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蝶影
“是,七弟与儿臣的野心无关,请皇阿玛明察,”胤禛再次重重磕了一个头,“自始至终都是儿臣在算计,也是儿臣有野心,七弟只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皇子,儿臣不想因为自己连累于他。”
“朕竟是不知自己的四子原是如此有血有肉之人,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望你日后记得这句话,”康熙喘着气,摆了摆手,似乎说话已经十分的困难,“李德全,把其他皇子还有大臣叫进来吧,朕…有旨意。”
李德全看了眼头磕在地上的胤禛,躬身退了出去。
今晚将是一个不眠夜,王公贵族们在七阿哥被传召后,更是不安,只是见七阿哥出来后脸色不好,只当是被斥责了,只是很快七阿哥被太监伺候着换衣服,聪明的便看出,七阿哥皇上的衣服是二十多年的老样式,还带了点民间贵公子的味道,衣服是从乾清宫里拿出来的,这衣服原主人除了万岁爷还能有谁。
原本准备看胤祐笑话的人,此时又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皇上有旨,宣亲王郡王贝勒各位大人觐见。”
众人心下已经是骇浪滔天,面上更是忐忑,看着架势,怕是不好了,只是不知万岁爷选中的又是哪一位?
三、四还是八、十?
众人进殿后,看到雍亲王跪在地上,似乎是一副请罪的姿态,众人心中的天平渐渐偏向三与八。
“臣等恭请皇上圣安。”
此时的康熙已经没有多少力气说话,仿佛刚才说那么多的话,是胤禛与胤祐的幻觉一般,胤祐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传来的凉意深入骨髓。
“宣…宣。”康熙吃力的伸手指了指玉枕旁,李德全取出一份旨意捧在手中,但是却不敢打开。
“张廷玉…”
“张大人,请您宣旨。”李德全把圣旨递交到张廷玉手中,然后退到了一边。
张廷玉跪在地上,抖抖索索的结果圣旨,手上却没有力气般,一时间竟是打不开这道圣旨,他能感觉到屋内所有人得注意力都在他的身上。
“臣谢主隆恩,”张廷玉对康熙磕了一个头,抖抖索索的打开圣旨,先是一惊,随即恢复常态。
胤祐注意到张廷玉的表情,他移开视线,落到了规规矩矩跪着的胤禛身上,后背冷汗直流,皇阿玛究竟对胤禛说了什么,事情好像不对劲。难道说,真的因为自己,让历史转了这么大一个圈,康熙早早的大病,而原本属于胤禛的帝位也会变成别人的吗?
张廷玉站起身,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下,再度打开圣旨,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念了起来。
“朕知近日身体每况愈下,实是无法朝政,朕观众子,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位,钦此!”
重臣哗然,就连原本跪在地上的胤禛也惊讶的抬起头,看着床上的康熙,似乎没有想到这份旨意的内容,震惊了半晌才道:“儿臣谢主隆恩,皇阿玛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臣齐齐跪下,“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是这个皇上,指的是谁,只怕是仁者见仁了。
胤祐注意到胤禛的神情,心中更加的奇怪,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胤禛的表情如此的怪异,仿佛这道旨意让他分外惊奇般,可是之前他不是还很有信心的么?
先帝未亡,却又立新君,这算是什么?
“都退下吧,小七留下。”康熙的声音格外平淡,仿佛这只是一道随意赏赐的恩典,而不是传位的诏书。
“皇阿玛!”胤禛一听,攥在手中的传位诏书变得无比的烫手,他惊惶的看着康熙,似乎在害怕着什么。
“退下!”康熙说得毫不犹豫。
“是…”胤禛担忧的看了眼康熙,跟着众人退出了乾清宫。走出乾清宫,众人看他的眼神已经不一样,有惊,有畏,有算计,却没有一双完完全全替他着想的眼睛,唯一有那么一双眼睛的人,此时还在乾清宫里,而他却不知道皇阿玛的心思。
“他倒是成了皇帝,”三阿哥胤祉压低声音说出这么一句话,不知道是自嘲还是嘲笑命运,他看着手握圣旨,被众臣小心翼翼对待的人,面色惨淡。
“本也该是他,”八阿哥叹息一声,也不去贺新帝,转身到了角落里站定,昏暗的夜色让他的身影模糊起来。
十阿哥看了眼八阿哥的背影,与众人站在一起,呆呆的等着新君的旨意。
“小七,朕要胤禛江山与你只选其一,你猜他选了什么?”
“儿臣不知。”
“朕如今以为,无情帝王者必严政,仁君者济天下,他会是一位好皇帝。”
“皇阿玛所言自是有道理的,自是…四哥他…选了我么?”
