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白化光环 第137章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标签: 武侠修仙 强强 穿越重生

  曲宗主沉默良久,摆摆手:“罢了,各有各的缘法,你且去吧。”

  说完也不看他,径自转身上山。

  涟对着她背影深深一拜,身形不稳险些跌倒,被赶来把抱进怀里,喂了一颗丹药。

  看儿子下山了,陈逸打量着自家夫人的脸色,笑道:“打也打了不心疼啊,还生气呢?”

  方才一脸淡然的曲宗主扑上来,狠狠摇他的肩膀:“你说他认识的是什么三教九流的混账朋友!比他还不知天高地厚!儿大不中留啊气死我啦!!!啊啊啊啊!!!”

  同一时刻,松鹤享里煮酒的燕行似有所感,愣怔一瞬。

  他身边人问道:“怎么了?”

  燕行摸摸鼻子:“我怎么觉得刚才有人骂我。”

  宋棠道:“骂你的人还少?我每天都想骂你。”

  燕行恬不知耻地凑上去耍流氓:“你骂我千百遍,我也喜欢听。”

  宋门主清咳一声,退开两步:“今天有晚辈来,你正经点。”

  燕行就眉:“你说陈涟那小子?你觉得他比我正经?”

  宋業想了想,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陈涟与陈濯截然不同,他丝毫没有身为潇涧少主的自觉,反倒因为父母名声太盛,出门在外时便不愿提起自己身份,甚至还编过几个字。

  他路过盘龙岭时与燕行萍水相逢,恰巧遇上贼寇杀人劫道,两人索性上山一锅端了,打完跑去喝酒,意气相投,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燕行心情好,夸他:“你刀法不错啊。”

  毕竟如今修行界,练刀的人依然不多。资质优异的少年天才,总喜欢模仿沧涯山与青麓剑派的那几位,一身白衣一张冷脸,腰佩长剑,以为很酷。

  陈涟那天也破天荒地说了许多从未曾提起的事:“我爹教的嘛我爹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他给两人倒满大碗酒,“可惜我不想学他的刀……”

  燕行嚼着醋泡花生:“那你想干嘛?”

  “我想学燕老祖的断水刀,人生在世走一遭,当然怎么痛快怎么来。要学,就学最痛快的刀。”陈涟见对方表情奇怪,不由问道,“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我觉得好巧啊。”

  陈濯惊道:“你也想拜他为师?”

  燕行将长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不,我就是。”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师父当年收自己时为什么这么做,因为实在太爽了。

  但他不是卫惊风,并不喜欢往山上捡人:“我不差徒弟,酒友倒是少一个。”

  见对面人依旧怔愣无言,燕行又道:“你刚才说你爹也用刀?下次约个地方,大家一起喝酒切磋。”

  话音刚落,那少年反倒从目瞪口呆的状态中缓过来,徐徐说道:“他从不饮酒,只喝茶,说起来你也认识的,家父陈逸。”

  再后来,燕行就成了濂润夫妇心中“小儿子那个身份不明的混账朋友”,而陈涟的人生观也几经重塑。

  白发冷眸的真仙听他道侣说什么就信什么;一代雄主北陆皇帝喜欢赌钱和听说书;兮华峰大师兄每月初一十五会下山给他师父买酒买甜糕点。哦对了,他师父就是那个狂傲不羁的剑圣。

  比起这些,燕行喜欢酒后耍流氓又算得了什么?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神像幻灭,陈涟只能叹气:“传说里都是骗人的。”

  此时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松鹤亭,亭中煮酒的燕行一下子跳起来:“你怎么搞成这样?”

  陈涟与端坐的宋门主略微见礼,苦笑道:“我娘不让我出来。”

  燕行给他倒了杯酒:“年轻人啊,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经常挨打。没办法,大师兄不会教,多打几次我就进步了。但是我糙啊,皮糙肉厚打不坏,你这样细皮嫩肉的,你娘也下得去手?你爹不拦着?你是亲生的?”

