里的不少人看着都挺眼熟。

半个月之后,导游、车辆、补给等一系列后勤都准备妥当,宴明与队伍会合,一起出发了。

白天的沙漠高温难耐,几天的日夜兼程下来,队伍里的个个都晒得蔫头巴脑,等到了预定的小镇,一个二个都歇菜了。

他们在沙漠里住了五夜,还是没有等到专家预测的、传说中的奇迹大雪,大家商量着最多还等两晚,实在等不到就离开。

最后一个晚上谁都睡不着,纷纷穿着保暖衣在小镇上溜达,宴明溜达到了小镇的边缘,找了片平整的沙地躺下,月光将大大小小的沙丘映成银色,像是一场由月光聚集的雪。

失望吗?好像也没有太多,他本来就不认为沙漠深处能下雪。

放空思绪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隐约的兴奋欢呼,夹杂着各国的语言,宴明起身,突然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他脸上。

他伸手一抹,指腹上有一点冰凉的水痕。

他下意识地仰起头去看天空,看到满目飘飘扬扬的雪从天穹坠下,金色沙海渐渐开出洁白的花。

雪落在他的眉间发梢,一瞬白头。

在落雪里,他听到越野车发动机的轰鸣,有车队连夜开进了小镇,打头的那辆车忽然在他不远处停下,似乎有人从车上下来了。

宴明没太在意,他只是仰头看着这场雪,直到一件厚实的外套披在他肩上。

他转过头,看到了一张在他记忆深处,在他午夜梦回时不断出现的脸。

见他看过来,这张脸的主人后退两步,特别怂地保持了一个安全距离,他脸上的表情很紧张,耳尖红红的,额头上都能看到汗珠。

“你好,我是秦曜。”他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又松开,松开又握成拳头,最后勇敢地向他伸过来,“我们、我们可以认识一下吗?”

纷纷扬扬的大雪里,这一幕好像与许多年前重合,好像他们在雪中相见,就是注定的宿命。

宴明曾经对秦曜热烈的感情避之不及,因为他知道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注定不会有好的结果,但每一次,都是秦曜勇敢地向他伸出手。

“你好,我叫宴明。”他微微笑起来,抓住了秦曜的手,“很高兴认识你。”

看着那双因为他的官方话语而涌上茫然无措的熟悉眼眸,宴明觉得自己的喉咙哽住了,连发出细微的声音都觉得艰难。

他眨了眨眼睛,雪好像落到了他眼睛里,被眼睛的灼热融成了水汽。

“很高兴再次认识你。”他轻声说,“我的......小将军。”

雪花飘飘摇摇地落下来,覆盖了金色的沙丘,传说中沙漠深处下大雪,人世间就会发生奇迹———

一个老土得恰到好处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