“罢了,朕如今心慈手软,早已经不适合这个天下,你们两人好自为之,朕是真的想过赐你一杯毒酒,让这事成为大清永远不会让人知道的秘密。”
“皇阿玛…”
“这天下没有朕不知道的事情,那一次下棋,朕真的想就这么让你去了,或许胤禛会是个好的帝王,而大清也没有这不堪的丑事。”
“儿臣有罪…”
“罢啦,老四也说他有罪,你说你有罪,实际这有罪的是朕啊,朕八岁登基,十五岁亲政,自认无愧于大清,却不知道何为情字。”
康熙的精神似乎突然好了起来,说话也越来越有力,但是只有胤祐知道,他不行了。
“朕二十七岁那年,江湖术士说,朕亲缘淡薄,但是总归有人为朕掉上几滴泪珠子,朕总是不信,到了今日,却是有些明白了。”
“皇阿玛,您会好的。”
“小七,朕去了后,叫老四把你送给朕的那些画儿随朕一起葬了吧…”
“皇阿玛!”
这一次,胤祐终究真真正正毫不掩饰的嚎啕大哭起来。
康熙看着嚎啕大哭的孩子,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终是把手伸到了跪在床头的胤祐脸上,湿润的触感让他知道,这是眼泪。
他的这个儿子,似乎从未哭得这般伤心过。
“出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你。”原来人走到尽头,才发现,一切都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也不过是自己挂在心头的那些人,这个孩子,也算是占了自己心头一个地方吧。
“皇阿玛,儿臣就在这陪您。”
“去吧…朕要睡一会。”
胤祐到了这一刻,才觉得心头的痛,无言可形容。
那一夜,乾清宫的灯长明,而新帝在乾清宫外站了一夜,大臣皆以为新君担忧先帝身体,但是有人知道,这位四哥最担心的是被留在乾清宫里的某人。
有人说,曾闻七阿哥在乾清宫嚎啕大哭,却无处可考,但是渐渐有风声传出,说是七阿哥才是先帝最宠爱的儿子。
那夜后,康熙病情越加严重,昏迷不醒。
紫禁城将迎来一个全新的局势。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传位诏书,不是传位遗诏,咳咳~此处算是大大的金手指了。
关于康熙晚年,的确算是康熙统治的一个污点,在他完美的时候退位,也算好处。
话说,在我这文里,康康对小七其实很好的,从头至尾都很不错,尊的~大家晚安~睡觉啦~
第76章 结局
天色渐亮,整个紫禁城陷入一种惊慌,喜悦,不安中。
照样升起,映红了整个紫禁城,琉璃瓦变得光芒万丈,带着说不出的辉煌,仿佛今日又是美好的一天。
胤禛站在石阶上,晨露沾湿了他的衣襟,朝阳映红了他的脸颊。他转身看着宫门上印着“乾清宫”三个字样的牌匾,面上无喜无悲,但却有着睥睨天下之气从他的身上散发开来。
其他人在他昨晚的命令后退下了,整个乾清宫就只剩下三个爱新觉罗家的人,皇阿玛,胤祐,还有他自己。
他已经在乾清宫外站了整整一夜,他听到了胤祐的哭声,却不能进去。他看到了李德全出来又进去,却无法问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可是要与他并肩前行的人还没有出现。
各部的人在准备五日后的登基大典,其他兄弟在各自算计,到了最后,站在这里的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皇上,已经卯时了,”小路子跪在胤禛面前,“各位王爷贝勒贝子们正在议政厅,礼部尚书,工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吏部尚书求见。”
胤禛面无表情的道:“太上皇病危,朕甚为担忧,让诸位大人在议政厅里等着。”
“嗻,”小路子察觉到主子语气中的不耐,微微一抖,躬身退了下去。
“淳郡王,”身后太监请安的声音让胤禛回过头,胤祐正从乾清宫里走出来,一双眼睛红肿得像个小桃子,面色惨白。
“七弟,”胤禛见状,上前扶住他,无瑕顾及帝王的仪态,“你怎么样?”