  这话陈涟根本没法接。

  燕行继续道:“不然考虑改姓吧,要觉得姓燕不好听,姓宋也很好啊。你看宋门主,严谨沉稳,最喜欢讲道理,从来不打人。”

  宋棠一口茶呛在嗓子里,连连咳嗽,他顺手抄起剑鞘狠狠拍了燕行一记。

  哪有拐带别人家孩子跟自己姓的?要被他爹娘知道了,以后濂涧宗和青麓剑派还怎么正常外交?

  所幸陈涟意志坚定:“谢谢,不考虑,我喜欢姓陈。”他随即换了话题,“拾花呢?”

  拾花是柳欺霜徒弟的名字。

  燕行道:“她被老五的鸟拐去北陆吃御膳了,估计晚来一会儿。”

  陈涟想起那只神奇的红眸青翼鸾,心道说好的异兽心智宛如孩童呢?

  唉,书里也都是骗人的。

  夜深露重,春风微凉。陈逸与陈濯站在角楼上,正进行一场父子间的谈话。这里视野开阔,月下濂涧沐浴在淡淡银辉中,林海苍翠绵延,悬泉飞瀑闪烁着微光。

  他们父子说话都很直接,且往往是父亲先开口。

  “上个月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陈濯沉默了一会儿,微微躬身:“是我处理不当,令爹爹烦忧。”

  一陈逸拍拍儿子的肩膀:“不,那时境况,你已尽力。至于市井流言你也不必挂心。”

  上月此时,陈涟惹了点小麻烦。虽说作为一个经常惹出各种麻烦并总能解决的人这实在是家常便饭,但这次不同,因为正好被他哥遇到了。

  陈涟在中陆边城曾阴差阳错地救下一位女子并送她回家,谁知对方是城主嫡女,心仪他容貌风姿便要招他入赘,被拒绝之后恼羞成怒,下令要他血溅五步。姻缘话本直接转成恩怨仇杀的大戏。

  陈涟被一众护院仆从堵在街上时,那小姐面露嘲讽地说了许多话。他十分无语,甚至懒得和对方互相嘲讽。

  边陲小城里消息传得快,围观众人面露不忿却无人敢出声,都以为这个外乡人此刻沉默,应该是心中悲愤或是被吓到了。

  实际上陈涟在想,原来中陆最南边的风气竟然这么差,一个依附濂涧的世家都如此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是不是该管管了?

  然而不等他拔刀,围观人群突然四下散开,向他冲杀过来的打手也顿住脚步,那位小姐怔怔地看着他身后,面色发白。

  陈涟转身望去,长街尽头烟尘四起,一群紫衫修行者步履匆匆,威压如山,顷刻来到眼前。

  为首者虽是寻常少年容貌,但通身气派,面色沉静冷漠,身后跟着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瞧上去好生威风。

  众人心中惊骇,一边向道旁避退,一边揣测这人定是位不可思议的大人物。因为平时高高在上的城主大人,此时竟像变了个人,点头哈腰地追在少年身侧,似是在请求些什么。

  忽然那少年停住了脚步,向这边望来,神色微变。

  陈濯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弟弟,兄弟两人面面相觑,还是陈涟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跳到他哥身后,摆足了狐假虎威的架势:“阿灌,你来救我了?太好了!”

  他只有两种情沉下喊陈灌“哥哥”,一种是被亲娘追得满山跑时一种是被亲娘痛揍后。有镰涧弟子认出他,差点惊呼出声,被他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了。

  陈濯略一打量,以他修为,人群中的窃窃私语自然听得真切,此时大体明白了几分。

  濂涧少主环质四周:“你们要教训他?”

