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飘呀 第21章

作者:一世华裳 标签: 三教九流 江湖恩怨 欢喜冤家 穿越重生

  卫玄走在最后,轻轻对他摇头。按照楼主刚才的吩咐,他趁着少年的手下都在房间的空当去翻了翻他们的行李,既没见着小金球的影子,也没发现其他有用的东西,想来重要的恐怕都被他们随身带着。

  莫惑神色不变,略微点了点头。

  他洗澡比较慢,等到出去,少年已经窝在床上缩成一团,他缓步上前看了看:“睡着了?”

  祁真隐约听到声音,迷迷糊糊睁开眼望了过去。这床被垫了一层,特别软,用的料子也好,躺着很舒坦,他深深地觉得这才叫日子,渐渐便昏昏欲睡了。

  莫惑见他眼角微微发红还带着水汽,知道他是困了,便不再与他说话,放下了床幔,接着却见人影一晃,藏在暗处的人闪过来,压低声音,“你做什么?”

  他扫一眼:“自然是睡觉。”

  暗卫忍了忍,没忍住:“你可以不放床幔。”

  莫惑不与他们理论,直接将少年挖了起来。小王爷坐在床上茫然地听完过程,表示没关系,慢吞吞又缩进了被窝。莫惑淡然问:“听见了?”

  暗卫不答,眼睁睁看着他将另一边的床幔也放下,彻底挡住他们的视线,只觉心都要碎了,不过这人毕竟有洁癖,兴许不会对他们娇贵的小王爷做什么……吧?

  房间很快静下来,莫惑侧身听着旁边绵长的呼吸声,感觉有些不习惯,但忍着没动,闭眼休息,等到一个时辰后再次睁开,少年已经彻底睡着了。

  房间的一角仍点着灯,亮光透过帷幔渗过一丝,加上他的眼力本就好,因此看得还算清楚,他盯着少年看了一会儿,伸手挑开对方的衣襟,见脖子上很干净,于是下移到少年的手腕将两边都摸了摸,发现还是没有,便沉吟一下,起身看了看脚腕,这才重新躺回。

  ——那么小金球的拥有者是这少年认识的人,还是在手下身上?

  他忽然想起少年洗澡时叫过人,觉得若小金球真在少年手里,很可能是那时给了别人,沉默片刻,忍不住戳戳少年的脸,你倒是聪明。

  祁真若有所觉,顿时撅起嘴,向旁边蹭了蹭。

  他熟睡时分不清方向,这么一蹭,二人的距离反而更近,莫惑见他温顺地闭着眼,很乖巧的样子,静静看了看,忍不住再次戳戳他的脸,见他又一次撅嘴,便控制力道,恶趣味地继续戳。

  祁真正梦见与人在玩投食游戏,但对方总往他脸上扔,让他怎么也吃不到,立刻不爽,干脆侧了侧头。与此同时,莫惑的手指恰好落下,直接碰上少年的唇,紧接着就被少年张开嘴一口咬了下去。

  莫惑:“……”

  你给我松开!莫惑用另一只手扳住他的下巴,准备撬开他的嘴,却察觉一个无比柔软的东西抵上了手指,轻轻舔了舔,心头瞬间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第一反应竟不是恶心。

  他尚未回神,手指便被对方用舌尖推了出来,而某人撇撇嘴,似乎很不满,他定定神,将手伸到面前看见了牙印和口水,这才后知后觉黑了脸,急忙下床装作去如厕的样子迈出门,跑去把手洗干净,这才回来。

  指尖好像仍留着方才的余温,有些痒,他望着少年,最后掐一把对方的脸,闭眼睡觉。

  祁真第二天睁眼时身侧早已没了某人的影子,他又眯了一会儿,满足地伸伸懒腰,爬下了床。暗卫忍不住问:“少爷睡得怎么样?”

  “挺好。”

  暗卫打量几眼,觉得应该没事,顿时松气。

  祁真要回小金球戴好,问道:“莫惑呢?”

  暗卫正要回答,紧接着便察觉到什么,急忙转身,同时见房门被莫惑推开,心中齐齐一凛,他们刚才竟没听到丝毫声音,这人的武功委实可怕!

  莫惑见某人正在穿衣服,抬眼一扫,发现那领口外有一小节还未被完全塞进去的链子,便淡然走上前,一边说要吃饭了,一边毫无预兆加速,闪过去挑出链子,用力将小金球拽了下来。他方才刻意放轻脚步,本想抱着侥幸心理试试能不能撞见什么有用的东西,谁知运气不错,竟真能有收获。他捏着小金球:“你是不是应该对我解释一下?”

  祁真眨眨眼,又眨眨眼,迅速回神:“还给我!”这可是他对上红衣疯子的保命符啊!

  莫惑脚步一动,霎那间掠到房间另一头。

  祁真忍着抢回来的冲动,耐心谈条件:“怎样才肯给我?”