胤祐怔怔的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想起夜里皇阿玛说的那些话,半晌才把头靠在胤禛的肩上,“四哥…”他欠康熙的那份亲情,又该如何偿还。
四周的宫女太监纷纷跪下,不敢去看两人。
胤禛伸手轻拍胤祐后背,神色是别人不曾见过的温柔,他看着四周不敢抬头的太监宫女,这个天下,再也没有人对胤祐有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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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本是艳阳高照的季节,但是这几日一直阴雨霏霏,莫名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毓庆宫里,胤礽冷笑着看向坐在左首位置的人,“我一直以为自己是输给了老大,老八,没有想到我是输在了你手上。”
左首之人抬眉,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没有说话。
“佟佳氏死后,你是半个嫡子,怕我对你猜忌,所以一直对我恭恭敬敬,按下却收买了我手下一些人,年纪轻轻便是好手段,”胤礽双手背在身后,转过身不再看喝茶的人,而是把视线落在窗外的未经修剪的花丛上,“老大对我不满,处处与我作对,后来我听说老大手下有一个人与四福晋娘家有些关系,不过我手下的人查探后,得出那是老大故意弄出来的谣言。到了现在,我真不知道,这是谣言还是真相了。”
“还有我被老九下药在行宫的事情,我一直觉得奇怪,老九就算脑子不好,也不会傻到这一步,就这么在我酒中下药,这不等于让皇阿玛知道这是他的作为么,如今我被圈禁在这冷清的咸安宫里,倒是想通这事了,药不是老九下的,而是我身边伺候的人下的,当天在我身边伺候的有四个太监,三个宫女,这七个奴才的,哪个又是你的人?一箭三雕啊,害了我,压下老九,让皇阿玛怀疑与老九走得近的老八与老大,胤禛,你不亏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步步算计,咱们兄弟争来斗去,谁又想到会输在不爱多言的你手上?”
“会咬人的狗都是不爱叫的,”胤礽苦笑,“是我忘了这句话。”
“老大巫蛊对付我之事,怎么会被老三发现,这实在是让人不解,当时我怀疑是你告诉他消息,但是我只当你是帮我恢复太子之位,如今仔细想来,只不过我这个有污点的人做太子比骁勇善战的胤褆做太子要好,而我却只看到你在朝臣面前为我求情。”胤礽说到这,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恨意与自嘲,“再后来,我二度被废,手下的人纷纷被查出收受贿赂,数量竟是精确到几十两,能这么了解的,只会是我身边的人,你能告诉我哪几个是你的暗桩吗?”
茶已凉,胤禛再次喝了一口,果然比不得自己那的茶叶,他面色冷漠的看着立在窗前之人,“二哥多想了。”说完,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处他突然停下脚步,“朕会封你为亲王,即便你是皇阿玛厌弃的孩子,但是兄弟一场,朕总是要顾念着,只是皇阿玛曾下旨,你不得出咸安宫,朕只好听从皇阿玛圣意了。”
“哈哈,好一个朕,好一个兄弟一场,”胤礽笑得一脸扭曲,“你如今成了皇帝,倒是摆出这副仁义给天下人看,好手段,果然是好手段。”
“哪及得上二哥你撮合纳喇家的女人成为七弟的福晋的手段好呢?当时我以为是惠妃暗里的手段,可是后来才知道,这是你所为。你知我与七弟亲近,若是七弟与其福晋亲密,我与他必会疏远,若是七弟与那个女人感情不好,便会让七弟陷于让纳喇家不满的境地,二哥这一箭双雕不也是用的精彩?”
“精彩?”胤礽脸上的笑突然全部消失,只剩下狰狞,“你以为你那个七弟是个干净的人么,我布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送人,我谁都算到了,却没有算到他是个变数!”
“变数?”胤禛冷笑着看着胤礽,“他从来不是我们争夺中的变数,是你不死心想把他拖进来,七弟干净与否又如何,至少他永远站在我这一边,这便够了。”说完,再也不停留,出了咸安宫。
胤礽却突然怪异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老大,老九落得如此下场不冤,不冤。”
胤禛登基的那一天,天突然放晴了,早晨的霞光映红了整个紫禁城。他坐在金銮宝座上,朝阳映照进大殿,整个大殿金碧辉煌,大殿柱子上的金龙闪闪发光。日后民间有传言,新帝登基,天地同辉,是为吉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在他的脚下,他们敬畏他,害怕他,连直视他的勇气也没有。他冷漠的扫过脚下的人,这里面有他的兄弟,有那些曾经支持其他兄弟的大臣,不管是哪些人,他所能看到的只有那埋得低低的后脑勺。
就在这时,一人抬起头来,脸上是灿烂的笑容,他的身后,是瑰丽的朝阳。
这个时候,还会对他微笑的人,只有他了,四目交汇,心中的暖意只有他自己明白。
“众卿平身!”他微微抬手,睥睨着脚下的人,这将是他的天下。
“谢主隆恩。”
总有那么一个人,愿意陪着自己走过那万千荣华,无论他尊贵又或者低贱。为帝王者,有这样一个人,足矣。
公元1711年,爱新觉罗胤禛登基,正式改元雍正,诸皇子以名字有犯圣上之意,齐齐请奏改名,雍正屡次推辞不过,众皇子皆改胤为允,皇十四子又言自己名字与其名字汉语读音相似,请奏改名为允禵。
雍正言自家兄弟,无需如此,未准。皇十四子再奏,雍正再次驳回,再三后,皇十四子终是未能改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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