  城主何等精明,心里恨死了闯祸的傻女儿,面上赔笑:“都是误会不知是您的朋友。”

  说罢先躬身拜,一众仆从见状跟着跪,长街上哗啦啦地跪倒一片。

  陈濯却抬手扶他:“不用怕,把事情说清楚。如果是他的错,我替他赔礼。”

  城主被他一扶,真元受制,拜不下去也直不起身,顷刻汗如雨下忙道:“不敢不敢。”

  陈灌话锋一转:“如果不是,那我少不了要替他讨个公道。”

  他语气平静,神色看不出喜怒。因为他不需要什么情绪,濂涧的公道也不在于当街打杀,平静本身就代表着一种力量和态度。

  陈涟感动得想叫哥,可惜他哥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一个人在外面,过的就是这种日子?!陈濯看着眼前人,瘦了许多,离家时的锦衣华服已换成了粗布麻衣,间便想到弟弟种种孤苦无依的可怜情景。他冷声道:“跟我回去。”

  “哦。”

  他哥第一次对他这么凶,陈涟立刻乖得不得了,主动去拉哥哥的袖摆,低头走了。一众濂涧弟子跟在他们身后,绝尘而去。

  留下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两人容貌差异极大,又气质迥异,若不细看,绝不会发现眉眼间的相似之处,根本没有人想到他们会是亲兄弟。

  街上人多嘴杂,难免有流言蜚语兴起,传遍中陆也不过几日工夫。说那少年容貌如何惊艳四座,竟让贯来沉稳的濂涧少主失了分寸:又有人说陈濯毕竟年少,平日里再老成,遇见美人落难也忍不住热血上头。人不风流枉少年,这才有个年轻人的样子。至于美人是男是女,有什么所谓。

  “你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想什么我也摸不清了……”像每个为儿子头疼的父亲一样,陈逸揉揉眉心,“你觉得小涟为什么从来不用濂涧少主的身份行走世间?”

  “他说喜欢自由,也想交点真朋友。”

  “那你怎么看?”

  陈濯笑了:“站远处看啊,他开心就好。”

  “或许这会给你添一些麻烦。”

  “我是他哥哥,不麻烦我还麻烦谁?”少年望着苍茫夜色中连绵的山岚,目光沉静,“娘亲今天问我,能护他一辈子不成?我当时赌气地想,如果连身边人都护不住,我还守什么濂涧,守什么中陆?”

  说罢他笑了笑:“现在冷静下来,才明白一辈子太长了,我说不准的。但我是他长兄,我在一日,便要护他一日。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去成为他想成为的人,只要不作恶,无论世人怎么看他,我永远站在他这一边。”

  陈逸不置可否,拍拍儿子的肩膀:“你们有自己的道,我管不了。放手去做吧,万事有我。”

  “爹这句话好生威风,我什么时候能像爹一样有底气?”

  “你才多大?再说,这句话,最早也不是我说的。”

  “那是谁?”

  “揽月剑的主人,濂涧亚圣。也就是你娘的父亲,我的师父。”

  陈逸的思绪回到遥远的过去,想起了那个睿智而温和的中年人:那时候我才入道不久,以为像师父那样强大的人,便该如日月星辰,永不坠落。然而世事难料,命运旦夕惊变,他遭人暗害那年,你娘才十八岁。“

  “如果有一天,我与你娘不在了,你与弟弟便要相依相扶,走完漫人生。”

  陈濯从未听父亲提起这段往事,一时怔愣,回过神来觉得这话题过于沉重,还想说点什么,却见父亲摆摆手:“回去休息吧,不要太累了。”

  陈逸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他拜入师门那年,也是春日光景,行了什么繁琐仪式,见了哪些前辈长老都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跟在师父曲江身后,穿花拂柳,要往后山去。

  忽然师父停了下来,对道旁一株柳树招招手,上面就跳下个小姑娘。

  师父笑着揉乱小姑娘发顶,回身对他说:“这是我独女,名唤堆烟,算是你师姐,年纪却不如你大,更不如你沉稳勤勉,日后还需你多帮扶。”

  陈逸上前见礼:“师姐好。”

  藏在树上的曲堆烟被抓包,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学府的初遇,别过头去不肯看他。

  那时她绮丽的容貌还未长开,眉眼间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心想,这是我的小师姐,我要护她一世无忧。

第121章 番外二 卫惊风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