  莫惑轻描淡写给了他致命一击:“免谈。”

  祁真深吸一口气,只觉新仇旧恨一起往上涌,立即对暗卫吩咐道:“上,给我打他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来个小剧场——

  祁真:要是带个做饭好吃的暗卫就好了。

  皇帝:小天厨艺精湛,心思细腻,弟弟应该吃不了苦。

  祁真:莫惑真讨厌,早知就多带点人揍他!

  皇帝:小天武功高强,弟弟应该也吃不了亏。

  暗卫:为啥队里没有伶牙俐齿的,要是当初能劝住小王爷该多好!

  皇帝:小天聪明伶俐,想必不会让弟弟轻易涉险。

  皇帝默默思考完,放心了。

  某个犄角旮旯的左侍天:小王爷到底在哪啊!为啥这条路没有!难道走错了吗?摔!

  

  第24章 书童王爷3

  

  打莫惑一顿?

  暗卫自然乐意,在这人耍过小王爷且还疑似对人家有想法时他们就想打了,闻言二话不说便冲了过去,有方才的事他们都知道这人厉害,因此加了小心,快速与他交上手,顺便找机会抢回小金球。

  客房很小,施展的地方有限,但莫惑并不掠到窗外,而是直接与他们对上,瞬息间便过了数招。

  暗卫的神色很快凝重,他们当初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自认为不是弱者,可如今三打一却讨不到丝毫便宜,尤其莫惑看着根本没尽全力,实在有些深不可测。

  这人若下死手,他们至少有一个肯定已经爬不起来了。

  祁真看不懂这些,只感觉他们总打不到莫惑,气咻咻地来回走了走,让留下的人也上去。那暗卫很迟疑,他们一贯是要留一个守着小王爷的,若自己也离开,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祁真看着他:“嗯?”

  暗卫忍不住道:“少爷,我还是留下吧。”

  “不用,给我打他!”祁真道,“抓紧时间绑了,要是等会儿他的手下上来,你们就不好打了吧?”

  哪怕没他的手下也不好打呀!谁知他竟这么厉害!不如趁早收手讲和算了?暗卫动动嘴唇,在小王爷越发凶狠的目光里只得向前冲,紧接着余光一扫发现风雨楼的人进来了,立即要重新回去守着。

  卫玄几乎不需要楼主下令,瞬时闪出一步拦住他,顷刻动手,并吩咐手下接应。

  风雨楼的人简直愣了,一边听命地过去一边左右打量,见少年满脸愤怒,又见自家楼主被围殴,纷纷顿悟:楼主肯定是对人家做了什么!

  他们快速顶替卫玄,察觉楼主根本没下死手,便也不敢认真打,只是尽量拖着,顺便同情地望着这人,兄弟,自家主子被欺负,我们都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楼主若是想要什么,是一定会想办法得到的,咱别挣扎了吧?早晚都是一家人啊!

  暗卫不清楚他们的想法,被缠住后动作便更加狠辣,想要赶紧回小王爷身边,但就在此刻,他扫见卫玄脱离后向小王爷迈了一步,心头不由得一跳,紧接着见他又迈出一步,顿时一惊。

  另外三人习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见状具是一窒,卫玄在这个距离只需轻轻一掌,小王爷就能一命呜呼!他们哪怕能察觉莫惑身上没有杀意,也还是瞬间冒了层冷汗。

  他们的停顿很短,甚至能忽略不计,但高手对决,这一个破绽便足已定胜负。莫惑迅速一闪,手法极其刁钻地拂过面前二人的穴道,同时闪过第三人的攻击轻松制住他,将他的穴道也点了。剩余那名暗卫被风雨楼的高手围攻,短时间根本无法挣脱,他扫见卫玄在那边威胁地扬了扬手,只得停住。

  场面瞬时一静。

  整个过程仅发生在数息间,祁真只觉才刚命令暗卫揍人,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都不能动了,不禁愣住。

  祁真:“……”

  这怎么可能?本王是在做梦么!

  他见莫惑擦着手、慢条斯理对自己走过来,觉得这混蛋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他,立刻后退,双腿却猝不及防抵到床沿一下坐了上去,他向后缩了缩,镇定道:“你想怎样?”

  莫惑拎着小金球在他眼前晃晃:“这东西从哪得来的?”

  祁真伸手就要抢回来,却见他瞬时抬起了胳膊,再次愤怒,想到已与他撕破脸,便不再装无辜,抬抬下巴:“我就不告诉你!”

  莫惑平静地看看他,突然毫无预兆出手点住他的穴道,见他漂亮的双眼瞪圆,下意识想掐一把脸,但及时忍住了,淡漠地起身:“带走。”

  卫玄应声,吩咐手下干活。

  一盏茶的功夫后,祁真被抬进马车放好,呆呆地望着面前几名暗卫,特别茫然,可怜问:“……为什么?”

