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算什么 第211章

作者:天堂放逐者 标签: 穿越重生

  ——破庙根本不会塌。

  谁点出人手,囊括了所有渊楼修士,带出破庙去树林伐木?

  又是谁在离开庙前,出声警告众人小心足下,不要滑进山沟,还说雨大夜黑,不会去找寻相救?这不是告诫,而是充满恶意的隐晦教唆,让薄九城动了脱身之念。

  陷阱,全是陷阱!

  薄九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无力的挣扎了下,紧跟着整个人一轻,竟被曲鸿硬是自泥浆里单手拽出,随手甩落在脚边树干上。

  “你怎么知道山洪要来——”

  薄九城话还没说完,就不断的吐乌黑淤血,胸口已经塌陷下去,如果不是修士,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伤势不像一掌打出来的,北玄派也没有这样霸道的招数。

  陈禾看看身边在奔涌洪流载沉载浮的巨石横木,沉默了。

  “这山,我走过十几次,这路,我踩过无数回。”曲鸿嗤笑一声,抖抖烟杆说,“知道什么叫走江湖吗?看雨势,观天象,就该知道往哪里躲避最安全,连这点本事没有,还敢活到今天?”

  “卑鄙小人!”

  薄九城强行提起一口元气,摇摇晃晃的站起,用怨毒的目光盯着曲鸿,“我岂畏区区山洪…若非你背后偷袭,还借山洪落石之力…咳咳。”

  眼见薄九城呛咳着接连吐血,陈禾若有所思。

  ——果然曲鸿是将人踹进山洪中,然后凭踩踏之力,巧妙改变横冲而下的石块树木撞击的方向,连续不断,硬生生把一个元婴期修士砸懵了?

  承万物之力,借天地之势,化物己用。

  陈禾原以为离焰尊者对北玄派功法的感悟够深,重修正确的澒冥元功后,更是脱胎换骨,未曾想过北玄功法尚有这等境界。

  离焰是魔尊,夺天地灵气,强行镇压周围一切,目光所及之处,焚尽所有,逆者殒身。与这样的境界差别悬殊,换了从前的陈禾,很难感觉出其中玄妙,但这趟他自东海行来,元神灵窍隐隐与世间万象相融,这与离焰格格不入的道法,对陈禾毫无窒碍。

  曲鸿对上陈禾惊异的眼神,目中充满笑意。

  他往载沉载浮的树干上随意一坐,翘着右脚,悠闲自得的说:“我为凡人,借天地灵气,也只能暂时冒充一下大乘期修士,不用这山洪威势,如何能留得下你?”

  薄九城气急败坏,又见陈禾站在一旁看热闹,新仇旧恨同时涌上心头,可恨伤势沉重,方才在泥浆里几次三番欲脱身而出,都被山石砸了回去,运转的真元屡次中断,被折腾得经脉皆伤。

  他以微不可察的动作,飞速从储物法宝里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去。

  刚想嘲笑对面两人没看破他这举动,薄九城骤然顿住——陈禾有化神期了,这是渊楼传回的消息。

  他的目光从静静伫立的陈禾身上,滑到没有半分灵力恍如凡人的曲鸿身上,终究不敢冒险动手。

  “你们以为这里无人找到?”薄九城强撑着身躯,暗提真元,准备搏命一击,他不相信自己逃不出去,只要小心陈禾的三昧真火,这次他不会再狼狈得只剩元婴逃走,“我渊楼的人就在附近,双拳难敌众手,你们的死期不远了。”

  陈禾听了,微微扬眉:“哦,是当初在东海追杀我的人多,还是这次跟随你逃到中原来的渊楼修士多?”

  薄九城瞳孔收缩,差点又要吐血。

  当年他在海上布下天罗地网,还一路追杀到红燕岛,不惜闯进梁夫人的别院,仍没能杀得了陈禾。现在身边的人,当然不及那时多“你勾结梁燕阁毁我渊楼基业,渊楼中的无能小卒,不要也罢!都是废物,连一个元婴期的修士也抓不住,你以为还会见到那些人?哈哈哈!他们早被拖出去杀尽了。”薄九城放声大笑,虚张声势的说,“如今在我身侧的,岂是那等废物可比?不要说化神期,就连——”

  “只有一个化神期高阶的奎修士有点本事,听说是薄云天的得力下属。”

  曲鸿立刻将薄九城的谎言捅穿,乐不可支的仰头,“那家伙聪明过了头,见势不妙立刻丢下他们少主跑了,现在不知在哪个山头呢?”

  “胡说!”薄九城怒视。

  “他被我偷袭得手,又感到大乘期修士的威压,哪敢多逗留?”曲鸿往凸出的树丫上挪,惬意的一靠,然后似笑非笑的说,“他不是你的下属,你之生死,与他何关?”

  “休得胡言,我若死了,他能向我父亲交代?”薄九城反唇相讥。

  曲鸿脑袋一歪,严肃的看陈禾:“这话说得挺有道理,小徒弟,你觉得呢?”

  陈禾轻轻地笑。

  “得力下属,亲生儿子,在薄云天眼里,孰轻孰重?”

  “……”

  薄九城脸色青白。

  陈禾认真回想了一下蜃珠记忆离焰尊者印象中的渊楼,盘踞东海之上,在正魔两道大战中不动声色的捞了许多好处,却又没有傻乎乎的趁机到中原来耀武扬威,游离在正派与魔宗的容忍底线上,让两方都无暇分神对付它。

  “薄云天,一世枭雄。”

  陈禾口中称赞,眼底一片冰冷,薄九城被他这么一看,竟自心底生出彻骨寒意。

  “…但一个枭雄为何会有儿子,汝母何人?”

  薄九城怒瞪。

  这事与其说是个秘密,更像一桩乏味的旧事,没人敢问薄云天的道侣是谁,后来去哪里了,薄九城当然追查过这桩秘密,让他意外的是生母就是个资质不错,平平无奇,早已死去的女修而已,没有秘密,没有仇恨,更没有她与薄云天的什么往事。

  “薄云天不需要道侣,其实也不需要儿子,只是魔修不能飞升,他死之后,渊楼不复存在,岂不是可惜了。”曲鸿摸着下巴,笑眯眯的说,“如果他身败名裂,一个不能为他报仇,也不够聪明,实力平平的儿子,要了有什么用?”

  薄九城气得发抖:“尔等…胡言乱语!”

  他根本不信。

  陈禾干脆将全部坏消息都告诉他:“薄云天被一条鱼吃了,那条鱼有一个在南海深渊长眠八千年,身为古荒修士的主人。”

  薄九城这次真的一口血:“你,你说什么?”

  奎修士回来只说薄云天被困在某处,薄九城尽管烦恼,却没细想。天下危险的地方多了去了,可能是阵法,又或许是什么机缘,薄云天修为非凡,怎么可能出事?

  “吞海兽算鱼吗?算鱼的话,薄云天就是被一条鱼吞了。”陈禾摊手。

  曲鸿惊奇的问:“海上出了这等妖兽?古修士?”

  听着挺热闹呀。

  陈禾默默看他。

  “呃,你说说渊楼是这么跟释沣有仇的。”曲鸿干咳一声,一本正经的改口。

  陈禾只好回答:“不是与师兄有仇,是与我。”

  “……”

  曲鸿满脸的“他不早说,早说我就不费这个事了”,随后发现这态度好像会伤小徒弟的心,又掩饰的抹去异样神情:“什么仇?能让渊楼覆灭,你们追到海上去,他从东海逃出?”

  “殒命之仇!你背叛渊楼,恩将仇报!”薄九城怒喝。

  陈禾皱眉,正想说什么,忽然意识到薄九城提到的可能是上辈子。

  那时离焰没有蜃珠在身,与薄九城结了什么仇,陈禾还真不清楚。

  曲鸿闻声一惊,目光转到陈禾身上,又看薄九城。

  “你不记得?”薄九城冷笑,“渊楼收尽无路可走之人,他们在中原被人追杀,犯下种种罪行,你也是其中之一多年,多年…”

  他忽然哽了下。

  ——不是多年前,应该是十年后。

  “你谎称被一个门派追杀,无处可去,主动来投渊楼。何等聪明,东海灵药珍宝多不胜数,在中原做一个散修不易,成为渊楼中人就不同了。”