  暗卫知道他是在问结果,默默和他对视,王爷,您难道没看出来我们打不过他么?

  祁真没等他们回答,而是痛定思痛:“早知道,我应该一开始就让你们一起动手,这样在他们上楼前你们是不是就能把莫惑绑了?”

  暗卫原本还想提醒他下次不要那么冲动,但此刻见小王爷俨然一副“暗卫万里挑一肯定好能打的”的模样,又顶着他全心全意信任的目光,顿时就把话咽了回去,吭哧吭哧憋了半天:“少爷恕罪,小的技不如人。”

  祁真很坦然:“不,是我下错了令。”

  “不是,”暗卫道,“莫惑武功高强,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祁真反应一下:“四个一起打也不行?”

  “是。”

  祁真沉默,他记得暗卫首领曾告诉他暗卫在江湖上能排入高手的行列,除去顶尖的少部分人外绝大多数都能应付,而在他的印象里一直只有红衣疯子属于那个范畴,没想到莫惑竟然也是,尤其还那么无耻!

  暗卫担心地望着他:“少爷?”

  “……嗯。”

  “现在怎么办?”

  “我也在想。”祁真道,莫惑是想弄清小金球的来处,应该会留着他的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折磨他,上辈子他被饿过也被打过,莫惑应该不会做得比这个更过分吧?他怎么说也是云卓的义弟不是么?

  暗卫也在思考,突然道:“少爷,那封信已经寄出去了。”

  寿宴那天小王爷曾吩咐要写封信寄回王府,只是这一路都有风雨楼的人同行,对方还总爱找他们套近乎,因此也就没什么机会,直到在之前的小镇落脚才写完,挑了个没人的时候潜入当地知府衙门,表明身份让对方派人送信,如今那封信大概快到王府了,信上报了平安,还提到了与云卓结拜。

  祁真眨眨眼,知道若真出事,王府的人久久得不到他们的消息肯定会找上云卓,继而得知他们是与莫惑走的,到时大哥二哥绝对要拆了风雨楼。

  他的心里立刻舒坦,有一种“本王死也拉着你垫背”的决然感:“很好!”

  风雨楼的人在外面驾车,仔细听着里面的对话,急得抓耳挠腮,别光想着打楼主,倒是说说他究竟对你干了什么呀!那封信又是什么?难道要有人来接你?那我们楼主怎么办?

  马车一前一后在官道上飞驰而过,几匹骏马跟随左右,向着风雨楼分舵快速奔去。

  卫玄照例坐在车里:“入夜前应该能到。”

  莫惑点头,擦了擦小金球,打量地看着上面雕刻的精致花纹:“你说他与那人会是什么关系?”

  卫玄猜测:“兴许是兄妹?”

  “有可能,”莫惑掏出一个小巧的荷包,从里面取出另外一只小金球与它放在一起,声音听不出喜怒,“终于齐了。”

  卫玄应声,暗中看看他,虽然没从他脸上见到即将解脱的神色,但却能猜出他的心情应该不错,毕竟被这东西折磨了多年,如今总算能结束,任谁都会高兴的。

  莫惑捏着小球看几眼,慢慢将它们收好,思绪有些远。

  他至今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九岁时在庙会上捡了一个奶娃娃,因为他从那以后的十二年里都在被迫听他娘不停地念叨。

  他还记得很清楚,那年庙会特别大,因为有几个名声响亮的老师傅要归隐,所以慕名来了不少人,他也随父母去了,结果却不小心走散,也就是那时他发现角落站着一个抽抽噎噎的奶娃娃。对方长得玲珑漂亮,米分雕玉琢一般,穿着浅色裙子,他看着可怜,就过去了。

  后来他找到父母,父母又恰好遇见几位故友,大家便帮着奶娃娃寻她的亲人,最终皆大欢喜,还一起吃了顿饭。

  那几位故友分别是钟离家与封家的当家和夫人,二位夫人同他娘都是一直想生女儿,因此三人一眼便喜欢上了奶娃娃,简直爱不释手,都说要能娶回家做儿媳妇就好了。

  奶娃娃的母亲听得高兴,便说将来他们的小子若能令她家孩子点头,就同意嫁人。他娘说好,把小金球挂在了奶娃娃的脖子上,这是要归隐的其中一位老师傅做的,天下仅此一对,方便以后相认。另外两家见状也想塞点东西,却听奶娃娃的母亲说这一个就够了,多了反而会弄丢,便只得作罢。

  也就是自那天起,他便经常被他娘拉去耳提面命,诸如“那家的家世不错,小姑娘不会被养歪”、“你身上有另外一个小球还是最先见到小姑娘的人,这就是缘分,一定得比他们先找到人家”、“记得好好练武,将来去寻人”、“我特别稀罕她,要给我娶回来”等等。

  如此一晃,便是十二年。