  薄九城憎恶的说:“我提拔你,看重你,将你调作我的下属。全不知这都是你的伎俩,你只想要渊楼的好处,懒得听命去杀人,做我的属下则没有这等麻烦事。利用便罢,最终你用什么来回报我的信任?杀了其他人,趁夜偷袭,使我当场丧命,只有元婴逃出。”

  “渊楼这样好,我为何要急着走?”陈禾反问。

  薄九城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暴怒道:“你有三昧真火,渊楼用来控制属下的剧毒,你轻松的服下又毁去了,在听说我要回紫云岛,给你更多好处,提拔你去我父亲麾下时,八成是没本事对付更厉害的禁制,决心遁逃!”

  “原是这样。”陈禾点头。

  这确实是离焰干得出来的事,尤其在修为低下,举目无助时。

  ——眼见没法继续在渊楼混好处,索性孤注一掷,杀了渊楼少主,拿走的东西足够离焰用到元婴期。

  “区区金丹修士,我怎会防备,我更未料到,你有石中火!”

  前世被修为低自己许多的陈禾杀死,逃回去渊楼又找不着凶手出气,找得到的时候已经对付不了离焰尊者,薄九城说是伤重不治,其实也是生生气死的。

  “命大如斯,上天无眼,教你这背主小人,屡次不死!”薄九城恨得咬牙切齿。

  陈禾忽然失去了追问的兴致。

  身影一闪。突兀抬掌,击穿薄九城心口,不等他元婴逃脱,持弓右手上出现一团火焰,在薄九城眉心轻轻一抹。

  焰光里出现尖锐惨叫。

  薄九城满脸骇然,他用说话来拖延药力发散,恢复功力,他相信即使陈禾到了化神期,这次他早有准备,距离陈禾甚远,逃命不是问题。

  但是——

  陈禾为什么会跟前世不一样?

  这个无数次浮现的疑惑,临死前又一次冒出。

  “你是为了实力不惜付出一切的人,你只看得到对你有利的东西,恩将仇报的事你能干出一回,就有第二次!”

  薄九城知道自己不好了,忽然心生毒计,烈火里的元婴嘶声喊叫,有意说给曲鸿听,“陈禾,你上辈子是怎么得到北玄派传承的?上次血魔死了,而他这辈子活着,你要利用他来对付渊楼——释沣迟早也会死在你的手上,哈哈哈!”

  薄九城直挺挺的倒下,紧跟着蔓延的火焰将他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薄九城是这么多人里面算起来最有仇的那个→_→上次他没招惹陈禾,是陈禾坑了他。

  某人有意来渊楼混日子的……因为他不怕比较低级的毒啊啥的离焰从来不是好人,当然渊楼也不是。

  陈禾听到真相也没愧疚跟压力……

  薄九城是个什么脾气的人,前面大家也见到了他的提拔,信任,包括看重,都出于另一方的有意设计,要是陈禾大概还会觉得因为没啥对不起我的地方所以我跑就行了,不会干掉薄九城,但落在离焰眼里,就是笨蛋蠢货没用被我骗oyz

  第215章 尴尬

  

  陈禾的后背绷得紧紧的,他能感觉到曲鸿的目光。

  其实他在薄九城提到前世仇怨时,就后悔了——天道回溯时间的事,南鸿子并不知晓,释沣也说不要用这种事打搅师父,影响南鸿子悟道。

  天下之大,渊楼的人往哪逃不好,偏偏要奔到曲爷面前碍眼。

  陈禾转过身,等着曲鸿发问。

  大雨停歇,山沟两侧不断有“泉流”汇入,尽受狂风摧折的树木,被风一吹,叶片上的水珠立刻成串滚落。

  那些剔透晶莹的水珠,最终坠进泥浆与湿土里,再也瞧不分明。

  陈禾凝视了它们一阵,许久都没等到曲鸿出声,不禁诧异的抬眼。

  曲鸿还是那个惬意的姿势靠在树干上,任凭这根圆木在洪流里磕磕碰碰的颠簸,因为火石受潮,他擦了半天也没将烟杆点着,只好悻悻的将烟杆往腰上一别。

  陈禾觉得没有释沣,他不知怎样跟这位“师父”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